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动物医生
动物医生是罗永福所见到的，乌日娜的第六副面孔。&1t;/p>
国内的几大牧区，不管是内蒙草原、天山南北还是青藏高原。&1t;/p>
真正能够让人们谈之色变可能不是百年一遇的暴雪或干旱，而是大规模的瘟疫，或者从未见过的传染类疾病。&1t;/p>
一场瘟疫给牧民人家所带来的灭顶之灾、财产上的损失，会很多年都缓不过来。&1t;/p>
乌日娜至今还能清晰的记得，85年的时候，父亲贷款引进了5头哈萨克奶牛。&1t;/p>
在一场不知名的疫情中，一下子死了三头，父亲波兰比绝望的差点从天山的山崖上跳了下去。&1t;/p>
那场灾难在小小的乌日娜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当时她就想，自己如果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兽医就好了。&1t;/p>
就可以把死去的奶牛救活，亲爱的阿爸和阿妈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1t;/p>
也就是从那时起，立志做一名兽医成了乌日娜最远大、最迫切的人生理想。&1t;/p>
所以当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动物医学的专业。&1t;/p>
罗永福第一次看到乌日娜像医生那样的出诊，是在他来到夏季牧场的一个月之后，他和乌日娜正在热恋的那段日子。&1t;/p>
一天清晨，两个人刚刚挤完当天的羊奶，牧民克里木江急匆匆的骑马赶到了乌日娜家的毡房。&1t;/p>
他家的几天奶牛今早一个个肚胀如鼓，不下奶了，连站稳了走路都困难。&1t;/p>
那可是克里木江家的一大半财产啊！这个不善言辞的中年牧民着急的就差没哭了出来。&1t;/p>
两个人是用哈萨克语交流的，乌日娜也只给他翻译了一半。&1t;/p>
总之好像是劝克里木江不要着急，她会过去看看。&1t;/p>
从克里木江介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牧草中毒。&1t;/p>
草原上的牧民都是半个兽医，连克里木江都搞不清楚的症状会是什么疫病呢？&1t;/p>
乌日娜自己也担心了起来，幸亏他们两家牧场的中间还隔了一道茂密的云杉林。&1t;/p>
及时是真的传染性疫情，暂时还到不了乌日娜家的牧场，她家的牲口还是安全的。&1t;/p>
对罗永福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乌日娜就匆匆的就背起药箱，骑上了“佐罗”，和克里木江一起纵马飞驰而去。&1t;/p>
他们的坐骑很快消失在远方晨雾朦胧的草场深。&1t;/p>
罗永福也以最快的车，把鲜奶送到了山下的奶站。&1t;/p>
在折返回山的路上，匆忙赶路他差点撞上了路边高大的云杉，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1t;/p>
来回的路途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所以罗永福刚到毡房没多久，他就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1t;/p>
罗永福赶紧迎上前去，马上的乌日娜笑意盈盈、春光烂漫，看来她的第一次出诊很是圆满。&1t;/p>
“快过来接着！你的礼物来啦！”乌日娜朝罗永福大声的笑喊道。&1t;/p>
乌日娜所说的礼物是一头满身皮毛洁白如玉的小羊羔，此时这个小家伙正骑坐在乌日娜的怀里，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美丽大眼睛，看着罗永福呢！&1t;/p>
“怎么样，还顺利吧？”罗永福接下羊羔，关切的问。&1t;/p>
“还行吧，就是奶牛的热应激反应引起的瘤胃酸中毒，吃点药，吃两天的干草料就ok了。”&1t;/p>
乌日娜笑嘻嘻的从马上跳了下来，接过罗永福手里的羔羊，爱抚的摩挲着它那光滑的毛。&1t;/p>
“这么简单的病症，那么经验丰富的老牧民会不知道？”罗永福有点不解。&1t;/p>
“这个病例有点特殊，他家的牲口刚从3ooo米上的牧场下来，正好赶上了这几天的高温。另外两地牧草含水量的差别又很大。牛羊这样的牲口，在放牧、居住环境突然改变后，都会有应激反应，像腹胀、流产、停奶等等，都是这种反应的具体表现。幸亏处理的还算及时。”&1t;/p>
乌日娜笑吟吟的说了一大通理论知识，罗永福似懂非懂。&1t;/p>
听说那个牧民大哥家没有什么损失，他也就放心了。&1t;/p>
“快来看，小羊羔可爱吧！”乌日娜又像可爱的小女生一样，抖着怀里的羊羔让罗永福欣赏。&1t;/p>
“这是克里木江大哥送给我的礼物，我现在送给你啦！”说完，她就把羊羔不由分说的塞给了罗永福。&1t;/p>
“我拿什么喂它啊！我又没有....”罗永福坏笑着把“奶”字硬生生的吞了下去。&1t;/p>
“这个羊羔已经可以吃青草了，我们白天放牧的时候带上它，早晚再给它补充点鲜奶。这小家伙很好伺候的。”&1t;/p>
乌日娜放下羊羔，它果然轻盈的跑到一旁的草地上，开始一点一点的啃起上面的嫩草尖来。&1t;/p>
