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直愣愣地坐在电脑前，我却迟迟不能写下第一句话。此时此刻，在同一个城市某个地方的电脑前坐着的，是我的初恋情人，我曾疯狂地爱恋过她。时至今日，我的心依然为她而波动！但－－－－－－－现在，她已是某个男人的妻子，某个孩子的母亲。或许在此刻，那个男人正亲昵地搂着她的肩膀，那个孩子正拉着她的手撒娇。出于理智，我不能向她诉说我的爱恋，那样会打搅一个家庭的平静生活；出于良心，我必须压制住“有守门员也照样进球”之类的无耻念头。我想学着洒脱，可真正的洒脱又岂是我这个窝囊废能够轻易学会的？
“余水水吗？我是朱雷，你的大学同学。”定了定神，我终于写下了第一句话，也许普通大学同学的身份是我目前最好的定位。
“呵！是你呀！好久不见喽！”那个依旧叫“飘伞”的头像很快地晃动了起来，语气很是亲切，却已经是沧海桑田。
“听说你结婚了，还有了个乖宝宝，恭喜你哈！对了，宝宝叫啥名？要不要我这个当叔叔的给大侄子贡献一点‘奶粉钱’？”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看着屏幕上这一段故作轻松实际上言不由衷的话语，我自己都恶心的想吐：“给情敌的孩子送‘奶粉钱’？别开玩笑了！”
“结婚？乖宝宝？你听谁说的？”余水水发来的话让我搞不清楚她的态度。
“那个－－－－－－几天前我坐公交车路过医院门口，看你怀里抱了个孩子。”我一脸羞愧、半真半假地回道，心里却暗暗地嘲笑自己：“坐公交车？亏你想的出来！怕是羞于见人吧！”
“晕！我抱着个孩子那孩子就是我的啦？你这是什么逻辑！告诉你，那是我姐的孩子，本姑娘现在还闺中待嫁呢！”怪不得她那么诧异，原来那孩子不是她的啊！吼吼吼！看着余水水发来的话我不由地咧开了大嘴，这些天来心中积压的抑郁突然间一扫而空！感谢CCTV！感谢MTV！我的梦又回来啦！
“爱慕扫蕊！爱慕扫蕊！你瞅我这老眼昏花的，该打！该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方才的悲情王子摇身一变，又成了昔日的网络聊天大师。
“算啦！本姑娘高风亮节，念你年老体衰，自扇三百耳光就行了。”余水水果然又一套，对于我风格的转变适应的是如此之快。
“－－－－－－你狠！”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像我这种大师级的聊天人物，若想在网络上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那么又多么地不容易！很多时候少爷我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想出的妙词佳句在对方那里全然得不到回应，或者回答的味同嚼蜡，可想而知我有多伤心！而现在，我终于又找到了那种久违了的默契感觉！余水水，我等你很久了！
得知余水水目前仍是单身的喜讯之后，我的热情再度迸发，大脑开足马力飞速运转，厚着脸皮运指如飞地和余水水胡乱贫嘴，我甩掉了窝囊，抛弃了矜持，卯足了力气在她面前展现自己。而余水水那边也毫不示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双方共同上演了一场异常精彩的“聊天二人转”！我知道了余水水现在是一家大公司的人事部门经理，而我也尽量避重就轻地提及了我的近况。在此期间，我笑的次数比过去六年来笑的总和还要多，摸了摸老脸，竟然滚烫滚烫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已经渐渐地不满足于只是和余水水相互逗乐，我已经渐渐不甘心只是绕着心上人打转，我那六年来积压的厚重感情填满了我的胸腔，我实在是不吐不快！人生没有几个六年，机会稍纵即逝，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余水水，还记得当初我打电话向你表白吗？我紧张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有了方才那良好的互动作为铺垫，我那敏感而多情的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我心怀叵测地旧事重提，不动声色地匍匐前进。
“当然记得！当初仅仅见了一面你便急哄哄地向我表白，被我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哦哦，可怜的小弟弟，受伤了吧？”余水水丝毫没有察觉道我的异状，仍旧兴致勃勃地和我贫着。
“没事！其实我当时伤的也不算太重，只不过是吐了一盆血、差点撒手归西而已。对了，我给你送伞的那一出，你还没忘吧？”我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慢慢地缩小了包围圈。
“怎么能忘呢？当时你那如同犯错的小学生一般低着头举着伞的傻样，想起来就好笑！”看着余水水发过来的文字，我的心头不由地泛过一丝酸涩：“对于余水水而言，我的行为仅仅只是好笑吗？”
但此时再次表白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由不得我多想，于是我继续在屏幕上写道：“不过说实话，当我看到你那个男孩子走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真的－－－－－－疼了，而且疼痛一直延续到现在！”图穷匕现，我一把扯掉自己的伪装，甩出那把爱的匕首！
很久很久，余水水再也没有发信息过来，极度不安之下我的脑袋开始胡思乱想：“晕那，我的运气不会跟荆轲一样背吧？没挂掉秦王，反而把自己的小命也贴进去了！不会不会！瞎想什么呢！余水水可能有事情走开了，说不定她正感动于我的痴情呢！”正当我不住地自我打气的时候，那个叫“飘伞”的头像又再次闪动了起来：“朱雷，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就让它们变成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吧。”
“回忆？”我口中喃喃地念叨着这两个字，这就是余水水对我这么多年来如此痴情的赏赐？这就是最后的结果吗？霎那间巨大的失落感一下子填满了我的心胸，我悲伤的说不出话来。
我呆呆地坐在电脑前，脑袋里乱成一团。一切都结束了吗？我所有的真心、所有的爱恋只换回来余水水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不！不能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的爱太多，我的爱太重，倘若什么都换不回来，那会要了我的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梦离我而去，我要抓住她！对！我要抓住她！
