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崇拜
宋漾之唇角微勾，也不似之前那么紧张了。脑内思绪还要继续回想下去，但距离靛松峰的飞舟越来越近，还是不舍的抽回思绪，专注于眼前。
锁定靛松峰的飞舟，当然还有池七羽的原因。他便是靛松峰的，可能交涉起来可以拉拉关系。
但池七羽在峰内得罪的人也不少，要不是有一个还算疼爱他的师傅撑腰，应该也是被套麻袋的主。不知道飞舟上的人听了他和池七羽是好友，会不会更不想让他上去。
要是真被拒绝了，大不了去其他峰一个一个问过去。
只要他不表现出吃瘪难堪的神情，让小家伙们不安就行。
三师弟就算了，他朝着靛松峰飞舟踏出一步的时候，那可精可精的家伙应该就已经猜到他那些心思了。
眼见自己离飞舟愈来愈近，飞舟入口的弟子，却好像看不到似的故意望向远方。
宋漾之换上了和煦的微笑，正要主动开口询问。
却在他开口前，被人打断。
“宋师兄？”
打断他的，却不是面前不屑看他的靛松峰弟子，那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宋漾之转头看向小跑着过来的人，有些眼熟，还不待他回想，就听对方直接自报家门道：“师兄，我是朝阳峰的项风，你之前在任务时救过我还记得吗？”见宋漾之一脸茫然，项风发觉自己貌似唐突了，有些不好意思。
继续补充道：“就是和黎师兄一起出任务那次，我的灵宠要进阶了，你帮我打跑了妖兽……真的不记得了？”
宋漾之有些尴尬，他是想起那事了。但是看着对方的脸，在他讲完这件事后，自己依旧有些对不上号。
“没事没事，都是我唐突，师兄要不要和我们同乘。多亏了你拖着五级妖兽，让郗望师兄能够顺利救下黎师兄。我们都很感谢你，就和我们同行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原本明明是想自己救下黎鸢的，然后实力不济拖延太久，让郗望抢先了。
明明……难得一次，轮到他有机会保护黎鸢。
有一瞬间，宋漾之差点脱口而出拒绝项风的好意。但想想师弟师妹，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道谢同意了。
谢星苒和谢星回得知朝阳峰的弟子邀请他们同乘，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还有些不好意思，难得的拘谨。扭扭捏捏，看着怪招人喜欢。
三师弟刘夏也有些懵，很是不可思议。
顶着其他弟子各色的目光，有些忐忑的登上了飞舟。
这峰内，唯一能和掌门所在青岩峰齐平的，便是朝阳峰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朝阳峰的弟子对内不知道怎样，对外可是出了名的傲。
那种傲和靛松峰的还不一样，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不通世故，还像是天生高人一等。拒人千里，难以靠近。
但他们有那个实力在，也不会让人反感。只会让人心生向往，崇拜憧憬。
一直处在这种环境下的新入峰弟子，也会慢慢的融入其中。变成俯视他人的一份子。
不仅如此，他们还及其的护短。
就因这一特性，早前有很多其他峰的弟子看中了这点，会在朝阳峰的新生弟子刚入宗时，就去打好关系。
那时候的他们是最好亲近的，要是被他们划入自己人的圈子里，日后会有很多便利。要是有什么危险，也多了层保障。
但凡有一个来帮助自己，就会牵出一堆靠山。
甚至有人因自己在朝阳峰有相熟的人，而到处吹嘘，互相攀比。
因此，有不少为利益的弟子，根本就不是对待朋友，对待道侣的态度。更像是把他们当做保命符，当做炫耀的工具。
更甚者，不仅骗取法器丹药，还在对方来救他时，背后捅刀乘机逃跑。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朝阳峰的弟子也觉出问题来。
至此本就不爱与外往来的朝阳峰弟子，便更不爱与别峰结交了。
就算是那些真心相待的，在已经心有疙瘩的相处中，也会慢慢走远。
真正能撑到最后的，几乎寥寥无几。
那些受过伤害，觉得屈辱的师兄师姐们，便会提醒告诫其他的新入峰弟子。
只有自己人是不会为了利益，才接近你的。
要小心那些比你弱太多的弟子莫名其妙的刻意巴结，大多都是有利所图的。
所以在回溯前，黎鸢已经变得冷冰冰后，宋漾之还能与之熟识，并得到不一般的对待。
是真的不怪谢星苒多想，乱怂恿。
是个喜欢分析情情爱爱的，都会觉得黎鸢看待宋漾之不仅是朋友那么简单。
袖摆被轻拽，低头看到谢星回示意飞舟上有认识的弟子。
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示意他去打打招呼。
