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part65
我试探着在城中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人跟踪。绕路翻窗回到了原来的房间，我的双脚刚落地，堪堪站稳，脖子上就抵了一柄匕首。我没有反抗，站直之后举起双手，报出暗号：“诺拉德今天没有下雪。”
多里安收回了匕首：“小艾，芬里尔传了消息，要我们速归。”
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尼尔的身影，问道：“谢伯德还没有回来。”
“他只要你和我回去，小艾。”多里安摇了摇头，他坐到床边，开口：“今早收到来信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这里接不到魔法传讯，通讯不该有这么快。芬里尔明明知道我们要来的地方是禁魔区，你和我在这里能做的很有限……加上这封信，我怀疑芬里尔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们，要不然，就是他想支开我们，在诺拉德做点什么。”最后一句话里，多里安说“我们”的时候，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芬里尔想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避开多里安，如果他的目的真的是把我们支走，他主要针对的人肯定是我。
我皱了皱眉：“除非他要处死安娜，其他没什么事情需要避开我的。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离开吧。”这一路我和尼尔相互得很愉快，但还没有愉快到让我操心除了他生死以外事情的地步，芬里尔的来信基本可以表明尼尔安然无恙，我也无意再多想。换好衣服之后，多里安迅速地帮我上好了妆。我们叫上了狼人保镖，借昨日地震为由，表示我们这两个“可怜的小姑娘”想要马上离开这个没有便利魔法还动不动就地动山摇的可怕地方。
离开的路上，我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生怕突然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人拦住马车。好在一切只是我多虑，马车顺利驶出了禁魔区，我召出了一朵咒火，长出一口气。多里安一直坐在我对面，心态放松之后，我发现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傲人的胸部上。我脑子里转了好几圈蛛女身上能当魔法材料的零件，又开始想用什么样的药水才能让普通人类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我召唤出咒火之后，多里安也放松了，在我思维逐渐放空之际，他大方地开口：“埃里克，你这样看我我有些别扭。”
“抱歉。”
我转过脸看向马车壁，想要随便聊点什么缓解尴尬，却发现自己完全提不出什么完全不会冒犯到多里安的话题。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可以随便讲荤笑话的发小消失了，将他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黛安娜一样严肃的女性长辈。我支支吾吾，几度想开口，最后还是多里安自己看不下去，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脯：“天啊，埃里克，你之前戳都戳过了，想问什么你就直说吧。”
我莫名心虚，有些矫揉地假惺惺反问：“真的可以问？”
“可以，”多里安露出了一个我熟悉的坏笑，手指勾开衣领，“现在没有外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眼睛亮了起来，拿出纸笔把刚刚的想法列了要点，一条一条和多里安讨论了起来。他坐在我身边，身上脂粉气很重，没过一会儿就开始心不在焉，时不时愣神，偷看我两眼，他这样做终于让我找回了熟悉感——他还是不爱钻研黑魔法又不图上进的多里安。
我们是在三天后入夜时分到达海德拉斯皇城的，这天正好是海祭节，夜市不歇，路上有捧着小海螺吟唱咒语的水系魔法师队，每隔一段还会配上两个抱着竖琴的游吟诗人。我们换回了男装，时不时能听到路上的闲谈，有皇城贵族的趣事，也有附近帝国贵族的消息，皇城的女公爵又收了新的情人，兰斯公国的小王子学法术炸了自家半座宫殿，奈特格的明珠公主不日将与意中人订婚。街道喧闹，防卫的明灯系统无害地投下柔光，多里安难得对法术系统产生了好奇，问我：“埃里克，你说会有明灯系统都解决不了的大麻烦吗？”
我回想了一下风俗志上的内容，回答：“明灯系统的攻击和防守能力都很强，甚至有些过强了，虽然它也能针对皇城内部的大型法术进行攻击，但是，如果起事者能在城中施展毁灭级别的禁术，引动明灯系统的攻击，系统本身的破坏可能比禁术本身还要大。”
“这缺点不是太明显了吗？”多里安看了看头顶，轻微地摇了摇头。
我思索了一下，解释：“皇城本身的守卫就很严，埃伦·盖尔时期皇城遭遇过一次毁灭级别的禁术袭击，其效果堪比神罚，这件事情之后皇城法师们才着手建立更高规模的防御系统，明灯系统更多针对外部攻击。毁灭级别禁术一般需要很苛刻的条件才能施放，如果海德拉斯能让那种级别还怀有恶意的施术者混进皇城，花很长时间做好准备，真出了事也有点活该。”
听完我的解释，多里安有些兴趣缺缺，难得他愿意和我谈这些，我努力挑出有意思的部分：“我记得书上说，为了防止明灯系统加深破坏，在它对内攻击时会被守城的法师强行关闭。不过要是有机会能看到也不虚此行，它的攻击真的很漂亮，就像……”
