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考私塾（8）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师把昨天晚上小测的试卷发下来，并着重表扬了刚转学进来就考得不错的金曜。
这里的评分标准看来跟高考语文差不多，得分点都是类似的。这节课讲试卷的内容金曜没怎么听，低着头把自己埋进三面书墙里，悄悄补觉。他只在刚上课和下课前清醒了一会儿，留意听了老师说的这几日的课程安排。
由于昨天小测过，今天又是周日，晚上学生们可以提前放学，权当是个小休息日。明天一早，学校会以班级为单位，开展一年一度的工厂参观活动。
语文老师说完活动消息后，学生们激动了一阵。可紧接着，老师就开始布置今日休息时的作业，依然是抄课文，一篇一千字左右的文言文，抄20遍。
正当金曜松了口气，觉得今晚多少能睡一会儿时，语文老师又出于对转学生的关怀解释了一下，本校的小休息日是从晚上八点开始的。也就是说，平时十二点放学，今天提前的四个小时就是一周一次的小休息日。
金曜任职的是一所普通高中，虽然考试压力也大，但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他只是听说过某些出名的高中或者高考复读学校会有比较严格的安排，可显然这里的小升初复读生活比现实世界里严酷太多，太不像给人安排的了。如果游戏策划者选取了这样的背景和题材并用夸张和极端的方式展现出来，那么他会把承担主题作用的「船印」放在什么地方或什么人身上呢？
目前他所知道的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楼上音乐教室里穿蓝裙子弹钢琴的那个人，或者说，鬼。
课上打了个盹，金曜现在感觉好多了。下课铃响后，他想去卫笑那里打探一下，却突然被同桌叫住了。
同桌有些扭捏，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金曜同学，你的语文试卷能不能借我看一下？我想看看最后一道阅读理解你是怎么写的，老师说你答了满分。”
金曜爽快地答应，把试卷给他。
同桌双手捧过卷子：“谢谢你，对了，我叫方隆。请问我可以顺便看一下你的作文吗？你的分好高啊。”
“好的，随便看，我不急着用。”
方隆又道了谢，把卷子认真地摊开放在自己的课桌上。看了一会儿，他挠挠头，把板凳稍稍往金曜那边凑了一点点，欲言又止。
金曜看出他有话想说，但很犹豫，于是凑过去问：“你是想告诉我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吗？”
方隆一愣，而后问：“你没有在楼梯间逗留过吧？”
“只有早上抱着作业本从那里路过一次。”金曜低声问，“你的意思是，不管有没有作业本，在楼梯间停留久了都会有危险吗？”
方隆紧咬着嘴唇，眼睛往四处乱瞄了几下，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如果在那里停太久，会有很多鬼……很多东西想害你。昨天你听到歌声了吗？那就是楼上的东西在引诱你过去，千万不要被诱惑，来到这儿就要好好学习，不能辜负父母和老师的期望……”
眼看着方隆就要开始劝学，金曜问道：“怎么过去？听你的意思，从楼梯间那里可以上楼？”
方隆推推酒瓶底一样的厚眼镜，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自己才更小声地说：“我们学校有一个灵异传说，你们是新来的，可能还不知道。在那个楼梯间里，只要你唱着那首小二郎的歌——对就是昨天听到的那首，手里拿着一朵鸢尾花，就能看到往上走的楼梯。沿着楼梯走，就能到达楼上。”
方隆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接着说：“只能从那里上楼，以前据说有人试过从五楼的窗户往上爬，再有经验的人也会摔下来。还有人拿锤子砸过墙，根本砸不动。”
金曜乐了：“你们玩得还挺野啊，我以为这里的同学会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呢。”
方隆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里确实规矩很多，时间太少，生活枯燥，不过也没那么可怕啦。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好玩的事发生，很解压的。”
说到好玩的事，方隆往卫笑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怎么的，那个期待的看好戏似的眼神让金曜心里发凉。
“她怎么了？”金曜问。
方隆只是神秘地笑笑：“没什么。”说完，他把板凳往回挪了挪，低头认真看卷子去了，一副请勿打扰的模样。
金曜看课间还剩下好几分钟，决定去找卫笑说说话。
离开座位时，金曜往后排看了一眼，发现孙来猛和施志南在和其他几个学生聊得火热，秦漫漫在那个小圈子外瑟缩着，不敢搭话也不敢离开。薛鹤竹正趴在自己的座位上，跟同桌聊天。见金曜和卫笑要出教室，薛鹤竹跟同桌结束了对话，也跟着来到教室门口。
教室门口没什么人，他们没拿作业本也就没走远，凑合着在门口旁的走廊上交流信息。
薛鹤竹疲惫地揉太阳穴：“我同桌只愿意聊考试，还总说自己考得不好，而且不信我考得更差，说我假。好可怕的学生世界，我只是个成年人啊。”
