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赛恩的愿望
“胜利了？”
达克威尔问道。
赛恩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这是他的惯例，每次战后都会保持这种状态，很多人觉得他奇怪，但孰不知他是在默哀。
诺克萨斯的军团每逢战争时期只有固定的会面地点，如战事未完，不能回归帝国，这是铁一般的条律，当然也是他们一直以来遵循的惯例。
望着面前那低着头掩埋战死士兵们尸体的赛恩，达克威尔很是奇异，这个大家伙现在的状态和在战场之上竟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模样，前者静无波澜，后者咆哮如山。
这是赛恩的惯例，每当战争结束后，他都会亲手把自己战死的那些士兵们埋入那里的土地，并且不会让其他人插手，这像是在赎罪，又像是在悼念。
别看这个大家伙冷酷无情，但赛恩和他的士兵们也有感情，这种感情说不出来，他们曾经对达克威尔说过，他们的将军很好，每次都会嘘寒问暖，并且还会给他们的家里亲人们申请补贴，每当士兵们要和他交流贪心，却都又绷着个脸，严肃着让他们继续训练，但他们都知道这个将军的可爱之处，他只是不爱多说话罢了。
达克威尔想或许这才是真男人吧，又或许男人之间只需要一个动作和眼神，并不需要交流太多，这样的举动可能不会让人知道，但温暖的感觉着实少不了。
望着快要落下的夕阳，达克威尔走上前去，帮着赛恩一起埋盖那些士兵的遗体，而当他接过一个的时候，达克威尔愣住了。
因为面前这个遗体的面相太过于年轻，似乎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青春男孩。
“菲力克，今天刚好十六岁……”
赛恩开口了，但达克威尔没想到的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怀中这个男孩的信息。
“他的家里只剩下一位重病的老母亲，父亲因为上次瓦尔迪斯一战牺牲了，所以他代替父亲进行兵力补充，如果不这样的话，国家将停止对他们家里的供给……”
赛恩接过达克威尔怀中的男孩，用他的大手轻轻将其面容上的灰尘拂去，达克威尔从没见过这个大个子如此温柔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这次攻击的……也是瓦尔迪斯……”
达克威尔道。
赛恩点了点头，他的模样像是在愧疚万分。
轻轻将那男孩的遗体放进刚才挖好的坟中，用双手为他盖上尘土，并且给他垒上了一堆小石块，上面插上一株白色的花。
“白耀……”
达克威尔自然认得这花，这是诺克萨斯中最为普通的花朵，但他的作用却很大，可以用药治疗一些极为难治的病症。
“菲力克说过，他最爱这种花，平常无奇，却又隐藏着巨大的功效，他的妈妈也正是因为这种花才能活到现在……”
说着赛恩沉吟了一会儿。
“他希望这个世界可以开满这种花，平常无奇，没有是非，没有战争，只有能够治疗人们的美好，包括身体，包括心灵……”
“真好……”
赛恩回头看了看达克威尔，似乎欲言又止。
“说吧赛恩，想说什么？”
达克威尔问道。
“我记得你的战场战争似乎已经结束了，应该可以回到诺克萨斯吧。”
达克威尔点了点头。
“东街村庄第五十三户人家，请告诉菲力克的母亲，他的孩子一切都好……”
赛恩拿起自己身旁的战斧，背对着夕阳缓缓向军团中走去。
“赛恩！”达克威尔的叫声让他顿住了脚步。“那你的愿望呢？”
虽然没有看清赛恩的表情，但他望向菲力克坟墓的眼神却是异常坚定。
“实现他的愿望！”
这个大家伙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这一句话竟是让一个人有了想成为帝国掌权人的冲动，因为他想要帮助这个可爱的大块头，他正是达克威尔。
也正是因为如此，随后在达克威尔上位以后，赛恩对于他是绝对忠诚。
“有你真好，赛恩！”
墓碑之上的巨大雕像，正是赛恩的模样，他张着大嘴，似乎不甘愿被囚禁在这片土地，发出着无声的呐喊，任何人看见，都会闻风丧胆。
或许只有诺克萨斯人方才知道这个怪物如果被放出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狂笑疯狂的他甚至不像是能够控制自己的人，他的一切行为似乎都是那疯狂的脑袋在操纵。
“五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的戾气还是和那时一样啊……”
达克威尔轻轻抚摸着雕像，然而只能够到雕像的腿部，足以见得生前的赛恩，体型是多么的壮阔，也正是因为这样，方才成为了某些人一生的阴影。
“或许你应该早就离开这个世界，去到另一个地方成就你的名号……”
达克威尔此时心中有些后悔，他后悔答应了乐芙兰的要求。
面前这个曾经被复活过的疯士，他的一生都在动乱的战场之上，没有清静的时刻，每分每秒都在小心着周围的暗算和厮杀，死后也不得半分安宁，成为了战争狂魔，继续为自己的帝国效力。
或许在达克威尔年轻时期，他会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因为诺克萨斯高于一切，帝国的荣誉高于一切，但现在的他，心中却是有些不舍……
一百年了，达克威尔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活的这么久，这一切除过自己惧怕死亡之外，还有的，便是黑色玫瑰的把戏。
他不知道，当炽烈的日光，或是这熟悉的夕阳再次涌入他的墓穴时，如今的赛恩是否会欣然接受……
他不敢确定，当他再次醒来是否还是那台有生命的破城槌，冲破面前一切诺克萨斯的敌人。无论敌军还是友军都毫不留情地击杀……
他在这里经受了多年的折磨，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他又是否会怪罪于自己，没有让他解脱。
而最重要的是，诺克萨斯现在是否已经满地白耀了？这里的人们感到幸福吗？
是的，达克威尔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誓言，他没有做到，反而迷失在了权利和寿命这两条路上。
诺克萨斯，依旧是当年的诺克萨斯……
“或许，我早该和你一起奔赴黄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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