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离别
离月抬眼一瞥，平静转身，密密长睫垂下，遮住晦暗变幻的眼神。
“北堂寻，你很清楚，所有的理由和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有些事情亦不是你说一句改就可以被原谅！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不，阿月……”
“小心！”
离月好像看到了什么，突然大喊，并毫不犹豫推开了北堂寻。
一道寒光快速闪过，她突然感到了胸口无故多出了一根冰凉刺骨的东西，横穿过了她。
她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就低头往胸口一瞧，忽然身子就猛地后退了一步。
她的胸口正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长箭！
胸口汩汩的流出血来，她这时才感到了胸口有剧烈的疼痛传来，让她猛地一疼。
一滴……
一滴……
一滴……
血珠落在地上，如同一朵朵黑色梦魇里绽开的……血红色的花朵……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拼命的往她胸口被刺的这个洞口流去。
她吸了口凉气，死亡的气味刹那间就在空气中弥漫了。
离月的眼前渐渐发黑，世界眩晕而狂乱……
心脏渐渐窒息无力……
她无力地倒了下去，任由死亡带走她最后的清明……
“不！啊月……”
他带着极端的恐惧，声嘶力竭，可抱住的是她残破而变得冰冷的身体。
“北堂寻……”
熟悉的声音，自然是熟悉的人。
北堂寻不自然地朝声音来处看去，那是失而复得地狂喜。
他流着眼泪捧着离月的脸，像是握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阿月……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小妹！”
离彦辰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的发丝凌乱，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惊惧地看着倒在地上，满身鲜血的离梨。
他走的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一般，疼痛蔓延全身……
“小妹，你别吓大哥，快醒醒……”
“她不会死，相信我！我能救她！”
离月刚想做些什么，离彦辰一把拽起她，眼神幽暗：“你想做什么？我不许，听到没有！”
可话音刚落，离月身体的变化却打了个他猝不及防。
北堂寻大吃一惊，抬手想拼命抓住她，手掌却是直接从她的身上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离月也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变得越来越透明了。但她似乎并不意外。
只说淡淡说道：“离梨死了，我也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这样，你还要阻止我吗？”
“……”北堂寻愣住了。
离彦辰也愣住了。
离月转头对离彦辰说道：“离彦辰，你按我说的做，先拔出她身上的箭，记住速度一定要快，剩下的就交给我！”
无论是北堂寻，还是他，他们都有太多的疑问，可现在俨然不是个好时机。
离彦辰明白，无论离月说的是真是假，他唯有堵这一把了。
箭拔出后，只见离月将双手按在离梨的伤口上，她额间的红色珠子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当光芒减弱时，离梨身上的伤口竟然恢复如初，她没有醒，但就像睡着了一般，呼吸平稳。
“你……”离彦辰还来不及高兴，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说不出话。
她的身体正在消散……
“你骗我？……”
北堂寻说不下去了，一种又苦、又辣、又像火一样的烫人的气体郁结了他的喉头，他的声音呜咽了，泪水哗哗的涌流到他的脸上。他觉得自己掉下了一个万丈深渊里，黑暗像高山压着他，像大海淹没他，话也说不出来，气也透不过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够和他此刻所感觉的痛苦相比。这种痛苦是那样锐利，那样深刻，又是那样复杂，那样沉重。
“我只是没有告诉你，救了她，我一样会消失。你也曾骗过我，我们就当扯平了，可好？”
“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样残忍！”
离月不禁扪心自问：她对他残忍吗？
或许是吧，但她别无选择。
曾经她期待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爱，期待有人爱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曾真切感受过被爱的滋味，可她始终只是一个寄居者，她拥有的一切都不是真正属于她的！
可眼前的这个男孩……
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她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有闪闪的亮光，瞬间，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感人至深。
“北堂寻，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叫阿月，那是我随口胡诌的名字。我出生于北境，啊娘说我出生的那天，北境所有的梨花都在一夜间绽放，所以我的真名叫……离梨！”
“……”
“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离月微微偏头，看向了一脸呆愣的离彦辰，“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傻的表情！”
她刚叫他什么？
这下离彦辰彻底傻了！
“在我世界里，我有一个自幼时起便在意的人，知道吗？他也叫北堂寻，他和你很像。在我的认知里，甚至是其他所有人的认知里，北堂寻的世界和热情这两个字是完全扯不上关系的。
这个男人是清冷的，言谈举止间分寸感十足，连笑容都是不远不近。一举手，一投足，在优雅的外表之下不动声色把距离拉开。
我一直认为，对这个叫北堂寻的男人而言，思考力和判断力是他生命的所有，冷静和清越是他的本能。至于热情和冲动，应该早已从他生命中退场，或者，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像他，却又和我认识的他不一样！”
此刻的北堂寻，双目迷离的望着她，精致的脸庞上却带着看起来脆弱不堪一击的表情。
“他……对你……不好？”
“不重要了……北堂寻，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答应我，可好？”
“别……别离开我。”
“闭上眼睛，把手给我。”
北堂寻听话照做，可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感受到了吗？我没有走，一直都在……”
她的声音消失了，北堂寻知道她走了，永远离开了他，可他始终不敢睁眼。
于是所有人都清楚看到，崖上那个隐忍坚毅、说一不二、似乎永远都坚不可摧的男子，在那一刻，犹如一个孩子般……失声痛哭！
命运是什么呢?
命运是你不愿臣服却始终反抗不了的统治者。
我们就是这样无奈的接受了命运的残忍。
有些事，发生了就只能接受。有些人，失去了就只有放手。有些路，选择了就没得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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