金曜说：“我同桌说了一个灵异故事，从楼梯间能走到楼上，需要唱着小二郎拿着一朵鸢尾花，但可能受到很多鬼的攻击。今天早上我们看到楼上的音乐教室里有个穿蓝裙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卫笑说的宿舍里的那种蓝裙子，如果是的话，可能需要卫笑回宿舍看看，也许能发现很多线索。”
卫笑点头：“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回去，不会要等到晚上吧？”
她双臂环胸，有些紧张地从门口看教室里的学生：“我总觉得他们时不时就会看我一眼，好像看什么玩具似的，表情一个个的有点吓人。会不会跟我身上贴的这张哭脸贴纸有关系？”
金曜想起了同桌方隆看向卫笑的眼神，确实，卫笑的表述很确切，那是看到玩具的眼神。他提议道：“拖得越久越危险，不如找个课间回去看看吧，我陪你一起到楼下。这里的规则应该没说白天不许回宿舍。”
薛鹤竹说：“课间不到十分钟，来不及的，午休吧。我听同桌说午休有五十分钟，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
中午十二点，穿灰色工装的老师们推来装着午饭的小推车。饭盒里依旧是灰色糊状物，看不清成分，吃不出味道。十分钟的用餐时间内，楼上传来了短暂的十来秒的钢琴声。金曜留心观察着，在那十几秒内，教室里和窗外的颜色似乎明亮了不少，午饭的味道也更鲜明了，起码能尝出咸淡，还有点谷物香气。琴声消失，颜色和香气都褪去了。
午饭结束后，五十分钟的午休开始了。
上午的某次课间里，秦漫漫探头探脑地来找过卫笑，得知她中午要回宿舍找线索，就自告奋勇要陪她一起去。卫笑挑眉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孙来猛，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孙来猛和施志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午睡，金曜和薛鹤竹则抱着各自的作业本，护送两名女生到宿舍楼下。
宿舍楼的走廊里只有卫笑和秦漫漫两个人了，秦漫漫扯了扯卫笑的衣角，低着头羞恼地说：“对不起，我太没用了，害了你。”
卫笑哧笑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他抢我的作业害我，咱俩都打不过他，你也没法帮我。”
听她这么说，秦漫漫更想哭了：“但当时是我嘴快，告诉他我们都写完了作业，他却抢了你的。”
“因为你看起来怕这怕那，没主见又好拿捏，所以他想多利用你一段时间啊。他今天能抢我的明天就能抢你的，根本不是特意对你手下留情，别被他骗了。那玩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卫笑没忍住，还是说了重话，然后叹了口气，“算了，都已经发生了，赶紧找线索吧，早点出去就没事了。”
秦漫漫抹着眼泪，连连点头。
她们打开宿舍的门和灯，想去晾衣绳那里取蓝裙子看。秦漫漫的眼睛里糊满了泪水，没看清路，没走两步就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撞到床边的一面墙上。她跌倒时面前还有一个铁质的板凳，撞到墙上时，板凳被她的身体一带，也重重磕到墙面上。
秦漫漫捂着头爬起来，痛得眼泪鼻涕直流。还好板凳替她挡了一下，她的头没流血。
“秦漫漫！”卫笑惊叫道。
秦漫漫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够窝囊够丢人的，也不敢让人担心，赶忙挥手说：“没事的没事的，不疼，我们赶紧找线索吧。”
卫笑走近她，看了下她的头确实没事，然后说：“你好像撞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欸？”秦漫漫用力用衣袖擦干眼睛，然后看清了自己刚才撞到的墙面。
那处墙面似乎很不牢靠，重力撞击下碎了一地墙皮和木板碎块。墙里露出一个不大的洞来，洞里有一个作业本，严丝合缝地卡在洞里。
卫笑曲起手指敲了敲墙面的其他地方，发现只有这一处是空心的。她抬头，看见蓝裙子正挂在头顶的晾衣绳上，顶灯一照，裙子的影子刚好盖在那处墙洞上。
“原来这条挪走了会自己跑回来的蓝裙子，是想提示我们墙里有东西吗？”卫笑啧了一声，“突然有点密室逃脱的感觉了。”
她们翻开作业本，发现这个本子就是学校统一分发的那种。本子封面上写着名字，周雪梦，后面的纸张上则写满了作业，语数英都有，甚至还有周记。
“看来这就是那个蓝裙女鬼的本子了，她应该就是周雪梦。”秦漫漫激动地说。
这里布置作业的风格似乎就是这样，所有作业都在一个本子上完成。周记上的信息似乎很多，但此时她们没有时间仔细看，只能大致扫了几眼，并准备带回去给金曜他们一起看看。
“还有那条蓝裙子，”卫笑补充道，“取下来仔细看看吧，刚才来的路上你都听到了，金曜说这里可能就是音乐教室里那鬼，周雪梦，住过的地方。”卫笑说，“昨天宿管阿姨不来查房，我们也没有鬼舍友，多半就是出于这个原因。那些npc可能都有点怕她。”
蓝裙子取下来了。这是一条崭新的漂亮长裙，薄纱如雾，纱上还点缀了一些小碎钻，亮闪闪的。
昨晚由于害怕，再加上急着写作业，她们并没有仔细观察这个宿舍和蓝裙子。此时把裙子拿在手里看，卫笑猛地一惊，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蓝裙子的胸口处，有一张小黄豆哭脸贴纸。跟卫笑校服上的贴纸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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