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学银被盗

穆秀才收齐了蒙学班下半年的学银，用青布包裹好，到账房交账。账房先生请假了，后天才能回来。穆秀才只好提着银子回到自己的书房，突感内急，慌忙将学银搁在书案之上如厕去了。回来之后，穆秀才将银子锁在柜子里。

        到了后天，将学银交到账房，账房先生称过学银，差二两。穆秀才吃了一惊，忙拨拉着数了两遍，少了一锭二两的白银。穆秀才顿时傻眼了。

        穆秀才清清楚楚地记得，蒙学班十五个学生，在教室里他收齐了三十两银子，数了两遍，包裹好，去了账房。穆秀才问了他点学银时靠得近的几位学生，都证实了这一点。遂断定学银是在他如厕之时被盗了，穆秀才禀报书院掌院，掌院指示，务必查出盗银贼，清除害群之马。

        穆秀才找了部分学生了解了解，前天下午，只有马厚生和阎松到过他的书房，马厚生去送过水，阎松去交过作业。穆秀才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马厚生与阎松关于石敢当是英雄还是魔头的那场辩论来。

        学银丢失，蒙学班十五个学生，穆秀才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石敢当、马厚生、阎松是最不可能偷盗学银的孩子。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这个盗贼不出意外的话，不是马厚生就是阎松。阎松家境优裕，父亲阎一春是泰安最有名的大夫，泰安最红火的药店永生堂是他家的，阎松应该不会偷盗区区二两学银。马厚生的家境异常困难，父亲长年瘫痪在床，日子过得捉襟见肘，马厚生两次主动退学，均被父母逼了回来。

        难道是马厚生？寒门子弟再做了盗贼，这是穆秀才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让马厚生现形不难，旁敲侧击，攻心为上，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有何定力？穆秀颇费踌躇，万般不忍让自己的学生的一生毁在这二两学银上。如之奈何？即便确认马厚生偷了银子，穆秀才仍然固执地认定厚生是个好孩子，本色敦厚，是个可造之才。自己拿二两银子补上，把过失揽起来，保全厚生名节，也没什么。可我穆山是个穷先生，拿不出二两银子。

        穆秀才绞尽脑汁想出一条妙计，让石敢当想法和马厚生追回学银，这事就了结了吧。当穆秀才找来石敢当后，却犯起难来，没有确凿的证据，老师怎么能说自己的学生是贼呢？索性考验一下石敢当吧，穆秀才临时改变了主意，让石敢当找出那个盗银贼。

        石敢当十分为难地接下这个任务。谁是盗银贼？同窗们已经确定了嫌疑人，就是他的好朋友马厚生。马厚生是个贼？怎么可能！石敢当坚决不相信，想当面问一问马厚生，可马厚生这几天总是刻意躲着他。石敢当能不起疑？渐渐地惧怕起来。

        出了穆老师的书房，石敢当隐约明白了穆老师的苦心，伤感不已。厚生与我是患难的好朋友，当同窗们殴打自己时，只有马厚生奋不顾身地帮助我，同窗中也只马厚生一个人相信我将来会成为一个大英雄。我怎能亲手把厚生抓出来？

        进退两难之际，石敢当想起了爷爷的叮嘱：“人可以不识字，但不能不认人啊！”对啊，厚生，你到底偷没偷银子？我先弄清楚了再说。如果你偷了学银，作为朋友，我理应劝你还给穆老师，如果你没偷，我要帮你洗刷冤屈，大声告诉老师们、同窗们：你不是贼！谁也不能冤枉我的好朋友马厚生！

        吃过晚饭后，石敢当来到马厚生家。马厚生正端着一碗煎好的药用木勺舀着喂父亲。石敢当心中一热，感慨道：“百善孝为先，我的好同窗、好朋友马厚生怎么是贼呢？”

        吃完药，马厚生扯起搭在父亲胸前的汗巾，给父亲拭着嘴角的汤渍。马惠仁不安地说道：“心里不踏实……捡来的银子……”石敢当一怔，瞪大眼睛探寻地望着马厚生，灯光下，马厚生脸涨得红，扭头避开石敢当。石敢当忙机警地问道：“大爷……厚生捡银子了？”

