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警察妹妹救了我
二天之后，馆里的处理决定下来了，我因个人作风问题而被停职，至于老黄，则因家庭关系处理不善写了长达一万字的检讨，并在馆里的例会上被通报批评。
被停职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父母，我实在不想让家里人再为我担心了，我仍旧像往常一样早出晚归，然而事实上我一整天都在大街上无所事事地闲逛。
和叶桂玲的事让我消沉了不少，我又回复到了当初那种“不走寻常路”的状态，而对门喜欢早起锻炼的刘大爷也再没有享受过我的问候了。
掏出兜里那部老旧的“诺基亚”看了看时间，都下午六点了，该“下班”回家了。
“砰。”没走几步，我身后的一辆摩托车突然加速毫无征兆地向我撞了过来，躲闪不及的我顿时凌空飞出了将近一米远，落地之后由于惯性我又朝前滑行了大约半米才停了下来。被撞之后的我一下子感觉到呼吸不畅，全身上下火辣辣的，像是被人丢在了火堆里。
这时候摩托车停下了，从车上跳下来两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伙子，看样子也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小伙子们一下车便快速地朝我奔来。看他们一脸焦急而又略带恐慌地模样，估计是来察看我的伤势的。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后面有车。”费了半天的劲，我才说出话来。
在以往我所见过的车祸经历中，大部分的情形都是这样的：撞车后，两方人全都骂骂咧咧地下车，如果是稍微懂点交通规则的，无过错的一方便得理不饶人，揪着对方的小辫子不放；而有过错的一方呢明知自己有过错却偏偏梗着脖子死活也不承认。如果是完全不懂交通规则的，那双方简直就是胡搅蛮缠了。
不过无论懂不懂交通规则，过程和结局总是大致相同，双方先是激烈地争吵，进而产生肢体摩擦，最后大打出手！有时候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只要一方服个软、认个错或者另一方宽容一些就能解决的小事，到最后往往演变成了流血事件，甚至闹出了人命！
现在对我来说，对方还只是两个自知闯祸了的半大孩子，我何苦还要对人家恶语相加呢？更为重要的是，我现在有伤在身，万一－－－－－－－万一我出言不逊惹恼了这两个家伙，他们要揍我怎么办？现在的孩子，胆子都大的出奇，还是小心点为妙！
“呼！”听了我的话，一个小伙子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对着另一个小伙子说道：“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把他撞死了呢！没想到居然还能说话，看来没事。”
“那还等什么，揍啊！”另一个小伙子迅速地提议道，说着便率先踢了我一脚，先前说话的那个小伙子也立马加入了战团。
“乒乒、砰砰！”靠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也不讲一点江湖规矩，说动手就动手！我慌忙地用手护住头部，蹲在那里身体蜷成一团。
“嘿嘿，哥们。叶姐说的不错，这家伙果然是个窝囊废，我们踢了半天他连吭都不吭一声！”一个小伙子“踢皮球”踢的兴起，朝另一个小伙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哦！啊！”被揍的头晕脑胀的我听到了他们的“友情提醒”，开始卖力地呻吟起来。
“哎呀！你疯啦！临来之前叶姐一再吩咐我们不要向别人说起她叫叶桂玲，你怎么忘啦？”另一个小伙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地朝先前发声的小伙子说道。
事到如今，我才恍然明白，这次车祸是有预谋的，这两个小伙子居然是叶桂玲指使来打我的！一时间，我的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周身的疼痛感愈发地清晰，呼吸也愈发地不畅！
正在这时，一辆白底蓝带的警车风驰电掣地朝我们驶了过来，到达我们身边时警车来了个难度颇高的甩尾加急刹，不过不得不说，车主这一手干的确实不怎么样，警车差点撞上了路边的栏杆。
“砰！”警车门被撞开，从里面风风火火地冲出了一位年纪不大的女警，女警朝我们疾奔了几步，突然象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又朝警车跑了过去，在警车里捣鼓了大约一分钟，我终于听到了久违的警笛声。
接着女警又慌慌张张地钻出车门，右手下意识地朝身后摸去，但摸了半天始终没摸出什么东西来。女警看来似是急了，右手猛地一拽，只听“吱啦”一声闷响，女警的手枪和枪套一起掉在了地上。
在此过程中，打我的两个小伙子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直愣愣地立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女警拙劣的表演，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女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羞愧，她连忙俯下身去拾起枪套手忙脚乱地把枪掏了出来，打开保险之后便把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我们：“所有人都－－－－－－－。”
女警的话刚开个头便说不下去了，因为我们三人不待她吩咐便把双手举的高高的，其中一个小伙子还用颤抖的声音对着女警说道：“大－－－－－－大姐，小心枪走火，千万拿稳了哈。”
