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久不见
林荫小道茶馆处。
小女孩端着茶走到跟前，怯生生的说道：“您的茶！”
“嗯，”：瘸子把茶碗接过，爽快的一口饮尽后，才评价着：“茶香虽不闻，却深得内外。这里还是老样子啊！”
“爷爷你，”：小女孩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好奇的追着问：“以前来过我们家吗？”
“是啊！”：瘸子点点头，眼眸里闪过一抹沧桑来：“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很久以前的事情？”：小女孩歪着头问道。
“没错，”：瘸子慈祥的看着小女孩稚嫩的脸蛋，笑眯眯的真就跟老爷爷一样，感慨着：“那个时候你个小娃娃都没有出生呢，你的爹爹恐怕也只是小娃娃一个！”
正说着，一男人匆匆过来：“茵茵，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说着就要一巴掌落下。
瘸子一声轻呵：“行了，”：他看着男人的背影，回忆般的笑道：“装成凶悍的父母样子，可不适合你这个小鬼头！”
男人回过头，看到瘸子后，浑身一颤，眼里更是有了特别的颜色，惊喜的说道：“是您！！”
“还认得我这个老头子？”：瘸子把茶碗推出去。
“怎么会不认得，”：男人熟练的帮瘸子重新倒满，眼睛却盯着的，是茶水中的倒影：“再说了，您还是那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就算夸我年轻，”：瘸子只是也看着水中倒影，调笑道：“我也不会高兴的哦！”
“您说笑了，”：男人给小女孩轻声的说道：“茵茵乖，去娘亲那里！”
“哦！”：小女孩点点头，就很听话的跑掉了。
瘸子目送小女孩离开后，这才又看着坐下来的男人，感叹着：“看来你小子的教育有方啊！”
“哪里，”：男人眼中，是为人父母的荣誉感，还有独属于他的幸福，自豪的说道：“只是这丫头从小懂事，有时候比起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要聪明的多了。”
“这么长时间不见，”：瘸子不再是往常的无色，而成了一位性格亲和，又有些讨人厌的单纯长辈，看着男人坚实的面容说道：“你倒是长个了！以前还只是跟在我屁股后面流鼻涕的臭小鬼呢！”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男人佯装生气的咬着牙。
“怎么，这就生气了？”：瘸子哈哈大笑，看不出一点怒火不说，反而还是高兴之极的表情，笑声中，带着无限回忆的说道：“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倒是您，”：男人也恢复平常，谈及往事居然都有些泪眼阑珊的动向：“之前听闻您被林州城内通缉，生死不明，我，我还以为…”
瘸子一拍桌子：“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动不动哭哭啼啼的呢。”：又佯装生气的看着男人，怒目圆睁：“再说了，你以为我是那么简单，就翘辫子的人吗？”
“不是，”：男人擦干眼角：“只是担心而已。”
瘸子呼出一口气：“好了！”：摈弃掉假意的怒火，带着回忆的笑容说道：“说起来你父亲呢，昔年提刀砍虎的莽夫，应该还是精神的很吧！”
“这个，”：男人有些犹豫，可终究没有隐瞒，伤心的说道：“其实父亲他，年前就已经…”
瘸子眼神一缩：“这样吗，”：他的脸上充满遗憾，又带着些许的释然，苦笑着说道：“真没想到还真是被他先走一步了，是我输了啊！”
男人只是看着瘸子，平静的说道：“父亲临终前，曾告诉我，如果再遇到您，就让我告诉您，”：似乎是有了有趣的事情，他的嘴角也带上了笑意：“他老人家再黄泉底下摆着酒席，等着您去呢！”
瘸子摇摇头轻笑：“哈哈！这个不安分的老小子，”：他仿佛是为了庆祝胜利一样，把茶水又一次饮尽，茶碗拍在桌子上，摸着嘴边的水渍精神十足的说道：“不过可能要让他失望了，老子不把这身本事完完整整的留下，阎王老子来了也带不走老子！”
“真没想到您也有看上的徒弟了，”：男人表示很惊讶，而后又呢喃一句：“让人羡慕！”
瘸子摆摆手：“得了，你小子心性温和，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生活挺好的，”：他看着男人的眼神中，带着警告：“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日子不适合你。”
“以前您就说过了，”：男人也给自己倒上茶水。喝一口后，也释然般的笑道：“自从娶妻生子，每天像这样的平静生活，和往来的客人解馋打梦，倒有些舍不得了。”
瘸子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就好，”：又看着男人的脸，由衷的夸赞道：“看来你小子也不是白长个子了，里面，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男人笑的开心：“我更好奇，能被您看中的人，”：也更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瘸子回忆起苏落的那张脸，当其冲就是一句：“啊！那小子挺年轻，估计只有十几岁吧！”
“年轻应该不是您的选择标准吧！”：男人立刻就道出了瘸子的敷衍。
瘸子挑着眉头看着男人：“你倒是懂我，”：不过，他也没有打算隐藏：“没错，我更看重的，是那小子的面具。”
“面具？”：男人奇怪的问。
瘸子作出一个简单易懂的例子：“有一种不断变脸的戏法你可知道？”
“那个以前在林州有过，也特意拖家带口的去看过一次，”：男人回忆起，嘴角就有了笑容，由衷的夸赞着：“着实精彩！”
“那小子就跟那戏法一样，一会儿狡诈，一会儿无情，一会儿天真，一会儿愚钝。即便是我，也没有看明白那小子的真身。”：瘸子的评价，无疑是很高了。如果独臂听到的话，恐怕都会惊讶于，瘸子居然对于苏落，有这么高的期待。
