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擎天亭风波

吕洞宾邀请巡天左将军肥遗、巡天右将军吴刚于隆凌山之巅饮酒比武。巡天左将军肥遗骑着天马，巡天右将军吴刚骑着天虎并肩疾驰，来到隆凌山下。

        肥遗道貌堂堂，威风凛凛。面色黝黑，目光炯炯放寒星，腮边一部落腮胡须，既浓又密。着金盔金甲，披白色战袍，手执追魂金枪。胯下天马，周身雪白，四蹄乌黑，马鬃飘逸，颈下生有双翅。

        吴刚面如冠玉，眉清目秀。一双丹凤眼，情意切切，鼻直口方，乌黑髭须，不长不短挂胸前。着银盔银甲，披黄色战袍，手执夺命画戟。跨下天虎，锦毛披身，长尾摇摆。吊睛白额，一双吊睛闪烁着寒光，白额微蹙显露着内心的焦灼。一张大嘴倔强地闭着。

        隆凌山高耸陡峭，壁立万仞傲九天。山下绿树环绕，郁郁葱葱，鲜花盛开，姹紫嫣红。山上，雪花飘飘，白雪皑皑。

        肥遗吴刚相视一笑。吴刚道：“洞宾兄真会找地方。”肥遗若有所思，笑道：“不知道这位仙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山上见。”

        肥遗将军双腿一用力，座下天马一声嘶鸣，展开双翼，腾空而起，向隆凌山高峰飞去。天虎不甘落后，“呜”地一声咆哮，驮着主人，沿着崎岖的山道，穿林越岭，箭一般地向山上射去。

        隆凌山之巅有一石亭，曰擎天亭。擎天亭常被积雪掩埋。

        吕洞宾按落云头，看到擎天亭只露着个尖顶，呵呵一笑。旋即左手托起酒坛，右手抽出斩云剑，一声长啸，身躯倒悬，挥剑击雪。霎时，便见雪花、雪块、雪屑飞溅，环绕包裹在吕洞宾的周身。吕洞宾隐身其中，只见一团雪球飞舞，一座石亭渐渐显露。

        片刻之后，擎天亭完整露出：四柱六角单檐攒尖顶，两间进深，亭内有一方形石几，四个石鼓凳。亭内十分整洁，只留下星星点点的雪的痕迹。

        吕洞宾满意地笑了，环顾四周，山顶开阔，四周已十分平坦。吕洞宾不禁心花怒放，心道：“师傅，徒儿这套七十二路斩云剑使将下来，就平了一座山头，您应该会满意的。要是太阳在此，就好了。他若知道这是我将送给他的礼物，不知道会有多高兴！肥遗、吴刚，两位贤弟，洞宾在此恭候了。”

        吕洞宾看了左手上的酒坛一眼，垂剑戳向雪地，“唰唰唰”三剑，三只晶莹剔透的雪碗飞起，落在酒坛的封头上。

        吕洞宾收了斩云剑，大踏步地走进擎天亭，将酒坛搁在石几上，把碗摆好。

        天马飞奔，迫近无极山的上空，肥遗看到擎天亭孤零零地立在开阔的山巅之上，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暖意：洞宾兄真够意思，受之有愧啊！

        吕洞宾站立在擎天亭前，凝望着凌空飞舞的雪花，吹着横笛，笛声悠远深沉。突然，一缕细如撕帛的尖锐之声灌入吕洞宾的耳中，吕洞宾立即收了横笛，便见天马驮着肥遗落了下来。

        吕洞宾拱手相迎：“贤弟真是神采飞扬啊！”肥遗拱手回道：“洞宾兄过奖啦！”肥遗一脸不解，问道：“笛声何以变得如此深邃啊？素日多是轻快明亮之音啊？”吕洞宾脸上堆着一层浅笑：“是吗？我开始吹得可是欢快的调子，不知怎的，竟然变了。也许是心为物移吧。贤弟，你看这茫茫雪山，大雪纷飞，了无生机，置身其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啊。”

        肥遗四顾，雪花飘飘，寂然中隐隐有声。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茫然若失。

        天虎拼尽全力还是慢了天马片刻，气喘吁吁地跑到擎天亭下，一脸尴尬。吴刚下了天虎，吕洞宾和肥遗走出擎天亭。

        天虎刚站了起来，吕洞宾就到近前，爱怜地拍了拍天虎的头，一脸的欢喜。天虎心中惭愧不已，道：“啊哦，跑的就是没有飞的快啊！”三位上仙哈哈大笑，寒暄着进了擎天亭。

        天虎转身贴近天马，爱慕地掀起天马的一只翅膀：“假如我也有一双翅膀，能够在天空中自由飞翔……”天马沉默不语，天虎失落的心情又得到了满足，道：“玉皇大帝还是公平的，虽然没有给我一双能够自由飞翔的翅膀，但是给了我一张会能说会道的嘴啊！而且我还能像上仙一样站着走、站着跑、跳着舞……啊哦……”