看到我们三人极其配合的表现女警明显地愣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我们制服了，随后女警像是舒缓情绪搬地鼓着腮帮子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接着便把枪重新塞进枪套向我们走了过来。
“由于－－－－咳咳。”女警说话了，估计是嫌自己的声音不够威严她咳嗽了两声，复又对我们说道：“由于你们三人涉嫌当街斗殴，所以我要逮捕你们！咦？我的铐子呢？”说着女警竟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在衣服的兜里四处翻找了起来。
翻了半天女警仍旧一无所获，于是她停下动作开始拧眉思索，但想了半天脸上一片茫然。女警怔了怔，突然转过身来向我们三人问道：“你们有手机吗？”
两个小伙子摇摇头，我也赶紧跟着摇摇头。“现在的警察最喜欢没收别人东西了，我那‘诺基亚’虽然旧了点，但好歹也值两三百块钱啊。”我暗暗地想。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刚撒了谎，我的裤兜里便传出了《东风破》的铃声，这一下窘的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无可奈何地垂下手来，就欲去掏裤兜里的手机。
“你干什么！”女警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尖利地叫了一声，再次手忙脚乱地把枪从枪套里掏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又直直地对准了我。
见状我连忙把手重新高高地举起：“我－－－－－－－我接电话。”
“我来，你别动，别动哈！”女警腾出一只手来，搜出了我的电话，随即放在嘴边：“喂。”
“呵呵，你就是雷子的女朋友叶桂玲吧，我是雷子他妈。”电话来传来了老妈的声音，“最近常听雷子提起你，说你可好了，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我听了心里也很高兴。我就想问问，雷子他什么时候回来。”由于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一直瞒着老妈，所以至今老妈还被蒙在鼓里。
“大妈，你弄错了，我不是你儿子的女朋友，我是警察！”女警急忙和我撇清关系。
老妈一听居然是警察，声音顿时变得急促：“雷子，雷子他怎么了？”
“他－－－－。”女警就欲张口。
“妈！”情急之下我伸过头去对着女警就大吼一声，当下也不管身边的人就是警察了，连忙急声说道：“妈！桂玲和你开玩笑的，我什么事也没有，我好着呢！桂玲有时候就是这样，没大没小的，开玩笑也不分是谁。妈！我正和桂玲一起吃饭呢，等下就回家。妈，我不跟你说了哈，我挂了！”说完之后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用右手挂断了电话，随后马上又把右手高高举起。
“跟人打架被打成猪头似的还好意思骗家里人，真不害臊！”女警斜着眼望向我，同时还不屑地撇了撇嘴。接着，她像是陡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没来由地一红，嘴里轻声咕哝道：“谁是你妈，我有那么老嘛。”
我举着手、低垂这脑袋不吭声，别人训斥我的时候我就装死，这是我一贯的作风。
终于，女警似是想到了正事，拿起我的手机打起了求助电话：“喂，赵叔吗，我是秀秀啊，我抓住了三个涉嫌当街斗殴的嫌疑犯－－－－－－－就是我一个人抓的，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厉害吧！赵叔你快来，我的铐子－－－－－－哦，不是，嫌疑犯还有一辆摩托车，我一个人拉不完－－－－－－呵呵，谢谢赵叔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大一会儿，女警秀秀口中的赵叔——一位年过半百的老民警开着另一辆警车呼啸而来。老民警果然身手不凡、业务熟练，拎着两个小伙子像拎两只小鸡似的转瞬间便把他们塞进了自己的警车后座，而那辆摩托车也被老赵提起来像扔垃圾一样扔进了自己警车的后备厢。至于我，满身是伤、行动蹒跚想来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老赵略一思索便将我交给女警秀秀严加看管。
坐在秀秀的旁边，我终于有机会也有心情在如此近的距离内端详这个女警了。你还别说，这个叫秀秀的女警长的还真不赖：两只眼睛像两颗刚洗过的黑葡萄一般硕大而闪亮，鼻子秀气而不失挺拔，两片薄薄的嘴唇在檀口上下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再配上这套制服，更显得英姿飒爽、活力逼人。
“你那双贼眼往哪瞅呢，给我老实点！”似乎意识到我在看她，秀秀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随即冷着脸向我喝道。
我赶紧垂下了脑袋，心里却在不忿地想道：“凶什么凶，看一下又不会死人！”
坐在派出所的讯问室里，我一个人戴着铐子仰着头无聊地盯着天花板：“都进来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人来搭理我，这派出所的办事效率真低下！”
