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十八回【慧问】耕牛意外被电死
“俺就奇怪了，俺的牛明明是卖给你了，你咋的还给俺要赔偿咧？这牛死了确实是意外，别说是借给俺了，难道借给别人，这牛死了，你还要人家全款赔偿？”王大牛的声音远远地从村头传了过来，刚刚下车的王传来和媳妇正好经过，冷不丁听了这么一嗓子。
“咋回事？”王传来有些好奇。这六月份太热，工地上不好干活，特意放了一个星期的假，却没想，这还没到自己家呢，就碰上事儿了。只见十来米开外的王大牛和一个理着板寸的中年人正吵嚷着，眼看就要动起手来。这怎么得了？周遭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却没一个人劝得动，王传来寻思着：要不去劝解一下，恐怕真要闹出事来了！他赶紧让媳妇回家，自己走了过去。
王传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也不好在这刀尖上开口问，只好小声地问着旁边的一个同村人：“来春哥，这到底是咋回事？大牛和章华不是关系挺好的吗？怎么就吵起架来了？俺听他们说牛死了，这又是咋回事？”
一脸憨厚的来春哥压低了声音，似乎也怕当事人把怒火引过来，“这事儿也忒巧啦！大牛家不是一只养着一头耕牛么，俺家开春的时候还借过大牛家的耕牛呢！这章华呢，和你一样，前两年一直在外打工，这不，挣了一些钱，寻思着回家好好种地，开个小工厂之类的。他看大牛家的耕牛很健壮，是个好料子，就花了几千块把牛给买了。”
“那他俩现在在吵什么呢？是......这牛死了？”王传来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来春哥露出有点诡异的表情，依然是神神秘秘的，几乎要把嘴贴到王传来的耳朵边：“传来，你信鬼不？”
“哈？”王传来震惊地看了来春哥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你一直在外地，不知道村里的传言很正常。”来春哥依然凑过来，小声说，“村里人都说啊，说章华上辈子造孽，招了鬼了。你看，他小时候家人都死光了，外出打工吧，还把手给伤了！你不是一直在问那头耕牛么，你知道不，村里有不少人借用过这头耕牛都没出过事儿，但偏偏这耕牛才卖给章华不到一星期，就被天上的雷电给电死啦！”
“啊？！”听完这话，王传来再也压抑不住，大声地“啊”了一声，这下可把大伙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王传来尴尬地挠了挠头，来春哥刚才说的那些话让他头皮一阵发麻，尽管知道这种事情不科学，却还是忍不住会心里发毛啊！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王传来只好冲着中间争执的二人问道：“哎，俺刚刚下车，你们这不下地干活，在村头杵着干啥呢？”
章华和大牛已经对骂了好一阵了，不少人劝解着，却也没什么效果，听王传来这么一问，俩人似乎还想把这事儿再重新掰扯一遍，倒不全为了说给王传来听，更是对围观的村里人说的，为的还是给自己讨个公道。大牛个头大，嗓门也大，先扯着嗓子嚷起来了：“传来哥，你回来啦？你回来更好，给俺评评理啊，俺家养的那头大黄牛，是个耕地的好料子，章华上个月回来，说是要买俺家的牛。俺本来不想卖的，但是俺娘不是生病了吗，还住着院呢！俺寻思了一下，就同意了，卖给章华了。只不过俺家这还有一亩地没耕完，俺寻思着就和章华商量，虽然牛已经卖给他了，但我先用下这牛，算是借用一天，章华也同意了，约好了第二天再来领牛。谁料到，这天上打雷下雨的，就那天晚上砸了个雷下来，把牛给电死了！”
这话一说完，人群中就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不过没一个是出来主持“公道”的。对于以上的这些话，章华倒并没有反驳，他买了牛是事实，牛借给了大牛也是事实，牛死了更是事实。
挠了挠头，王传来问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那事情是这样的话，你们准备怎么办呢？你们‘商量’了半天，还没个结果？”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大牛性子直，抢过章华的话说：“俺是这么想的，这牛俺已经卖给章华了，合同签了，钱也交了，俺用牛算是借用的，这牛死了，俺也不能把钱再退回去吧？就像传来哥你吧，你要是借俺家的牛，牛不小心出意外死了，俺不能给你要全部赔偿吧？所以俺的想法是，俺会赔一点，但不能是全部啊！”