这一举动，让飞舟上的其他人也放松了不少，早就等在入口的朝阳峰弟子矜持的围了上来，最初的礼貌寒暄后，难掩激动的开始询问着与五级妖兽缠斗的情形。
宋漾之有些尴尬，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好在朝阳峰的弟子还算内敛克制，应付起来并没有非常吃力。
没有一点添油加醋，不带一点个人色彩的阐述了当日的情形。还觉得自己讲的有些干巴，他们可能不爱听的，不想一个个都听得及其认真。
还不等那些好奇的弟子认真询问细节，宋漾之就被项风解救了出来。
脱离人群走到安静的地方，便听项风询问道：“师兄不习惯和人相处吗？之前见你也是，好像都一个人。”
项风因为被宋漾之搭救过，对他的好感，不是一般的高。一直都很想多了解了解宋师兄这个人，热情的不像个朝阳峰的弟子。
但是说的话依旧是朝阳峰独有的风格，正经的叙述事实，却好像被扎了数刀。
一个人做任务，说好听点是为了效率高，还不怕丹田滞涩的时候，用魔气替代被发现。其实本质上还是不擅长和别人来往而已。
宋漾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尴尬笑笑略过了这个话题。
看着远处两姐弟找到了上次试炼时共住一屋的弟子，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有些怔然。
连和那些弟子没有什么交集的刘夏，也在呆站半晌后，被谢星回拉进人群里，一起嬉闹起来。
在他印象里双胞胎在宗门内还是挺活泼开朗的，但一到外边就不说话了，变得自卑，变得小心翼翼。
其实和从前的自己蛮像的。虽说他都承受的来，也早就习惯了。但有时真的会很累，如果能提前制止两个小家伙也变成他那样，让他们过的更好，他或许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改变。
那不止是为了帮助两个小家伙更有自信，更是自私的想要拯救那个封闭内心的自己。
但好像还不等他做些什么，两个小家伙已经与回溯前不一样了。
回想起他们对抗魔兽潮时，那样自信无畏，能用自己的情绪感染他人，激励他人。
真的很好，这才是他所期望的，也是他曾今向往的模样。
项风像是看出了宋漾之的心思，感叹道：“你们峰那个叫谢星回的弟子，挺厉害的。上次试炼和他同屋的几个，虽闹腾，但也都是不喜和外人接触的。他们才待了一晚，回来就天天念着下次试炼谢星回会不会还来。”
他也知道朝阳峰在其他峰内的刻板印象，见宋师兄没有不耐烦的模样，继续喃喃道：“其实我们峰也没有很抗拒和别峰弟子接触，谁会拒绝他人的真心相待是不是。宋师兄你和黎师兄关系不就很好吗。黎师兄可是连自己峰的人都不怎么亲近的，看到你们那么熟，我们都吓了一跳。”
宋漾之想说其实也没有很熟，但又觉得这时自己开口有些多余。还是闭了嘴专心听着。
“其实我觉得哈，那些人应该并不是很在意师兄你是怎么拖住五级妖兽的。他们就是想看看能让黎师兄主动打招呼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宋漾之被提起了些兴趣：“有什么不同吗？”像是在问，但又好像没有期待能得到答案。
被问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憋了半天，道：“是不是因为你们比较像啊？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宋漾之不想得到的却是这个答案，有些疑惑，又有些哭笑不得。这是第二次被说两人像了，池七羽说不出原由，那项风呢？
“我们像吗？”
项风自从被救下，可是做了不少关于宋师兄的功课。见宋师兄不信，极力争辩起来，掰着指头数着：“师兄你和黎师兄一样都能越级杀妖兽。”
“峰内很多弟子都能越级杀妖兽。”宋漾之有些无奈，没想到这点都能被当做共同点。
项风脸憋的有些红，羞恼的提高了些声音：“还有啦，你不要打断我！”
抱怨完看到宋师兄没有生气，还笑的宠溺，像是逗弄了可爱的孩童。项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感受到冒犯，反倒好像被偏爱包容了。
被自己的想法臊的不行，恃宠而骄般轻哼一声，继续道：“你们都会认真倾听我们不重要的碎碎念，不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都站在保护者的角度守护我们。即使宋师兄你修为不高，黎师兄辈分不高，都会毫不犹豫挡在众人前面。
“我打听了很多上次你们试炼的事，有很多弟子都和我描述了，你有多厉害！你守护的地方，没有一个弟子受到伤害。”
“黎师兄也是，只要有他在的任务，不会有任何一个弟子受伤。永远挡在我们前面，哪怕自己也已经体力不支，也不肯倒下。”