        天虎双手夸张地捋着天马的鬃，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心满意足地说道：“马兄，我不能飞但是能说，你能飞却不能说，扯平啦！”天马丝毫不为之所动，天虎顿觉无趣，背剪双手，摇头晃脑道：“啊哦，你怎么能听懂我的话呢？只有上仙才能听懂我的话！”天虎蹦蹦跳跳地去了擎天亭。

        擎天亭内，吕洞宾一边往雪碗里倒酒，一边说道：“潜心钻研数载，七十二路斩云剑总算小有所成。今日邀请两位贤弟，万望不吝赐教。”吴刚笑道：“恭喜洞宾兄，以您的修为，这七十二路斩云剑必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肥遗一脸兴奋：“洞宾兄真会找地方，白雪、美酒、斩云剑、夺命画戟、追魂金枪，今天一定要决出个高低胜负！”

        吕洞宾笑道：“就凭贤弟的这腔豪气，已足以令我自惭形秽啊！不错，要说比武，没有比这里再合适的地方了。”吕洞宾向亭外瞅了一眼，现雪停了，“你看，为了我们这场比试，雪都停了。过会，我一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向两位贤弟请教。”肥遗、吴刚不约而同地向亭外望去，雪停了，也亮堂起来，擎天亭的四周空旷寂寥。

        吴刚道：“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依我看，我们兄弟仨的武功实难分伯仲。”肥遗面露不忿之色。

        吕洞宾心里暗笑道：“我要和你们比武干吗如此大费周折？两位贤弟还是嫩了点！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旋即拿出一玄色锦囊，一脸惋惜，道：“今日切磋武艺，可惜少了太阳，多少有些美中不足啊！依我看，假以时日，天庭第一高手非太阳莫属。”

        肥遗和吴刚听了这话，一脸肃穆，显然没有异议。吕洞宾看觑得明白，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打一打肥遗和吴刚的锐气，打得过我你们也不是天庭第一！

        吕洞宾打开锦囊，倒出三粒火龙金丹，分别递给肥遗和吴刚一粒。火龙金丹通体透明，亮晶晶地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泽。肥遗和吴刚不解地盯着它。吕洞宾道：“这是火龙金丹，两位贤弟请服用。”

        肥遗吴刚不禁喜形于色。吕洞宾道：“定力弱的服了会走火入魔，我们仨应该没事。”吕洞宾说完这话把火龙金丹掩入口中，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吴刚一脸惊喜，也服下火龙金丹将酒饮尽。肥遗狐疑地看了吕洞宾和吴刚一眼，犹豫了一瞬才把火龙金丹服下。

        吴刚抱拳致谢：“谢谢洞宾兄，火龙金丹，仙丹中的至尊，今日我与肥遗有幸得到，倍感荣幸。”肥遗也抱拳致谢：“多谢洞宾兄。”

        火龙金丹是道教仙丹中的极品，固本正元，强筋健体，可抵得上数千年的修行。放眼天庭也只有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三清、佛祖、四御、菩萨这些至尊大罗金仙确定享用过。其他至尊上仙是否得以享用火龙金丹，是要看机缘的。肥遗吴刚如何不知？

        吕洞宾道：“火龙金丹的确珍贵，经年累月，老君师父也只积攒下十多粒。趁着师父高兴，我讨出来三粒。”吕洞宾说着，又斟满酒，“来，一醉方休！”片刻之间，一坛佳酿一扫而光。肥遗眼睛已显呆滞，吴刚一脸酡红，二仙均是醉态微露。这一切吕洞宾尽收眼底，他依然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肥遗劈手抓起追魂金枪，便欲跃出亭子，比个高低。吕洞宾视而不见，冲亭外一挥袍袖，卷进一团雪花均匀地铺在石几上。石几之外，一片雪花也无。天虎惊得目瞪口呆，拍手称颂道：“啊哦，果然高手！高！实在是高啊！”天虎急遽闭嘴，馋涎还是淌下来浇湿了胸膛，天虎遂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加以掩饰。