男人也很惊讶，不过更多的就是好奇了，这是在自己无望登顶后，所生出的第二必须情感：“那还真是，让人特别想见一次呢。”
“那小子就跟你不一样，”：瘸子没有委婉的掩饰，而是很直接的比较着：“如果把那种小鬼变成安安分分的老实人。恐怕真就要天地变化，日月星移了。”
男人无奈的笑道：“您这是在笑我老实吗…”
瘸子不为所动：“老实有什么不好的，多让人安心，”：也不忘记在后辈的面前，趁此机会好好属于老年人的牢骚：“不像那个小鬼，看起来没有杀伤力，却总让人放不下心，连偷偷摸摸的功夫都得斤斤计较才行。”
男人闻言，高兴了不好，乐呵呵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看来您的这个师傅，不太好当啊！”
“哈哈！也许吧，”：瘸子并不否认，不过紧接着他眼眸里印照的，就是属于瘸子一直以来的色彩，无色，又多姿多彩的颜色，他平淡又蕴藏激动的说道：“不过这才是我向往的，有难度的调教，等到收货时得到的快乐也是数倍的。”
男人笑容温暖：“您果然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瘸子拍拍男人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倒是变化很大吗，不仅仅长大了，还有了婆娘，有了子女，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他如同父亲般打趣着：“接下来就只准备着养老送终了。”
“那看来我还得更努力了，”：男人也笑容满面。回敬着：“给您送葬的排场，可不能太小了！”
瘸子心花怒放的哈哈大笑：“哈哈，你小子就这点让人喜欢。”
“说起来，您呢，”：男人却突然问道：“难不成您还是没能答应那个人吗？”
气氛一瞬间就呆滞了，瘸子一愣后，便自斟自饮，茶水如烈酒，水中倒影印照家人，仿佛是那无情的相公，绝情的才子，有情的呢喃着：“唉，相逢何必曾相识，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跟她本就不是命中注定的，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也是如此。”
男人却不打算放弃，语重心长的劝道：“可是我听闻，天白山入一神仙客，难道这不是她在等您的证据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瘸子猛然一拍桌子，可怜的茶碗都被震飞出去，他真的生气了！！
“够了的是您才对！！”：男人没有任何惧怕，对上是瘸子的眼睛，铿锵的说着：“打打杀杀的日子难道即便现在还不打算放弃吗？您已经做的足够了，也玩的足够了吧！！”
瘸子松开手，摇着头：“还不够，还有一件事。”
“为什么？”：男人瞳孔收缩，眼眸深处的伤心清晰可见，哽咽的问道：“您真的想要死在刀口下，尸无存的时候，才打算放手吗？”
“不一样，”：瘸子摇摇头，像是老年垂暮的老狗一样低沉：“这次是最后一次了，我必须去做，否则恐怕真的做不到臆想天年了。”
男人觉察到了不对，问道：“什么事？”
“你不用知道，”：瘸子却并不打算告诉男人，还是刚才的眼神，一样的话语，厉声的态度：“我说过，你只过好自己平凡的人生，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就足够了！！”
男人这次却没有再同意，妥协，而是强硬的质问：“我必须知道，只有这件事！！”
瘸子呼出一口气：“呼……多年不见，看来你小子的脾气也长进了不少呢。”：他终究还是执拗不过这个老实的晚辈，看来，他是真的老了：“林州府衙想要从我手里得到一宝物，为此用郊县苏家人头作保。”
男人紧盯着瘸子的眼睛问道：“我想问您，宝物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瘸子毫不犹豫的答道：“肯定是宝物了…”：又大喘气的说道：“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这么说吧。”
男人本想生气的，可紧接着的曙光让他看到了希望：“您的意思是？”
“我就是为了把那东西还给小气的府衙，不过那东西现在不在我的手上！”：瘸子的答案并没有让男人失望，也许瘸子自己，也认可了男人说的话吧。
男人眉头一皱：“难道说？”
瘸子敲敲桌子，站起来说道：“行了，小二，结账吧！！”
“承慧三两六钱。”
瘸子像是自说自话的，皱着眉头：“好贵，看来我这是进了黑点了，”：他掏来掏去，身无分文，倒是摸出来一巴掌长短的黑色匕拍在桌上：“没那么多，看看用这个抵账怎么样？”
男人把匕没有打开，只是收进怀里点点头：“刚刚好！”
瘸子轻哼一句：“哼！那就帮老子保管好了！”：走到门前后，还不忘记又一次回头警告道：“等着老子从那个笨蛋徒弟手里拿到钱后，就马上赎回来！”
男人笑着点点头，坚定不移的说道：“一定！！”
瘸子走了，走的干脆利落，直至看不见瘸子后，一年轻的妇人和小女孩儿都从里面走出来。来到男人的身边。
妇人隐晦的问道：“夫君，刚才那人难道就是？”
“啊！好了，没事了。今天就早点结业吧！”：男人没有回答，他一直记着瘸子的话。
小女孩抱着男人的手臂摇来摇去，天真无邪的说道：“爹爹，那个爷爷好俊啊！”
男人一把就把小女孩抱起来，点着她的额头，亲昵的笑道：“你个小丫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时间尚早，可茶馆却闭店了，只有男人怀抱着小女孩，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天边，不知道他在等谁，又因何而在等待…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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