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宴事

突然，马车猛地急刹车，荣洛被吓了一跳，荣成扶住前倾的荣洛。眼中不悦，随即开口：“黎月，怎么回事？”

        她并不知情，眺望前方夫人和丞相大人的马车，无奈回复：“禀少爷，小姐，该是大人的车被拦，至于发生什么事了，奴婢也不知。”

        荣洛拍拍荣成：“大哥，这么久止步不前，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荣成颔首：“也好。”说着便领着荣洛下车。

        没走几步，印入眼帘的是潇父潇母和潇湘。

        “潇齐恩！能否入宴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你在这里拖家带口的来求我带你们一起去皇城是什么意思！”荣洛从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

        潇府困难，我们家没少帮忙，但，也没必要连去宴都想着他们，这纯属过了些。

        见荣洛过来，潇母便吆喝着：“洛儿！洛儿！帮帮我们吧！”荣洛闻言，心里直犯恶心：“好啊，见父母不同意，就抓着孩童的天真烂漫？”

        过路的市民纷纷议论：“你看啊，这潇府什么时候这么落魄了？”

        “切，靠着婚约活命的贱货！还比不上我们自力更生来的强！”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咱们没少看他们眼色！”

        荣洛本不想理会，但看到他们身边穿着单薄的身影时，她狠心不了，不但因为他是任务对象，更是因为长时间感情的雕琢。这些年，潇湘几乎每天都来，虽然这可能是他父母的安排，可他对自己的好也是真的。

        荣洛拉着父亲的衣角：“爹爹，我们带潇湘去好不好？”潇父母顺水推舟：“是啊！是啊！就带潇湘去吧！”荣洛反胃。

        面对女儿的请求，宋志良没理由的拒绝，只能忍着怒意答应：“我们可以带潇湘去，但只带他一人。”

        本来的他们还想得寸进尺，但对上宋志良决绝的眼神，立马闭了嘴。

        荣洛将潇湘拉上马车，从暗格里掏出一件披肩给他：“今年着实冷得不像话，穿着吧，潇哥哥。”

        潇湘噙着泪，接过，披在身上：“谢谢你，洛洛。”荣洛有些心疼，拿着手帕划过他的泪：“哥哥别哭，你还有我呢。”

        马车驶到皇城，来到迎春宴上，宋志良和宋荣成与其他大臣把酒言欢，漫霞和京城正妻们畅谈，荣洛和潇湘则与公主皇子及贵族子女玩耍。

        时至今日，莫华公主是荣洛最亲近的朋友，大家也都愿意围着荣洛转，京城最讲究嫡庶，既是妾室，便是贱籍，生出的孩子地位自然高不了。生母得宠便有机会来参加宴会，所以也就形成了两个队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潇湘再落魄，但也没有理由去庶出区，他从小便没学过身为庶子的规矩。

        “哎，洛洛，你真的要嫁给潇湘吗？”莫华公主摇着荣洛的手发问。

        “嗯，这是老一辈子的诺言，负不起，况且，潇湘对我很好。”荣洛抚摸着莫华的头。

        “什么老一辈子的诺言，我叫我父皇拆了便是。”莫华撅着嘴。发丝间的青玉钗很是夺目。

        “知道你为我担心，但这诺言除非潇湘负我，否则谁都无能的。”荣洛拿手戳着莫华圆滚滚的脸蛋。

        迎春宴的红绸从大殿一直挂到皇城口，檀木桌椅更是摆满了金碧辉煌的厅内，御膳房的菜肴华丽无比，色香味俱全，是上了不少心思的。

        随着皇帝的到来，宴会也拉开帷幕。正清闲之际，太尉府一向欺小的小公子王齐之顿然向陛下发话：“陛下，方才我与潇公子一起谈足之间，发现他诗中有意，意直存，想要与之切磋一下，让陛下来评判如何？”

        潇湘手中的果饮杯抖了抖，神色凝重，荣洛意会，扶住晃动的手：“放心吧，我会帮你。”他瞬间安心了不少。

        皇帝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朕允了！”粗大的手顿了顿，思量一番，其中几指微动。

        “迎春宴，以宴为主题，雪段为景。”

        众人知晓他是要难为潇湘，不乏有幸灾乐祸之人，有的甚至将嘲讽刻在了脸上。

        王齐之走离席位，挽过手于身后，五步之余，愕然开口：“絮雪伴荧，红情托往，缎离别，盼花醒。”

        此诗一作，无人不喜，有的真心称妙，有的费力讨好：“王公子写得好啊！好啊！”“不错，果然是才子！”

        “我已作完，不知潇公子是否准备妥当？”话语中包含着浓浓的自信。

        潇湘调整呼吸，一口气起立：“万闻悦诗风……”他顿了顿，灼热的目光投向他，思绪垄断，不知所措起来。

        “明雪沾灵重（chong）。”荣洛起身帮衬：“陛下谢罪，臣女以为此句甚好，不小心便诵了出来。”

        众人内心：“这诗，不小心的？”

        皇帝微微点头：“荣洛，不必多礼，你我二人无需注重此等繁俗礼节。”

        陛下爱才惜才，难得的明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皇位之争让他见识过了背叛、断舍。朝堂之上更是一堆阿谀奉承，毫无意义的追捧。鲜少有人真心对待，可以为了国家利益考虑最大化。

        荣洛作为现代人，直言不讳成了习惯，歪打正着，得了君心。

        “朕倒是无法判断二位谁的更好，此番平局吧。”

        王齐之的目的未达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皇帝发话，他也不敢公然驳了陛下的意思，玉瓷筷将自己的模样印刻在他的指间。不甘心地吞咽起桌上的佳肴。

        荣洛无心理会挑起事端的始作俑者，刚刚的动静吓得潇湘面色苍白，从小因为父母而受尽指责。来宴前，潇齐恩肯定没少嘱咐，叫他在皇帝面前展露风采，莫生事。

        可潇湘终归只是一位半大的孩童，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地取材创诗，能够保持清醒已是不易了。

        “潇哥哥，没事了，都过去了，安心吃菜吧。”荣洛的声音很小，除了潇湘之外没人听得到，顺手还夹了块鱼片递过去。

        剧烈颤抖的双手得到抚慰，青与紫的根根细条缓缓褪去，声音还是微微抖动：“洛，洛洛，陛下不会指责我的吧？”

        白滑的嫩笋入嘴，荣洛咀嚼着，拂过衣袖，把筷子搭在碗碟上：“陛下仁厚，不似你爹娘嘴里那样恐怖，你只管放下悬着的心。”拧过头，两只琉璃杯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荣洛一饮而尽。

        潇湘回想陛下的语调，终于是信了，轻“嗯”一声。

        这顿难噎的宴席总算是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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