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忠廷

金陵城，雨打浮萍，已经接连几日都是这样的天气，天空灰蒙蒙的，淡青色的天际边总是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谢眺楼下了早朝，眸中有些阴郁，出了宫门，上了软轿，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内心。

        今日有关出击抗羌一事，在朝堂斗得好不热闹，谢眺楼是主张出兵抗羌的一派，可偏偏以柳相为首的那帮文官，却主张和亲修好。

        大龙朝建国十四年，纵然根基不稳，然当初横扫四合的良将还在，若能趁势给这些胡人迎头一击，他们必然不敢再造次。

        谢眺楼有些疲倦地坐在摇摇晃晃，这样的阴郁天气，让他觉得乏累了许多。

        “侯爷，该下轿了。”窗口处传来下人的喊声。

        谢眺楼捏了捏眉心，两鬓已经有些斑白，官服暗沉，显得整个人有些沧桑，岁月不饶人，当初那个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谢眺楼再也回不来了。

        “侯爷。”来人一袭黑色劲装，步伐凌厉，动作干练。

        谢眺楼说道：“起来吧，叫你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侯爷，雪先生此人的实力遍布漠北西域，他因为精通医道，广善好施，被当地人称为活菩萨，尤其是西域各国，敬他如神明。”忠廷站到一旁，低头侧立，眉宇间有些淡淡的英武之气。

        “大小姐回来了吗？”谢眺楼皱了皱眉，青州战乱已平，估摸着日子她也该回来了，只是怎么迟迟不见她要回来。

        “回侯爷……大小姐在平定青州之乱以后，听闻了漠北的战事，又起身前往漠北了。”

        “什么！”谢眺楼惊诧地看向忠廷，一时有些头晕，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每到这种天气，他的胸口总会隐隐作痛，都是年轻是征战沙场留下的伤症，至今已成顽疾。

        “这个臭丫头！”

        “侯爷，您没事吧。”忠廷看着谢眺楼有些担心。

        “去去去！赶紧去漠北把那个丫头抓回来！”谢眺楼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忠廷低头，不敢看向谢眺楼，他实在从未见过比谢侯爷还要尽忠尽责的父亲了，这大小姐都已经是嫁出去的人，可这谢侯爷还是管的这样紧。

        “侯爷，我们派去漠北的人跟丢了，现下不知小姐的下落，不过，属下会立刻去查探的，一定能查清小姐的去向并把她带回来的。”忠廷的眸间隐隐有担忧之色。

        谢眺楼满面怒气，一时又冷静了下来，若是谢青歌有心甩掉他们，他们一定也是查不到她的去向的。

        “忠廷，金陵的事暂且放下，你走一趟漠北，务必要把大小姐带回来。”谢眺楼捏了捏眉心。

        “是！”忠廷说道。

        “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忠廷踌躇了一阵，看谢眺楼气色不大好，实在不想再刺激他了。

        “说。”

        “据漠北的线人说，大小姐和七殿下在一起。”忠廷小心翼翼地说道。

        “混账！”谢眺楼怒起拍桌。

        忠廷在心中默默轻叹了一声，他记得当初谢侯爷是极其反对大小姐嫁入皇家的，却偏偏默允了大小姐嫁给一个痴傻的七皇子，他实在想不通谢侯爷究竟不是不真正地在疼大小姐。

        若是真疼，又怎么能允诺她嫁给七皇子呢？

        忠廷按下了心中的疑问，此刻侯爷还在气头上，自己还是先闪的好。

        “侯爷，属下先行告退。”

        忠廷抱拳退了出来。

        谢眺楼揉了揉太阳穴，天气一湿，自己的老毛病又开始复发了。

        雨幕重叠，无情地摧打着园中绮丽的花朵，这样朦胧的雾气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子如花的笑靥。

        “容儿……”谢眺楼蓦地伸出手，想去捉住空中的那片虚无。

        谢眺楼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候，她撑着竹筏，笑着对他说，别人做船要钱，而她只要人。

        那时的她清丽动人的如天仙，单纯的如一张白纸，而他却亲手毁了一切，毁了她，也毁了自己。

        “不要再恨我了，整整二十年了，我已经尽了全力。”

        谢眺楼无力地垂下手，泪珠从眼角滑落，他的眼神中有懊恼，有悔恨，他征战沙场多年，沉浮宦海多年，本来一颗如钢铁般的心，此刻却也抵不住那如潮水般翻涌的思念，抵不过那儿女情长。

        他当初如果没有娶别人，她就不会那样决绝的离开了。

        他至今还记得在那场婚礼上，她削发立誓：从此天涯陌路，与君永不相见。那样绝望的眼神，那样凄厉的话。

        他亲手将她推向了别人，他完成了他的复仇，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雪千容……别再恨我了，我用余生来还当初欠你的，这样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伊人已逝，活着的人却永远记得。

        当初那个名动天下的雪国公主，那是他曾最珍惜的人。

        “侯爷。”玉瑶轻轻喊到，推开了门。

        谢眺楼默默拂去了眼角的泪水，看着玉瑶那张与她依稀相似的面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你怎么来了？”谢眺楼问道。

        玉瑶穿着一件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衬得她明丽动人，年轻了不少。

        “妾身来看看侯爷，书房里冷，妾身担心侯爷旧伤复发，就拿了一件毯子过来。”玉瑶低声说着，眼眸里波光动人。

        谢眺楼心中一暖，他已经辜负了千容，这辈子不能再辜负另一个女人了。

        “还有什么事吗？”谢眺楼问道。

        玉瑶低下头，沈默了一会，又笑着走到谢眺楼身边，说道：“侯爷，这青莞也到了婚嫁的年龄，妾身想着，是不是要为她指一门亲事。”

        “噢？你可是有合适的人选？”谢眺楼问道。

        “妾身先前进过一次宫，和皇后娘娘聊过，也见到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表人才，皇后娘娘也是中意青莞的。”玉瑶轻笑道。

        谢眺楼皱了皱眉，刚想反对，但见她盈盈如水的眸光，想到自己平生未为她做过什么，便遂她一次心意也好。

        “这事你办吧。”

        “多谢侯爷。”玉瑶娇笑道。

        谢眺楼见她今日穿了一袭白衣，清雅淡丽，尤为动人，一时神往，伸手将她圈在了自己怀里。

        玉瑶坐在他的腿上，微微有些错愕。

        他吻住了她，狂热如暴风雨般，像是发泄心中的不满。

        雨还在下，旖旎而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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