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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酒论


“师弟,你怎么来了?”明普率领着罗汉院众僧刚到山顶,便见法悟紧随其后,也跟了上来。

        “说来诸位师兄莫笑,”法悟一摸脑袋低声道,“实在是师尊严苛,待在他老人家身边常常耳提面命,师弟我还是跟着你们自在些。”

        “你呀,你呀!”明普摇了摇头,众僧皆是莞尔,“来了也好,你同明志师弟几人也甚为熟稔,菩提心法也皆已修到第五层,自保有余。知道你们闲不住,就让你们四人一道下降几十丈游寻可好。”

        “知我者莫过明普师兄。”法悟一听高兴道,“明志师兄,小师弟,走走,我们接着四处看看。”

        “不要高兴的太早,记得酉时之前一起回来。后日便是惊蛰,舍利师伯带领弟子到现在还未出现,想来不是查到什么便是隐匿起来。如今四周应该也暗藏着许多人,虽说山顶附近最安全,你们也别走太远。”明普告诫道。

        “知道了师兄,我们酉时立马回来。”说着法悟四人再一次向下而去,唯有那胖子法明,站在法正、法净身边呐呐无语,只得在心中暗自羡慕臭小子运气好,可以到处走,等本公子以后修为高了,也要游遍这天荡山。

        却说少年四人早已来回游遍从瀑布顶到瀑布底的水潭,此时虽说自在,但也乏味,无趣之下便又来到了老地方——书生楚悠所在的水帘洞。接连破水之后,入洞的四人正好撞上坐在地上手提着酒杯独自小酌的黑脸书生。而楚悠看见闯进来的四人后,警惕的神色也缓了下来,微微笑道,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楚某正嫌一人喝酒太闷想找个人陪饮几杯,想不到老弟和几位师傅就来了。快,请,请,一道同饮几杯。”

        “哈哈,肚子里的馋虫正闹五脏庙呢。楚大哥可真是及时雨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少年说着也是一步迈出紧挨着楚悠坐下,接过书生递过的酒杯倒满酒后一饮而尽,“啧,啧,好酒,好酒,楚大哥喝酒还真有情趣,弄了这一套白玉酒杯刚好五个,正合适我们五人同饮。”

        “哪里,哪里。老哥早就说个,我不善酒却好酒。好酒当要配上好酒器。”楚悠满面笑容的又把余下的空杯一一满上,“几位师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来,共饮此杯。”

        “如此就多谢楚兄弟,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义在旁早已看的眼热嘴馋,拉着明志法悟坐下后五人便举杯同饮。

        “果然是好酒啊!”饮完后四人皆是称赞,“楚兄弟不愧也是好酒之人。”

        “请,请...”楚悠接着为四人添酒,继而又打开酒坛边的纸包露出了金灿灿香喷喷的烧鸡、烤鹅,油红的花生米,白胖的大馒头热情道,“喝酒怎么能没有下酒菜,你们走后我便去了平水城买的,没想到我前脚刚到你们后脚也跟着进来了,真是相请不如偶遇,几位师傅趁着还热快尝尝。”

        阿旷和明义在楚悠打开油纸就眼睛发亮,此刻早已扒拉着鸡腿塞得满满一嘴。明志跟法悟也不再客气,各自拿着吃食往嘴里送。杯觥交错间,楚悠亦连饮了好几杯,此刻本就黑黝的脸上泛着暗红,靠着少年的肩膀吐着酒气道,“老弟,老哥我爱酒,却也恶酒,你可知老哥我喝酒最怕什么?”

