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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钓鱼与黑魔法


午餐的时候,乔治突然出现:“不好意思啊,早上被费尔奇罚禁闭,没能陪你去图书馆。”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有些担忧地问:“他没太为难你吧?”

        “没有,就是擦擦奖杯什么的。”乔治不愿多谈,很快转开话题,“明天上午你没有课,我们早点起来去湖边钓鱼吧?我来准备早餐和钓具。”

        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是学校里的那个湖吗?我从没听说过湖里有鱼。”

        乔治摸摸我的脑袋,露出狡黠的笑:“明天会有的。”

        “乔治。”弗雷德在格兰芬多的长桌那里站起身,朝乔治摇晃了一下手里的羊皮纸。

        乔治应了一声,在我颅顶印下一吻,匆匆离去。

        玛丽在旁边把羊排切得咯吱作响:“有些人明明只出场三秒钟,也能形成视觉污染。”

        “我觉得还好。”秋从玛丽的餐盘叉起一块切割好的羊肉尝了尝,扬起眉毛,“唔,好好吃!”

        “因为你也是污染源啊!”玛丽一边说,一边气呼呼地把切出来的羊肉块通通拨进秋的餐盘。

        秋冲她撒娇地笑笑,转头看我,皱起眉头。

        “你怎么光抱着南瓜拿铁喝?”她叉起一块羊肉递到我嘴边。

        我张嘴欲接。

        玛丽在旁边说:“她待会是穆迪教授的课。”

        “哦,那还是算了。”叉子中途转向。

        我闭上嘴,咽下一团空气。

        “下午是你开学后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吗?”玛丽问。

        我点点头。

        “那还好,”她说,“第一节课只是展示不可饶恕咒,第二节课开始他就要训练你们抵御里面的夺魂咒了。我真的搞不懂,现在又不是战争年代,即使有小骚乱,魔法部也会像上次世界杯那样出面解决啊。我又不想当傲罗,不知道学这个有什么用。那个蜘蛛……”

        秋突然把手指抵在唇中打断玛丽的话语,作出凝神细听的模样,我也跟着不自觉屏住呼吸。

        少倾,她神秘地悄声说:“让我听听是谁的小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一边说一边将头贴到我的心口:“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哈哈哈哈哈。”

        “秋!”我推开她的脑袋,不自在地喝了一口南瓜拿铁。

        秋和玛丽乐成一团:“哈哈哈,我们还是别吓唬她了。”

        笑够了,秋伸出手在我的头顶绕圈,嘴里念念有词。最后伸手在我的额头上点了三下:“好了,赐予你力量。”

        她用力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几团绿光而已,都是你梦到过的内容,别怕。”

        我在她温暖的怀抱里感受到两颗心脏彼此交响,好像是有些坚定的力量在跳跃的时候从她的那颗传递到我的这颗。

        耀眼的绿光疾如闪电,击中蜘蛛的瞬间,蜘蛛翻过身子,像是被绊了一跤,却永远翻不回去了。寂静急剧膨胀凝固整间教室。直到有人不安的挪动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惊呼声才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般被递了出来。

        穆迪教授将它们扫下台面,平静地说:“简短且致命。没有逃避的空隙,没有破解之术。当它来临,一切都是终结。死在这个咒语下的人不计其数,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

        看着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的蜘蛛,我的心里一阵翻滚的恶心:是啊,幸运的分子只有一个,我的家人是不计其数的分母之一。

        教室里一片哗然,惊恐的情绪在窸窣的讨论中被传递,噪音不断在空气中摩擦变得炙热起来。我默默看着讲台上的穆迪教授,知道此刻的他是小巴蒂·克劳奇假扮的,正在积极促成神秘人的复活。小克劳奇给在座的每个人心里埋下一颗恐惧的种子,等他主人回来的时候,将会收获臣服,再不济,也是对战时短暂的迟疑。

        我感受到心脏剧烈的收缩,随后,一种名为愤怒的东西被它泵了出来,连同血液一起游走在周身。

        “穆迪”教授略微提高嗓音,压过教室里的杂音:“当然,这个咒语需要强大的魔法支撑你们都可以对我使用这个咒语我怀疑我最多只是留点鼻血。”

        我默默攥紧巫师袍底下的魔杖,心里想着:那可不一定。

        穆迪教授的魔法义眼在点名册上扫视一圈:“安妮·怀特,你想试试吗?”

        他的眼睛穿透课桌,盯住我隐在后面的手,像是秃鹫盯着垂死的猎物。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打在我身上,我的背后激起一层薄汗,缓缓松开手,平视那只滴流乱转的眼睛:“不敢,教授。”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湖边,乔治一早等在那里,双手奉上为我准备的早餐:烟熏三文鱼三明治和淋了枫糖浆的松饼。

        “甜的还是咸的?”他问,用着剧本里生存还是死亡的腔调。

        “甜的,谢谢。”我从他手里接过松饼,“钓鱼的时候吃鱼对鱼好像不太礼貌。”

        乔治笑了:“钓鱼这项活动本身就对鱼不礼貌吧。”

        “愿者上钩呀。”我捧着热乎乎的松饼,问,“有没有喝的?”

