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是一本恩批文？
一进入高三，秦玉就不得不每天在画室和学校之间奔波。秦家的当家人，也就是秦玉的父亲，对自己这个儿子向来是不管不问的，跟他比起来，秦夫人对他倒更像是亲生的。
虽说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但秦玉的生活费从来没有迟到过，每天上学放学也有司机送，连画室都是上学期秦夫人帮他特意换的，说是这边老师教得特别好——他已经比大多数同学过得好了。
秦玉心里感激秦夫人，新的画室跟他的学校距离有些远，他也不好意思再多嘴生事，每天一个人背着东西坐公交车来回跑，肌肉都锻炼出来不少。
宁岁他们都上了大学，但他还是会每天问自己的学习情况。秦玉最不愿意麻烦的就是宁岁，只说自己换了更好的画室。
直到十一放假前，宁岁在学校门口“抓”到踩着晚自习预备铃进校的秦玉。
“秦玉，”宁岁第一眼差点没认出他来，“你去哪里了？”
秦玉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眼巴巴看着人走到自己面前，才欢喜起来，“宁岁哥，你怎么来了？”
宁岁拎走他背上的画板画架，重复刚才的问题：“你去哪里了？”
秦玉迟钝地感觉到宁岁的心情不太好，老实说：“去画室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宁岁细细打量眼前的人，比之前更瘦了，还黑了一点，“你的新画室在哪里？”
秦玉说了画室的地址，在宁岁越来越黑的脸色下，忙不迭地解释：“主要是这个画室有更好的老师，去年教的学生都考上了……”
“玉玉，你是嫌弃我给你找的老师不好？”宁岁压住心里的暴躁，打断了秦玉的话。
秦玉的上一个老师是宁岁帮他找的，那位老师手下每年都有两三个考上央美和国美的。他本来都打算今年退休了，是宁岁上门拜访了几次，又把秦玉的画拿给人家看，他才愿意再教一年。
而且只单教秦玉这一个学生。
“是秦夫人安排的？”
秦玉低着头，“秦夫人也是为了我好……”
宁岁咬了咬牙，气极了也只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啊，说你什么好！”
秦玉本来眼里就蓄着泪了，被他这么用力一戳，泪珠立刻就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宁岁语气立刻缓了，手摊到秦玉脸下，正好接住一滴泪珠，他把这滴泪珠握紧拳头里，“是我错了，不该凶你。”
秦玉哭都不好意思哭，抿着住嘴巴拼命摇头，“是我的错。”
“是我错了。”
“不是，是我错了。”
两人沉默了几秒，然后一起笑出了声。
宁岁捏了捏秦玉没什么肉的脸，“走吧，宁岁哥哥带你翘晚自习。”
换做平常，或是换了另一个人带秦玉做这种事情，他是肯定不敢的。
“好。”秦玉看着拎着自己画架的宁岁弯起嘴角。
宁岁带着秦玉先去吃了顿饭。
秦玉从小吃得就比正常男生少，今晚上却胃口大开，吃得跟宁岁差不多。他现在上午在学校上课，下午在画室学习，为了不迟到，他把中午吃饭的时间都用来赶路，他又不好意思在公交车上吃东西，所以现在一天只吃两顿饭。
早饭，以及下了晚自习之后的晚饭。
当然，这点事情他不会跟宁岁说。
宁岁听了肯定会心疼他，然后想办法帮他。
秦玉不想再欠宁岁更多了，没有哪个攻是靠受保护的——这是他初一同桌告诉他的。
初一同桌是个漂亮姑娘，班里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她，但她谁都不搭理，就喜欢偷偷看书洞里藏着的小说。
可能因为是同桌的关系，这姑娘对秦玉还算好，偶尔还会把自己的“珍藏”分享给秦玉，这让当时尚且懵懂的秦玉了解了很多不一样的知识。
在被送去画画之前，秦玉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个爱学习且对知识充满渴望的好孩子。
后来同桌还把自己写的小说给秦玉看，神神秘秘地告诉秦玉：“我怀疑我们生活在我写的小说里。”
秦玉大为震撼，认真思考起了这种可能性。
不等他想出个一二三，同桌就休学了，据说是精神出了点问题。
但她留下的疑惑和知识点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占据着秦玉的思考，直到秦玉得到结论——我们可能确实生活在小说里，不管是谁写的，总归是小说。
因为他发现宁岁是小说的主角。
如果宁岁不是主角，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秦玉扪心自问，自己并不是招人喜欢，或者值得别人以善相待的人。不光是私生子的身份，还有一个热衷酒后打孩子的亲生妈妈，和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爸爸。
他本人的性格肯定也是比较讨人厌的，除了退学的女同桌，从来没有人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更别说当朋友了。
可是宁岁愿意！
宁岁不仅愿意和他说话，还对他那么好，这合乎常理么？
在现实中，一个万人嫌被一个这么完美的人关心爱护是做梦，但在小说设定里就合理了。
他的人物设定是万人嫌私生子，只接受过来自主角的善意，那么为了报答主角，在某个特定的时机，他可以为了主角去死。很长一段时间，秦玉都在为此准备着。
随着年龄增长，他的阅读范围也越来越广，他开始了新的思考——会不会，这是一本恩批文？
如果这是一本恩批文，那别人可以的，他也可以！只要他好好努力！
别看他现在弱小，只要继续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也会是能让宁岁依靠的男人。
“饭量倒是大了。”宁岁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
就看着这个笑，秦玉感觉自己能再吃两碗大米饭。
两个人坐在一边的座位上，宁岁看着秦玉进食速度慢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胃,“胃都鼓起来了，别撑着。”
秦玉对宁岁的话向来令行禁止，立刻放下了筷子。
宁岁给他倒了杯水，“休息一下，我一会带你去个地方。”
秦玉刚点了头，就听到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我说这么眼熟，这不是宁岁和我弟弟嘛！”
他下意思想站起来，被宁岁按到了座位上。
“秦昭。”宁岁和来人，也就是宁岁同父异母的哥哥打招呼，“好巧啊。”
秦昭视线越过宁岁落到秦玉身上，“你对我弟弟，倒是比我这个亲哥哥还上心。”
宁岁也看向秦玉，“应该的，玉玉也是我弟弟。”
被谈论的当事人秦玉只想隐身或者地遁。
即使隔着陆际，秦玉也感受到了秦昭的杀气，他直觉今晚上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秦昭回来了，他们俩就又到了同一个屋檐下，到时候……
秦玉不敢细想，而身体潜意识的恐惧已经先一步表现出来。
宁岁和秦昭比秦玉本人更早发现，他在发抖。
宁岁冷漠瞥了秦昭一眼，站起来挡住他的视线，“对了，玉玉现在换了画室，离得学校比较远。以后画室、学校和家里三头跑不方便，我在学校附近那套房子正好空着，不如让他搬过去。”
“换了画室？他……”秦昭话头顿住。
宁岁手伸到身后安抚着秦玉，“秦夫人给他找了好老师。”
秦昭表情更难看，想越过宁岁看一眼秦玉，却被宁岁死死挡住，“我还有朋友，先走了。”
宁岁看着人走远，才坐回秦玉身边，“好了，他走了，别怕。”
“我是不是很没用？”秦玉羞愧不已。
其实秦昭也没打过他几次，更多的时候只是骂他几句。
“是他们对你不好，”宁岁轻轻揉着他的头发，“不想这些了，我带你去你以后要住的地方看看？”
“可是……”宁岁脑子里迅速闪过秦夫人的脸。
秦夫人应该不会愿意吧。
“没关系，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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