“给它起个名字吧，叫它阿福咋样？”乌日娜亲昵的挽着罗永福，顽皮的仰头看着他笑道。&1t;/p>
“小丫头，敢戏弄你学生哥！”罗永福坏笑着双手扯起乌日娜婴儿肥的脸蛋，又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上深情的亲了一口。&1t;/p>
“我就叫它阿福，它是小阿福，你是大阿福!”乌日娜撒娇着捶打罗永福的胸膛，这个她已深深爱上的大男孩。&1t;/p>
这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山间的雾气早已散去，酥油草上的露珠已经蒸腾为半空中的浮云。&1t;/p>
每天放牧的时间又到了。&1t;/p>
一周之后，“小阿福”山羊就跟罗永福完全混熟了。&1t;/p>
早晚的时间它会像找妈妈一样，欢腾的跑到罗永福身边，喝干他碗里的鲜奶。&1t;/p>
午后的牧场上吃饱喝足之后，这个小家伙又像个雪球一样，在他们身边的草地上滚动跳跃、狂奔嬉戏，真是可爱极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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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永福一直对夏季牧场上的夜晚很是痴迷。&1t;/p>
没有老家夏夜无处躲藏的闷热，反而清冷的需要披上大衣。&1t;/p>
一天的劳碌之后，坐在毡房外宽大的地毡上，轻松幸福的好像不是在过人间的日子。&1t;/p>
旁边的牛粪饼燃烧的铜炉，正煮着香气扑鼻的奶茶。&1t;/p>
月光如水的大地，如同白夜。四周万籁俱寂，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下他和乌日娜两个人了。&1t;/p>
评味着奶茶，畅谈着理想和未来，也会相互交流自己过去人生中的一些奇闻异事。&1t;/p>
罗永福有时会像叙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侃侃而谈自己在上海滩上打工背水泥的那段经历，会讲述陈三郎、吴和尚、还有蒋结巴表叔。&1t;/p>
有时连罗永福自己也会怀疑，那是不是过去人生中的一段插曲。&1t;/p>
而乌日娜则会惊异的瞪大眼睛，她怎么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位高大威猛的同学哥，还有那么悲惨滑稽的过去。&1t;/p>
同时也对那个位于祖国东端的大都市，充满了向往。&1t;/p>
乌日娜越来越觉内心的矛盾和冲突，她是牧民的女儿，也深爱着这片草原牧场，深爱着自己的民族和信仰，但又不时的渴望着远方。&1t;/p>
由此是和罗永福相爱这段时间，内心的冲突也愈加激烈。&1t;/p>
这个同学哥肯定会走向远方的，回到他的家乡，或者那个他深深惦念的东方都市。&1t;/p>
自己会追随他的脚步，随他而去吗？&1t;/p>
如果不追随他，那将来又怎么安放他们的爱情呢？&1t;/p>
一切都交给万能的真主来决定吧！完美的真主，也喜爱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爱情。不分国界、不分民族、不分信仰。&1t;/p>
所以将来就算自己追随爱情而去，主也会祝福她的，而不会怪罪她。&1t;/p>
古兰经里说，女人是安拉从男人身上取下的一条肋骨做成的，因此茫茫人海中，总有一个男人爱你就像爱自己生命一样。&1t;/p>
罗永福会是这样的男人吗？尽管已经有了并蒂雪莲的预示，乌日娜还是不敢肯定。&1t;/p>
所以当这个大男孩狂热的企图越过最后一道爱的溪流时，乌日娜温柔而坚决的守住了自己的底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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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日娜会几十段的阿肯弹唱，也是个娴熟的冬不拉演奏者。&1t;/p>
所以在学校里，她向来都是各种文艺活动的积极分子。&1t;/p>
在山上的这段日子，她一次也没弹唱过。&1t;/p>
她担心在那些无聊单调的夜晚，一旦她的冬不拉的弦声响起，会把周围牧场上寂寞无聊、长夜漫漫的牧民都吸引了过来。&1t;/p>
那样，她家的毡房就成了毡房歌会的现场了。&1t;/p>
她很享受和罗永福单独相处的时光，喝着奶茶、聊着天、欣赏着月光下的夜景。&1t;/p>
她不想这样清静的夜晚，被外来的人们打破。&1t;/p>
现在为了安抚这个男孩狂热的欲望，乌日娜终于又把冬不拉拿了出来。&1t;/p>
可是每次一曲长诗还没有唱完，罗永福就偎依着乌日娜沉沉的睡去了。&1t;/p>
爱情很甜蜜，而工作确是艰辛的。&1t;/p>
乌日娜也困得不行了，铜炉里最后一点火焰也早已熄灭。&1t;/p>
于是她狠心的叫醒罗永福，回毡房休息的时间到了。&1t;/p>
6个小时后，一天中最繁重的挤奶任务，还在等着他俩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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