        “当然有,”乔治变戏法一样从左边口袋稳稳当当拿出一杯南瓜拿铁,“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在喝这个。”

        “谢谢,”我接过,“你的呢?”

        他从右边口袋里拿出一杯南瓜可可奶:“我喝这个。”

        我有些疑惑:“你昨晚没睡好?”

        “你怎么知道,”乔治笑了笑,“因为要和缪斯女神约会,兴奋地睡不着了。”

        我轻轻送他一枚白眼:“贫嘴。”

        吃过早饭,我在乔治的示范下给鱼钩挂饵,将串着鱼钩的线甩进湖里:“然后呢?”

        乔治盘腿坐下,把鱼竿搁在膝盖上,懒散地用胳膊压住鱼竿的一端保持平衡:“然后就是愿者上钩的部分了。”

        九月的清晨,周围的人来去匆匆,都是赶着去上课的学生。有些只是单纯路过,有些会在路过之后奇怪地回瞥一眼。

        我挨着乔治坐下,用脑袋敲了一下他肩膀,笑着调侃:“我以为我们会吸引更多眼神。”

        乔治拨过我的脑袋,让我彻底枕在他肩头上:“为什么?”

        我闭上眼,感受肩膀传递的呼吸起伏:“很奇怪啊,在没有鱼的湖里钓鱼。”

        乔治依旧不给我一句准话:“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有鱼愿意上钩。”

        我们不再说话,上课铃声从城堡隐隐约约传出,周围安静下来,有风吹过我的脸庞,光也一点点从脖颈处往上攀,我闭着眼,感受它们送来的暖意。

        日光爬上脸庞的时候变得有些晒。

        乔治轻声开口:“你睡着了吗?”

        我睁开眼:“没有。”

        他提议:“要不要去树下躲凉?”

        我晃了晃手里的钓竿:“这个怎么办?”

        他抬手把钓竿插进泥土里:“放着就行。”

        我笑了,学着他的样子把鱼竿插进泥土:“我现在几乎可以确信,即使有鱼,我们这种钓法也钓不上来了。”

        我们来到树下的阴凉处,乔治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西可放在手背上玩弄,银色的硬币在修长的指骨间轮转,像是在飘摇在浪花间的小船。

        突然,小船不见,浪也止息。乔治双手握成拳状凑到我眼皮底下:“猜猜硬币在哪只手上?”

        我点了点硬币消失的那只手,手指听话得摊开,空无一物,另一只手徐徐展开,掌心托着一枚银币。

        “再来一次。”我被激起好胜心,坐直身体,双眼紧盯乔治的双手。

        乔治带着笑意回道:“好。”

        我们又玩了几局,我始终猜不对硬币在哪只手里。

        “怎么做到的啊,”我掰开他的手翻来覆去得查看,“是障眼法,还是手速?”

        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不太确定地问:“不会是趁我注意力都在翻滚的硬币上,偷偷藏了一枚硬币在另一只手手心吧?这样两只手都有硬币,再趁我不注意,把我点出来的那只手的硬币丢掉。”

        “当然不是,”乔治拿出一支笔给我:“不信的话你做个记号在这上面。”

        我依言在上面打了个叉。

        银币再度翻滚起来,突然,乔治将其高高抛起,再落下的时候被他双手合十夹在手掌心,他小心翼翼地合拢双手,左右上下交叠着摇晃了两下,问:“在哪?”

        为了防止他做小动作,我用右手握住他的右手手腕。

        乔治摊开右手,没有硬币。

        “啊,在左手上吗?”我失望地说,去翻他左手的手心。下一秒,愣住,乔治的左手里也没有硬币。

        “硬币呢?”我茫然抬头。

        乔治环顾四周:“呀,鱼竿动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果然看到鱼竿在轻轻晃动。当下哪里还顾得上硬币,握着他手腕的手顺手把他拽了起来,跑到鱼竿边。

        等乔治把活蹦乱跳的鱼放进水桶里捧到我跟前,要不是我梦里很少见到这么清新的画面,我都要怀疑我在做梦了。

        “湖里面真的有鱼呀!……咦,这个鱼嘴巴怎么在闪光?好像有个东西。”

        乔治捧着水桶循循善诱:“你拿出来看看?”

        我有些迟疑:“这个鱼……不咬人吧?”

        乔治打包票:“绝对不咬。”

        我狠下心,飞速地把手凑近它的嘴巴,好巧不巧,鱼吐了一口水,闪光点落入盆中,我捞起来细看,居然是我做过记号的那个硬币!