“还有都很会教导他人啊，听说你们教导的还是同一批外门弟子。任务堂的其中一个管事还想叫你们回去再教一批的，但是又不好干预你们，毕竟你们都有自己的安排。”
项风其实在峰内也很少说话，这一下子说了那么多，才知道自己的表达能力有多差。
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极力的想要表达出两人给他的，那种相像的感觉。却没有那么好的口才，根本就讲不清楚。急的直接收了尾：“就，感觉很靠谱，很强大。”
怕宋师兄又要反驳，赶紧道：“我知道宗门内强大靠谱的师兄师姐不少，但在我经历的这些日子里。只有你们给了我无比的安全感。
“感觉……就是我入宗门前，期待向往的修士形象。”
他当着宋师兄的面说出这些，起初只是以为嘴比脑子快，等脑子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扑面而来的羞耻。但说都已经说了，羞耻又怎样。就借着这次的冲动，把自己心里所想的，一股脑都传递给宋师兄好了。
“所以在我眼里，你们很像！”
“我虽然不知道黎师兄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与你亲近，那事应该也只有黎师兄自己才知道。我只知道，宋师兄你值得。”
“我很不喜欢他们说黎师兄特别亲近你，是你的荣幸。在我眼里，你们都一样，没有谁高谁低，谁是谁的荣幸。”
说道激动处，项风都要把自己感动哭了，回头想表示一下自己会永远力挺宋师兄。就感受到脑袋微微一沉。
宋师兄的手掌在他的发顶轻轻抚过，一声轻浅的“谢谢”飘入他耳中。
回头就看到了宋师兄柔和的眉眼，和安抚人心的微笑。
他感觉他错了，宋师兄和黎师兄可能并没有那么像。
黎师兄的笑很少，但他也见过。那笑暖不到心里，不管和他相处多久，都好似隔了层冰。
而宋师兄……
“唔，宋师兄，我感觉你要把我融化了。”难怪黎师兄愿意亲近你，嘤。
宋漾之被这奇怪的话逗笑出声，等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后，又有些尴尬。自己可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他形容的，是仙人吧。
回头望向玩闹在一起的弟子们，依旧止不住的低笑。
项风也知道刚刚自己一不小心，丢了个大脸。连忙转移话题，想起最开始聊的那些，嘴快过脑子道：“总觉得别峰的弟子，对我们的误解越来越大了。我们只是对外交友比较谨慎而已，现在倒好，被传的像是……哎，算了。”
感觉刚刚的话，像是在和宋师兄撒娇抱怨似的。莫名尴尬，但没有在宋师兄脸上看到任何不耐烦的意思，又轻松不少。
宋师兄真是个有魔力的人啊，在他身边，就觉得自己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自己可以任性的向这个“兄长”撒娇。
明明对方也没有刻意的做些什么，但就是有种对方会包容自己的一切的错觉。
“师兄反正也闲着，我先带你去你们今晚歇息的屋看看吧。”
“好。”宋漾之又看了眼远处的师弟师妹们，“我去和他们讲一声，万一找不到我了，他们可能会担心。”
“嗯。”项风看着宋师兄远去的背影，觉得外界对他们朝阳峰弟子的误解很大，但也没有对宋师兄的误解大。
宋师兄根本就不应该被嘲笑，他是那么好的人啊。
黎鸢这次被回溯的自己占用身体的时间有些过久，那天醒来时都已经过了整整两天。
身上的毒已经被另一个自己解了，但他没有一点欣喜，反倒有些恐惧。
那个自己说过不会打扰他的生活，却一次又一次的，突然占据他的身体。他也没办法了解到被占据后，那人又做了什么。
前几天被师尊询问迎来雷劫时，除了温养神魂和稳固神魂的丹药，还炼制了什么。
他才知道，对方没有按照说好的做。
这让他不由畏惧，要是自己的神魂稳固了，对方出来的次数会不会更多。
但要是自己不服用丹药，神魂不稳固了，对方又会不会直接夺舍。
他对那人的了解，仅仅只有那本蓝皮册子。
但等他想再看几眼那些琐碎的日常小事时，册子的主人像是预测到了他的想法，已经将那册子销毁了。
原本这次的试炼，他是会以带队师兄的身份参加的。
却因为说不出另一种引来雷劫的药，而被关了禁闭，撤去了名额。
不知道是不是另一个自己出来太久，消耗过大，怎么呼喊都没有再出来过。
他早就适应了孤独、安静、黑暗，这样的环境却还是把他逼得快发疯。
起初还能靠修炼打坐来度过看似漫长的时间，之后自己也不知道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竟数次毫无征兆的昏睡过去。
好在梦里，都是温暖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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