“这俺不同意！”板寸头章华不再沉默了，“俺是买了牛，但是俺还没牵到手呢！这牛俺一天都没用过，就这么死了，你说就赔俺几百块？再说了，俺这也只是先付了3000元，我们当初说好剩下钱，我每个月付你500元，在半年内付清所有的购牛款。要俺说，我这也还只是付了首付，牛毛都没见到一根，牛也没到我手上，当然还算是你的牛。既然你的牛死了，我们这买卖就算没成交，这钱你当然得一毛不少地都退给俺！”
就这一点，俩人又争执上了，眼看着大伙儿也分成了两派，有的支持章华，说没拿到牛，还得赔上一笔钱，也太亏了；有的说这牛已经卖出去了，章华当然得自担损失......眼看当事人之间的骂架快要变成村里人的对骂了，郁闷的王传来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赶紧大声喊道：“好啦好啦，你们都别吵了，俺在城里认识了一个大律师，俺找他问问，他肯定能给拿个主意！”
王传来这一声吼，大家顿时间安静不少。趁着这个时机，王传来赶紧给张朝军拨过去电话，在大家的瞩目中，来不及拉家常，赶紧把章华和大牛的事儿详细地说了一遍，请张朝军帮忙给拿个主意，看这牛死了，大牛到底要不要把钱退给章华。
电话那头的张朝军消化了一下所听到的内容，又快速沉思了一下，就给出了回答：“其实这件事挺简单的，关键就是‘交付’。简单来说呢，就是这牛在死亡时到底归谁所有！牛的所有权本来是大牛的，但是大牛和章华已经定好了买卖这头牛的条件与价格，章华也付了大部分的购牛款，也准备带牛回家了，这其实就是二者之间签订了转移所有权的合同并且已经缴纳了转让费，这在法律上就已经完成了交付。也就是说，牛的所有权已经转给了章华了。”
“可章华没带牛回家啊，牛还在大牛手里啊？这又怎么算呢？”王传来瞟了章华一眼，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刚才听你的描述中，大牛和章华约好了把牛先借给他一天，章华第二天再来领牛。这其实是双方之间形成了借用合同关系，也就是说，牛的所有权是章华的，而大牛只是借用了章华的牛。《物权法》有规定：‘动产物权转让时，双方又约定由出让人继续占有该动产的，物权自该约定生效时发生效力’。这就说明了，双方自约定时起，牛就是章华的，而牛在死亡的那段时间，自然也是属于章华的。而根据《合同法》的规定，‘标的物毁损、灭失的风险，在标的物交付之前由出卖人承担，交付之后由买受人承担，’也就是说对于因雷击造成牛的意外死亡，损失应当由章华承担，因为牛已经是他的了，并不存在大牛违约，没有按时还牛，要退还全部费用这样的情况。”
张朝军的这番分析，是开了免提的，听他这么一说，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刚才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的章华此时也像吃了虫子一样，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
挂了电话，王传来把目光投向了大牛。大牛犹豫了一下，走到了章华面前，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虽然说俺不用赔全部的钱，但是牛的死也有俺的责任，章华，你放心，俺不能只赔几百，咱再商量商量，或者说，等俺娘把病治好了，俺再还你一笔也行。”
听他这么一说，章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也跟着拍了拍大牛的肩膀，示意这事儿以后再谈。
争执到这里就算结束了，看看时间，也到了凉快的点儿，村人们互相说着笑着朝着田里走去，大牛和章华向王传来道了谢，也如释重负，怀着各自的心思回各自的家了。
慧问提示:
买卖合同在转移所有权时，风险也随之转移。动产的买卖交付即意味着所有权的转移。结合本案案情，当耕牛交给买方时，风险就随之转移到买方手中，所以，耕牛被雷击的损失，理所应当由买方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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