        少年饮的正欢,不料楚悠有此一问,略一思索道,“怕喝醉了,小弟当年头一次喝酒,喝醉了是头疼欲裂。想来老哥你酒量一般,定是怕喝醉了。”

        “非也,非也。”楚悠摇摇头道。

        “那是为何?难道孔门弟子也和我佛门弟子一样,不能饮酒不成?”少年问道。

        “老弟想远了,听老哥给你道来。”书生抿口酒缓缓道,“史书有云:赐酒君王之前,执法在旁,御史在后,恐惧俯伏而饮,不过一斗径醉矣。若亲有严客,帣韝鞠跽,侍酒于前,时赐馀沥,奉觞上寿,数起,饮不过二斗径醉矣。若朋友交游,久不相见,卒然相覩,欢然道故,私情相语,饮可五六斗径醉矣。若乃州闾之会,男女杂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壶,相引为曹,握手无罚,目眙不禁,前有堕珥,后有遗簪,窃乐此,饮可八斗而醉二参。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错,杯盘狼藉,堂上烛灭,主人留吾而送客。罗襦襟解,微闻芗泽,当此之时,吾心最欢,能饮一石。故曰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

        楚悠这一番之乎者也长篇酒论下来,听的阿旷四人是云里雾里,目瞪口呆。半晌,少年才回神过来呐呐道,“楚大哥,你这一番长篇大论可与我家那李老头比肩。只可惜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小弟实在难解其义,还是老哥你解释一二。”

        “老哥腐儒,引史典故,老弟你不笑话就好。”楚悠笑着又抿了口酒接着道,“大凡世俗之人,若朝堂之上,一国之君赐酒与人,因文武百官在旁,人因恐惧伏地饮酒,你说这酒喝的能痛快?”

        “当然难受。”

        “所以啊,饮酒之人一斗便醉了。”楚悠接着道,“若是家里来了长辈客人,你卷着袖子弯腰跪在席前奉侍他们饮酒,有时他们赏给你剩酒,你要举杯祝寿,如此起身应酬,这酒你可喝的痛快?”

        “当然不痛快!”少年略一想便觉得难受,暗道还好大和尚跟酒鬼道人皆不是居礼之人。

        “如此二斗便醉人。”楚悠紧接着又道,“假如是朋友郊游,久未见面,忽然相逢,就如同你我这般,高兴地说说往事,谈谈心里话,没有赐酒劝酒硬要你喝,想喝多少便喝多少,这样喝酒可痛快?”

        “痛快,当然痛快!”阿旷听完便拍着大腿道,“来,大家为此干一杯。”

        众人干完此杯皆相视一笑,只见楚悠又道,“老哥我最喜爱的便是此种饮法,如此一来,便不善饮酒,老哥亦可饮五六斗。”

        四人听后皆是拍手叫好,阿旷已是又问道,“楚大哥,那还有八斗、一石饮酒之法,又是如何痛快?”

        “老哥我还没这个福分遇到过,只怕你们菩提寺弟子更是不能有这个福分。”楚悠听完少年所问哈哈大笑,“这八斗一石饮酒,乃是乡里集会,男女杂坐,互相饮酒,玩六艺、投壶,招呼着称兄道弟,与女人握手不受责罚,直视姑娘也不受禁止,四处掉落遗失耳环发髻,如此场面当饮八斗。天色将晚,酒也快喝完,大家端着酒杯,相挨而坐,男女同席,众人鞋履交错,杯盘散乱而放,堂上的蜡烛熄灭,主人送走客人,独留下我,女人们把罗衫衣襟解开,能微微闻到她们身上的香气,这时老弟你说楚大哥我能喝多少?”

        “能...能喝一石。”听着楚悠有些露骨的描述,阿旷四人倒是面红耳赤起来。

        “哈哈,那也要你老哥我有这福分呐。”楚悠笑着一拍少年肩头道,“所以说,饮酒不可过分,过犹不及,乐极生悲,万事万物,皆是如此。”

        “噢,原来说了半天,楚大哥你是说我们喝酒太过厉害了。”听完楚悠的话少年笑道,“怕我们把你的酒喝光啊!”