“砰！”正想着，讯问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那个叫秀秀的女警如同旋风般地冲了进来，嘴里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地向我说道：“事情全弄清楚了，你们不是斗殴，而是你被那俩小子围殴。哎呀你不知道，那俩小子还没问几句就吓得哭了起来，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招了！他们说有人指使他们这样做的，那个主谋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叶桂玲！瞧我这记性！你跟那个叶桂玲有仇吧？抓住了这一重要线索，我当然是毫不迟疑地紧追不放，终于，在我抽丝剥茧般地层层逼问下，那俩小子把他们和叶桂玲如何相识、具体的密谋地点都供了出来！哼！在我面前，任何嫌疑犯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咦？等等，叶桂玲？这个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呀！她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会－－－－－－不行！我得再去问问！”整个过程，秀秀完全是自言自语、自问自答，我彻底地沦为了插不上嘴的听众，说到最后，秀秀突然又发掘出了一个更大的疑问，随即又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或者时间还要更长一些，讯问室的大门再度被撞开。秀秀双手放在背后、得意洋洋地走了进来：“嘿嘿，原来叶桂玲是你的过去式啊，居然还骗你妈！不过，你们的故事有点曲折离奇哦，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唉！朱雷大哥啊，我还真是同情你，她骗了你不说还找人来打你，这样的女人简直太狠毒了！行了，赶紧回去验伤吧，我们会根据你的验伤报告给予叶桂玲相应的处罚，如果她触犯了刑法，我们会依法向检察院提起刑事诉讼。”秀秀说着，便上前来打开我的铐子。
“我想－－－－－。”我活动了一下被拷的麻木的双手，斟酌了半天，终于一咬牙向秀秀说道：“我想你们是弄错了，我的伤是自己不小心磕的，与那两个小伙子无关，更与叶桂玲无关，那两个小伙子只是出于好意上前察看我的伤势的。”
之所以这样说，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可以不在意叶桂玲，但我不能不在意老黄。叶桂玲毕竟还是老黄的亲侄女，况且老黄已经因为我的事和他老婆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两夫妻闹的不可开交，我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实在不想让老黄再夹在当中难做人了！至于今天的这顿揍，就当作是对自己当初有眼无珠的惩罚吧！
而且我知道，像这类自诉型的小案子只要受害人坚决否认当时受到了侵害并拒绝提供验伤报告，派出所也无可奈何。
“你！”秀秀大眼圆睁，看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外星人一般：“你脑袋秀逗了？他们自己都承认了，况且我还亲眼看见－－－－－－。”
“呵呵，你是警察，你看见的不算数。”我微笑地打断了秀秀的话，涉案的警察不能当目击证人，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的这句话可算是惹恼了秀秀，她像是一个点燃的火yao桶一般瞬间一蹦三尺高：“照你这么说，今天还是我错了？是我滥用职权了？天那！为了你的事我在问讯室一坐就是五个多小时，忙里忙外、跑前跑后的，连晚饭都没顾的上吃，你轻轻松松地一句话把我的功劳就全部抹杀了！不行！我第一次经受的案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黄了，你赶紧去给我做验伤报告，你听见没有！”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摇摇头，我所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
“你！”秀秀双手掐腰，嘴里重重地喘着粗气，憋了半天，她的手猛地向我一指，颇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怪不得别人都说你是窝囊废，我看你是窝囊废中的极品！胆小怕事竟然怕成这样！”
“呵呵，随你怎么说，我要回家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今天的心情竟异常地平静。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和叶桂玲的一段孽缘应该可以了却了吧。我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
“滚吧！窝囊废！”秀秀扭过头去看也不看我，嘴里恨声说道。
走过秀秀的旁边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她的胸牌，“王秀秀”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我突然想起了一事，向着王秀秀伸出了右手。
“还想干什么？”王秀秀仍是没好气地问道。
“我的手机。”我心平气和地说道。
“给你！窝囊废也只配用这种地摊货！”王秀秀把我的手机扔了过来，那目光嫌恶的仿佛是在丢一堆垃圾。
“王秀秀，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想了一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向她道一声谢，毕竟人家救了我，否则我肯定会多挨几下。
“谁要你喊我名字的？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哎呀！赶快滚！”王秀秀不耐烦地一把将我推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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