我愈想心里愈是躁动，冲动之下的我对着电脑疯狂地敲击着键盘：“余水水，我爱你！甚至比你想象的还要爱！这么多年来在我的脑海中盘旋的始终只有你一个人！你也许不知道，我对你根本不是普通的爱恋那么简单，你早已成为了我的太阳，我的信仰！假如你丢下我这个虔诚的信徒，我真的会无所适从！我知道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是、可是－－－－－－。”写到这里我实在是写不下去了，因为我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了，小弟弟，还哭了？”正当我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无法自拔的时，音箱里传来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下意识地望向屏幕，顿时羞的无地自容。
“没有没有，我可是个男人，怎么回哭呢？”我一面手忙脚乱地抹着眼泪，一面急匆匆地回复道，心里却在暗暗地羞愧：“靠啊！丢死人了！”
“男人？我看你还是六年前那个十几岁的男孩！”余水水的话中嘲弄的意味很明显。
“我怎么就不是个男人了？”我颇不服气地反问道。哼！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六年了，你追女生的招数一点也没变，还是那老一套——‘一路冲动到底’！我问你，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兴趣爱好吗？你清楚我的家庭情况吗？我看你连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都不知道！你就会莫名其妙地冲动，如同见了红布的公牛一样！”余水水像是一个大姐姐般恨恨地数落着我。
“我－－－－－－－我一见到就情不自禁，我控制不住。”我兀自嘴硬地强辩道，其实心里对方才的孟浪已经有些后悔：“朱雷呀朱雷，六年后第一次联系你就跟人家表白，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朱雷，想听听我的心里话吗？”看着余水水发来的这段话，我能想象的到余水水那一副认真的模样，看来我的表白并不是完全砸在了空出。
“想！”我毫不犹豫地回道，一直以来我都想知道余水水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看法，只是苦无机会。
“首先，我有必要说明一点，我原以为你对我只是有一些好感，但我没想道你还挺－－－－－－挺一往情深的，这让我有些惊讶，而你的‘太阳说’更是让我有些震撼！对于你的错爱，我很感激，同时也有一些飘然，呵呵。
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一个腼腆的有些过分的大男孩，不过已经六年未见，不知道你现在变得怎么样了？但我可以确定两点：其一，你一遇到我就特别来劲，热情的甚至让我有些害怕。其二，网上聊天依旧是你的强项，在网上你很有急智，很有幽默感，和你在网上聊天总能让我笑口常开。
我喜欢和你在虚幻的世界里天马行空地海吹神侃，但－－－－－－我不喜欢你擅自越界和我谈感情的事。一旦你越界，对我来说，你的热情、你的冲动顿时转化成了无形的压力，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因为很遗憾我没有抱有和你同样的感情，所以我无法给你期望中的答案。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我觉得谈恋爱并非感情上的意气用事，它还涉及到现实中的很多问题，
朱雷，以后我们还可以像好朋友一样愉快地聊天，但请不要越界了，好吗？”
书上说过，当你在表白的时候，对面的女生还能抽出空来给你讲大段大段的道理，那就证明你的表白彻底地失败了！“看来，余水水对我确实是没有一点感觉啊！”我的心里不由地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悲哀。我艰难地抬起了双手，在屏幕上颇为自嘲地写道：“我一直以为，当初你和那个男生走在一起，是在和我赌气，现在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承认，当初我对你，确实是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而当初和那个男生走在一起，也确实有一丝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朱雷你要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足以让一个女人从幼稚走向成熟，足以让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择偶观进行重新定位。我已经二十六了，早已不相信什么‘爱情可以超越一切’，早已对爱情不再产生一切不合实际的幻想，我只想找个相对成熟稳重而又有一定经济基础的男人当我的老公，而从方才和你的对话中，我发觉你并不是我想要找的人。”
呆呆地看着这段话，我那略显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地平复下来。我猜，这或许是余水水拒绝我的真正原因。对于余水水来说，目前她最想要的，是一个坚实的臂膀，是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在她累了、倦了的时候，能够得到踏实的依靠。平心而论，余水水的这种想法确实无可厚非，试问哪个女人不想活的光鲜、活的滋润、活的轻松呢？至少不能比一般人差吧？而具体到余水水，她人长得不错，又有大学学历，她完全有资格在婚姻的条件上要求的更多！可我呢？我要车没车，要房没房，性格更跟成熟、稳重沾不上边，除了在见不着人的情况下胡乱地冲动以外，我－－－－－－我到底还剩下什么！方才的表白简直就是一出可笑的闹剧！我－－－－－我不要脸！六年了，怎么还他妈的是这个德行！我越想越是自卑，恨不得把头插进裤裆里。
在认识到自己和余水水口中理想的男人有着巨大的差距以后，心头苦闷之余我也变得理智了许多。我知道，以我目前的资质想达到这种标准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我也就不再厚颜无耻地说大话了。斟酌了半天，我在屏幕上郑重地写道：“余水水，感谢你的冷静、理智，感谢你的实话实说，因为它让我明白了我在你面前究竟有多傻！当然，我说的傻不是冲动这件行为的本身，而是明明没有冲动的资本却还要冲动！假若我符合你口中的理想男人的条件，我会毫不犹豫地再冲动一千次、一万次！但－－－－－－现实总让人很无奈，或许我永远也达不到你所说的那种资格了。所以，请－－－－－－请原谅我多情的打扰。”
“别这么说。朱雷，我们还是朋友吧？”余水水善意地询问道。
“呵呵，当然！刚才我的行为像不像是‘余姐姐，给我糖吃，不然我就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嘲似乎成了我的专利。
“哈哈。”看着余水水发来的这两个字，我能想象得到她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唉！余水水，你开心了，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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