        “臭小子,你楚大哥是劝我们饮酒不可过量,万事万物皆不可尽兴。”明志瞪了一眼少年,而后举杯向楚悠道,“小师弟无礼,楚施主莫怪。”

        “哪里哪里,阿旷老弟聪慧过人,不过和我们说玩笑罢了。”楚悠说着举杯同饮。

        “不过楚施主的劝诫却与我们佛门佛法一般令人开悟啊!”法悟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若是再喝下去尽了酒兴,说不定还真要过酉时了。如此误了时辰,还真愧对楚施主的精彩劝诫酒论。”

        “不错,不错,尽顾着向楚施主喝酒,还真忘了时辰。”明义也连忙道。

        “洞中也看不到日头,不知道时辰,大家既已尽兴,便都出去吧。”明志说着站起身来向着楚悠持礼道,“今次还真亏得楚施主的盛情款待,下次若有机会,定当准备宴席,厚请楚施主。”

        “明志师傅多礼了,大家一见如故,又曾互相救助。楚某一人独饮三斗便醉,与诸位师傅一起可饮五六斗之数,如此快事,心悦难舒。反倒是楚某要感谢几位师傅作陪,听楚某的长篇大论了。”楚悠见状站起身来笑着回礼道。

        “楚大哥,下次有机会定当和大哥你再一起喝个痛快。”阿旷三人站起身来,与楚悠道别后又是一一鱼贯而出,隔着白花花飞腾的水幕向看不见里面的楚悠一挥手。抬头向天上望去,此时日暮偏西,阳光明黄泛红,映着白云霞丽异彩,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渐渐沉入天荡山西峰之后。

        夕阳西下,映着飞瀑流水,偶有飞鸟掠过,清风徐徐,吹来醒人的水汽,春意迷人呐。

        “两位师兄,小师弟,先别急着回去。”眼看着已是酉时要往上赶的三人,法悟阻拦道,“虽说你们酒量好,又运功散酒,可难免遇见我师兄交谈时涌出丝丝酒气。届时被我师兄闻出来,他虽不是戒律院巡查僧,只怕也有的我们四人受的。我们还是灌几口瀑布飞泉,漱口洗肠,等上片刻再去不迟。”

        “对,对,师弟说的不错,差点惹下祸患。”明义怕着胸口连连道。

        “还好不是人人的鼻子都如同法悟师兄一般灵敏。话说回来,师兄你应该入戒律院做个巡查僧啊。”少年跟着打趣法悟。

        “好你个小师弟,敢拿师兄开玩笑,看我如何收拾你。”法悟说着抬手作势,在少年眼前一晃,却是用驱物之法引得些许飞瀑之水流入自己口中。

        “师兄你吓我一跳!”阿旷一惊道,惹得三僧大笑。

        “一直悬停真元消耗颇大,我看那边悬崖上的树枝挺粗,我们还是过去稍息片刻。”眼见三人皆是洗漱完毕,法悟指着瀑布边的横枝道。

        “走,走,走...”少年听了一阵催促,四人一个飞跃便跳上了那株粗壮的横松之上。

        “小师弟,我说你坐就坐着,别老摇树枝啊。”眼见坐在首端的少年摇晃,颠得站在他后面的明义是难受不已。

        “就当小爷我免费请师兄你坐一回轿椅,怎么师兄你还嫌不舒服不成。”阿旷跨坐在横枝上就像小儿骑木马一般上下摇动道。

        “好你个臭小子,还坐轿椅,亏你想的出来。别摇了,当心摇断了摔死你小子。”明义道。

        “要摔死,也肯定是师兄你先摔死。”少年满不在乎道。

        “嘿,你这臭小子,非要师兄我一脚把你...”明义正要作势,却听得一直在旁静默不语的法悟开口打断道,

        “明义师兄,你们先别吵了,小师弟,你也停下先别摇了。”

        闻言看着正闭目凝神的法悟,两人皆是停了下来,“师兄,莫非有事发生?”少年问道。

        “嗯。”法悟轻应一声,待树枝停下,又有些不确定道,“似乎有一股很奇妙的香味,但是味道太淡,而且这里水气太大,我也不好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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