        我震惊了,抬头看向洋洋得意的乔治。

        远处有人下课路过,惊呼了一声:“湖里竟然有鱼。”

        还是咬着硬币的鱼。

        我决定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给约会保留一点童话的乐趣。

        后来,我听说有很多人都拿着钓竿去湖边钓鱼,却只钓上来一些落单的靴子、废旧的羽毛笔之类的破烂。别说鱼了,连虾米都掉不上来。

        当然钓不上来,因为他们缺一个凌晨五点爬起来替他们把鱼投进湖里的人。

        我们把鱼带到厨房,拜托家养小精灵替我们烹饪出一锅辛辣的西班牙湖鲜烩饭。烩饭出炉,也差不多到了霍格沃兹中饭的点,厨房异常忙碌,我们自觉得缩在厨房的角落里,各自拿着一只勺子,头碰头,就着锅,嘶哈嘶哈地闷头把锅里的东西扫荡得一颗辣椒籽都不剩。

        再抬起头的时候,望着对方通红的鼻头和肿胀的嘴唇,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乔治说:“别人见了,肯定以为我们进行了一场长达五分钟的深吻。”

        唇齿间残留的辛辣不断刺激我的味蕾,我有些心猿意马:“要做实吗?”

        乔治眼神一亮,明知故问:“什么?”

        我微笑不语,以行动作答。

        大约五分钟后,乔治吃痛地呜咽了一声,我们喘息着分开。

        乔治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你今天好像格外兴奋。”

        我整理了一下被揉乱的头发,一本正经的否认:“并没有。”

        乔治耸了耸肩:“反正我挺喜欢的。”

        他看了眼时间:“走吧,过会儿要上课了,你下午第一节是黑魔法防御术课?”

        我跟在他身后走出厨房:“嗯,内容是抵御夺魂咒。”

        他笑了笑:“挺酷的。”

        我不解:“哪里酷了?”

        他一面拉着我爬上楼梯,一面解释:“你想啊,如果抵御成功了,多有成就感。不成功的话,你就能做一些清醒状态下这辈子都完成不了的动作。我们班的西莫跳了一首四小天鹅。”

        我挑了一个我感兴趣的话题问:“穆迪教授让你做什么动作?”

        乔治咳了一嗓子,不太自然地回答:“我抵御住了。”

        我顺着他的话继续:“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游旱泳。”

        “哈哈哈哈哈哈,从你刚刚提及西莫羡慕的口气,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因为动作太过愚蠢才想要抵御的。”

        “不是,你下午感受过就知道了。面对夺魂咒,要么用尽全力抵抗,要么坦然承受,你没有精力想别的。”

        的确,当夺魂咒落到身上的时候,一切都变得虚无,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心脏在疯狂跳动。

        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头顶反复回响:“劈叉……劈叉……劈叉……”

        玄之又玄,如命运之神的号令。魅惑着你,听话吧,听话就好,只要听话就能获得安宁。

        可是,多滑稽啊,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得劈叉?又不是街边耍猴。

        最近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偶然与必然,改变与屈从,不可抗拒的因素已经够多,为什么总是服从命运的安排?心里生出一股怒火,我不自觉将这股怒火发泄出来,等回过神,面前飘着几缕青烟,地上洇着一摊水渍。

        “对不起,教授。”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下意识道歉。

        “安妮·怀特,”穆迪教授收起魔杖,不带感情地称赞,“不错,很聪明,懂得反击。”

        这是他第二次念我的名字,我想我被他记住了。

        我硬着头皮挺直脊椎:“多谢夸奖。”

        直到从教室走出来,胸腔依旧满涨,它像是被一股气填满,我第一次生出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不知道该称之为勇还是莽。走到楼梯口,这份满涨感才悄然泄去。我后怕得双脚打颤,扶着楼梯扶手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暗自懊恼,刚刚这么冲动,不知道会不会生出影响未来的变数。

        “安妮?”纳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没事吧?”

        他向上跨了几节台阶,迟疑了一下,坐到我身边:“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我努力振作精神:“没事,只不过刚上完黑魔法防御术课。”

        顿了顿,又补充:“夺魂咒。”

        纳威的脸跟着我一起变得惨白:“哦,嗯……那挺值得脸色不好的,我是说,任人摆布的滋味是挺不好受的。你想来块巧克力吗?”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块巧克力蛙。我伸手去接,他却自顾自剥开糖纸把巧克力蛙塞进自己嘴里,看到我僵在半空的手,才意识到刚刚的询问一般,慌乱地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块巧克力蛙递给我:“不好意思。”

        “没事,”我接过,一边拆糖纸,一边问,“你也感到害怕吗?”

        “有点,”纳威说完,自我安慰般呓语,“但是他们已经被打败了。”

        我停下拆糖纸的动作:“如果没有呢?”

        身边的人打了个寒噤,牙关紧闭,肉嘟嘟的脸因为用力而变得圆鼓鼓。天人交战三百回合后,他轻声但坚定地开口:“那也不怕,我们还有邓布利多。”

        巧克力蛙挣脱糖纸的束缚,用力一蹬跳到我的膝盖上,露出底下的画片。

        白搭银须的老人脱下半月形眼镜向我微笑。

        我把画片翻到背后,上面写着:阿不思·邓布利多,现任霍格沃茨校长,被公认为当代最伟大的巫师。

        我突然想起和秋在火车上的对话:

        -我们如何才能打败信仰?

        -用另一种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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