        吕洞宾道：“此时此刻，我真有些按捺不住啦！”肥遗和吴刚一脸不解，齐声问道：“怎么啦？”吕洞宾夸张地说道：“定力尽失啊！这火龙金丹果然了得。不知两位贤弟如何？”肥遗和吴刚对视了一眼，吴刚道：“也是难以把持。”肥遗支吾道：“……我……也是。”

        吕洞宾深情地说道：“此时，一个仙人，仿佛就在我的眼前。”肥遗吴刚齐声问道：“谁？”吕洞宾笑了，回道：“惭愧，是个仙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必两位贤弟也有中意的仙女吧？我们各自就写在这石几之上，如何？”说完这话，吕洞宾举左手以袍袖掩遮，悬右手做出一副写字状。

        天虎抱起酒坛，昂起头，倒转酒坛，拼命摇晃，将所余残酒滴入嘴中。顾不得品味，便跑到吕洞宾身后。

        肥遗吴刚不假思索，以袍袖掩遮写下自己心爱的仙女的名字。肥遗、吴刚、吕洞宾相互对视了一瞬，同时移开袍袖。肥遗、吴刚面前各有一个名字，而吕洞宾面前却是只字没有。天虎飞快地转到吴刚身后读出石几上的名字：“嫦娥。”转到肥遗身后读出石几上的名字：“青鹤。”天虎来到吕洞宾身后，大声喊道：“没有字啊！”

        肥遗和吴刚早就现了，勃然变色。肥遗厉声斥道：“吕洞宾，你耍我们？”吴刚道：“洞宾兄，这样做就不厚道了吧？”吕洞宾讪笑道：“对不起，我写上就是了。”吕洞宾旋即写下“牡丹”二字，笑道：“我喜欢牡丹。”天虎道：“啊哦，都是美女，还都是王母娘娘的侍女，呵呵……英雄爱美女啊！”

        三位上仙满脸的尴尬，肥遗的脸色由黑红变成了绛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吕洞宾知道肥遗就要暴了，心中着急地思谋着对策：“看来，我这七十二路斩云剑是要试一试啦！”

        肥遗伸手拈起追魂金枪，跃出擎天亭，吴刚抓起夺命画戟也跃出擎天亭，吕洞宾提着斩云剑笑着走出擎天亭。天虎亦步亦趋地追随着吴刚，不离左右。

        肥遗右手搦追魂金枪对着吕洞宾，大声喝道：“吕洞宾，今日你我先大战三百回合，生死各由天命！”吕洞宾故作坦然地笑道：“贤弟，你误会了。”肥遗冷笑道：“闲话少说！”举枪便刺，吴刚挺夺命画戟抵住追魂金枪，道：“肥遗，不要比了，我们输了。我们的定力着实比洞宾兄稍逊一筹！再比也是无益！”

        肥遗迟疑了一瞬，收回追魂金枪。吴刚转身对吕洞宾说道：“洞宾兄，我们输了，甘拜下风！但是，千不该，万不该，诈出我们俩的心事，贻笑大方！贻笑大方！哈哈哈……”吴刚说完这话不由自主笑了，满面羞愧，转身面向天虎。天虎立即匍匐在吴刚的脚下。吴刚跨上天虎，天虎一声咆哮，冲下山去。

        肥遗拄枪怒视着吕洞宾，吕洞宾欲说还休。肥遗蓦地举枪指向吕洞宾的左侧，只见枪杆平直、微微颤动，枪尖摇动，万朵金花盛开，金光四射。看那追魂金枪搠、刺、拨、戳、挑、挡、遮……一招一式，缓缓使来，荡起的风声浑厚入耳。仿佛是一条老谋深算的蛇，挺身昂头，吐着信子，瞪大眼睛，静候猎物的出现……

        吕洞宾正暗自诧异之际，肥遗突然力，追魂金枪运转如飞，犹如巨蟒出洞，风起云涌，如蛟龙出海，星移电掣……陡然卷起千万堆雪花，把肥遗裹挟起来。

        吕洞宾惊骇不已：想不到肥遗的内力竟如此深厚，由衷地出赞叹之声：“贤弟，好枪法！”肥遗听了这话，收了追魂金枪，漫天雪花簌簌落下。肥遗冲着吕洞宾鄙夷不屑地说道：“比武，你配吗？”

        肥遗长啸一声，天马迅疾而至，肥遗跃上天马飘然而去。

        吕洞宾苦笑着摇了摇头。俯看茫茫无际的雪山，吕洞宾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惆怅，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吕洞宾啊吕洞宾，你到底是明白啊还是糊涂？两粒火龙金丹就换来这样一个结果，一个牡丹就打乱了精心布下的局，你的定力又在哪儿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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