多里安拍了拍我的肩，单手指向了天空，东方的天空上有一处柔光骤然亮起，有向下坠落之势，就像一颗流星要飞落化成明砂，汇入城中蜿蜒出一条星河。
“就像这样？”多里安问我。
我开始怀疑查尔斯的乌鸦嘴是不是完完全全地传染给了我。我干巴巴地回答：“就像这样。”
下一个瞬间，黑暗降临了。
看到了漂亮的法术攻击风景，超开心！
part66
明灯亮了一瞬，在要落入城中时骤然熄灭，与之一同离去的还有整片皇城天空上的柔光。周围一下子变得极暗，除了游行法师手里发着盈盈幽光的海螺，一下子再没有其他光源，本身静谧的蓝光也透出了几分孤冷。
黑暗初临的几个呼吸里四周充满了喧嚣和尖叫，可是它们在一个瞬间停下来，没有人吟唱，没有人喧哗，甚至连游吟诗人的竖琴都没了声响。
“埃里克，”多里安微弱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你觉不觉得很冷？”
没有。凭我现在破破烂烂的脆弱身体，如果多里安觉得冷而我却毫无知觉，只能说明我们身边的温度并没有真的骤降，而是禁术带来的影响。我抓住了多里安的手，感受到了一阵非正常的滚烫。“我动不了了，你没事儿吧，”他对我说，“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多里安能说话之后，周围响起了带着恐慌的细碎人声。我迅速地在脑中列出了我知道的黑魔法禁术和神秘法术，能让人血迅速沸腾的至少有七八种，每一种都很不好应付。我没有提前防御，结合矿洞里打响指打出来的照明小球，我能幸免应该要归功于克劳德体内汹涌澎湃的神圣能量。我迅速排除掉了两种能够达到相同效果的神秘法术，可惜并没有什么帮助，哪怕我猜中了对方使用了哪种禁术，也没有什么快速破解的方法。我无法破解整个禁术，但把多里安救下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捏了捏多里安的手，轻声嘱咐：“别反抗。”
我用匕首在多里安的手心划了一道口子，正好我手心的那道伤还没愈合，我挣裂伤口之后借着两人的血液缔结了傀儡术中最简单的魔法契约，仗着施术者精力分散，夺回了对多里安身体的控制权。
多里安不再颤抖。他小声对我说：“不冷了。你用了什么？”
“傀儡术。”
虽然不爱钻研，但多里安对最基础的傀儡术还是有概念的，他问我：“傀儡术还能取暖吗？”
“不能，但是能阻止你体内血液继续沸腾。”
多里安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问：“我们现在离开？”
我没有牵着他的左手里已经备好了传送卷轴，此时似乎是脱身的最好时机，但我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作警示，仿佛如果我现在离开，就一定会有坏事发生。我轻声回复：“再等等。”
“阁下为什么与海德拉斯为敌？”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东边的天空响了起来，出言的应该是守城的法师。
“为敌？”一个甜腻的女声重复了守城法师说出的最后一个词，说完之后，她发出了一串咯咯的笑声，“我不是来树敌的，有人偷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得把它找回来，不然会挨骂的。”说到最后，女声里还带了些委屈，如果这是情人的细语，大约真的会惹人怜惜，可惜她的声音经过了法术加工，遍布全城，这样撒娇让人不寒而栗。
守城的法师显然没有直接攻击的把握，他继续周旋：“如果阁下在海德拉斯遗失了贵重物品，只要阁下撤除法术，我们愿意竭力帮阁下找回失物。”
女人又笑了起来，她笑到尽兴，开口：“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呀，你们人类找起东西来可太慢了。”
“阁下现在似乎也并不是在寻找失物。”
“你看，”女人的语速很慢，“我确定我要找的东西存在于此时此地，只要把这里的人都杀死，我就不用担心有人带着它逃跑了。”
法师没有再说话，东方的天幕亮起一盏比刚刚的自动防御暗淡了一些的明灯，它直直地朝地面落了下去，隔了许久都没有声响。女人的声音先响起来了：“哎呀，有些痒。”
轻笑一声，女人又说：“我喜欢刚刚更亮的那一朵烟花。”
恐惧感突然以一种失控的速度漫上我心头，我握紧了多里安的手，决定忽略刚刚的直觉，直接撕了卷轴走人。不管她用的是哪种禁术，生效期都不会超过一刻钟，我的处境和周围这些一刻钟之内就要死掉的人们比起来要安全的多，但我的左手现在连卷轴都拿不稳，只能任它掉落在地。我想要控制多里安用卷轴带我们逃走，肩头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啊——”我的尖叫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对方用另一只手托住了我瞬间瘫软的身体，开口：“埃里克，是我，不要害怕，我们马上离开。”
是熟人的声音。是芬里尔。
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话，我们三人的周围突然升起了一个紫红色的火圈，和我之前带着丽芙和多里安从耶索城撤退时候用的那个一样。
三。
二。
一。
周围很黑，我眼前一阵晕眩，不过我感应不到刚才那道禁术的气息，心头的恐惧感也被压了下去。我们安全了。
死里逃生，超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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