        马惠仁一脸窘迫，忐忑不安地说道：“是啊……厚生捡了二两银子，我……让他和他妈做身衣服，厚生非要抓药给我治病，我是个瘫子，治好病也没什么用啊！”石敢当霎时全都明白了。马厚生低下头，快步出了西里间屋。石敢当安慰了马惠仁几句话，也离开了。

        石敢当拉着马厚生的手走出家门。马厚生家住在奈河东街，出了家门，跨过奈河东街，两个人沿奈河东岸向北走去，均心事重重的样子。马厚生忐忑不安地开口道：“敢当……一个人做过一次贼就永远是贼吗？”石敢当道：“我没有做贼的同窗，穆老师也没有做贼的学生！浪子回头金不换！”

        马厚生激动万分，握紧石敢当的手道：“谢谢你，石敢当！我一定把银子还上！重新做人！”石敢当抬头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道：“厚生，我爷爷常说‘什么是朋友？两个月亮走到一起才是朋友！’，你看天上那轮月亮，一半是马厚生，一半是石敢当。这二两银子，我们一起还！”马厚生潸然泪下。

        这天晚上，石敢当半宿未眠，怎么才能帮着马厚生还上二两银子？自家没有，跟爹娘说也白说。去找石叔叔借，对！世宇叔叔肯定会借给我的。高兴了片刻就把这想法否定了。爹娘整天为欠世宇叔叔的钱而苦恼，我再向叔叔错钱岂非不孝？下水抓鱼卖钱，也不行，那得多长时间才能攒够二两银子。书院也没那个耐心，过不了几天就会把马厚生揪出来。

        第二天上学，石敢当路过永生堂药店，现店门口挂着一个告示牌，上面写着长年高价收购赤灵芝、何乌、四叶参、紫草、黄精。石敢当眼睛一亮，转身跑进药店，站在柜台前问伙计：“大夫，赤灵芝、何乌、四叶参、紫草、黄精，什么最贵？”伙计梁安头也不抬地回道：“有的贵，有的贱，关键是看成色。”

        石敢当问道：“什么成色的最贵？”梁安道：“当然是成色最好的最贵啦！”一抬头看到石敢当，笑了，“你是石敢当啊！”石敢当道：“你认识我？”梁安道：“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石敢当啊？小英雄嘛！”石敢当急切地问道：“你能告诉我什么最贵吗？”梁安想了想，道：“上好的赤灵芝。”石敢当道：“能让我看看赤灵芝长什么样吗？”

        梁安回身从药橱里拿出一株赤灵芝递给石敢当，石敢当拿在手中，见这株赤灵芝像是两只褐色的耳朵凑在一起，形象独特，很是高兴，问道：“大夫，这个值多少钱？”梁安道：“这个不值钱。它才两个叶。”石敢当问道：“什么样的赤灵芝能卖二两银子？”梁安想了想，道：“个大叶多，颜色鲜亮，至少得五个叶吧。”石敢当问道：“到哪儿能找到五个叶的赤灵芝？”梁安不假思索，道：“扇子崖，俗话说‘打开泰山扇子崖，金银财宝往外抬’，这季节，正是采摘赤灵芝的最佳时期。”石敢当谢过梁安，匆匆奔书院而去。

        到了泰山书院，马厚生还没有来，石敢当找到穆秀才，谎称家中有事，请了一天假，便匆匆离开泰山书院。出了书院，迎面碰上愁容满面、心事重重的马厚生，石敢当道：“厚生，帮我一个忙好吗？”马厚生道：“干什么？”

        石敢当道：“去扇子崖！”马厚生道：“好！你在这儿等一会，我找穆老师把事情说清楚，就和你去。”石敢当警觉地问道：“说什么？”马厚生支吾道：“……我得先把……银子的事说清楚……”石敢当皱眉道：“算啦。先和我上扇子崖再说。”不由分说，拉着马厚生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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