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废墟
眼前的房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看上去已经有几年时间了，烧成木炭的房梁已经长出了青苔。
我现在处于光华镇城西居民楼里，到处都是布满裂痕、年久失修的房子，尤其靠城墙这一排居民楼，已经被火烧得只剩下木架了。
按照寒夜给的地址和照片，我问了附近几个居民，都说是这个地方。
据说，七年前，不知什么原因起了火，烧死了很多人。而存活的人大部分已经离开了这个镇，不想在面对这个伤心地。
连续问了几户人家，居然都是近些年才搬来的，对之前的起火的事，一概不知。
手中握着寒夜的全家福照片，照片里，寒夜和他姐姐站在前面，身后是双亲以及祖父母。将视线转移到废墟，看得出神，寒夜的家人，是否在这场火灾逃出来了呢？逃出来的家人，都已经七年了，物是人非了，还会在这里吗？
“那个…”
黑色的长发，一身洗着发黄的白裙的十岁少女，身后还藏着一个五岁小男孩，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我都没发觉。
“大哥哥，这里什么都没有哦。”
少女注视着我，如此说道。
“……嗯，我知道。”
“那大哥哥，你在这干什么呢？再不走的话，一会要下雨了哦。”
少女一脸关切指了指天空。我随着她手指看向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经被乌云遮住了。
“谢谢，下雨我会找地方避雨的，现在只是在找人，暂时找不到。”
“是住在这里的人吗？”
“嗯。也不知道人是生是死…”
“呐，大哥哥，你要是能给我10枚铜币，我可以提供你消息呢？”
“欸？”
这个少女是住在这片废墟的原住民吗？
“那个…要是没有钱的话，给我一些食物也可以。”
可能我的迟疑，让少女选择了退步，她眼神变得摇晃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10枚铜币，朝她伸出了手。少女怯生生的从我手心里拿走了钱，我才发觉这个少女是如此纤细，明显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大哥哥，跟我来。”
“去哪？”
“去见我的外婆，以前，我家也在这里，被一把火烧没了，我们就搬了地方。”
“好。”
跟着少女七拐八拐走到了另一个小巷子里，看着她熟练的打开了井盖，我没想到她说的家，居然在下水道里。
少年先行自己爬了下去，少女站在边上望着我。
“大哥哥，怎么了？”
“这是你家？”
“嗯。”少女低垂着头回应道：“那把火把家里烧没了，爸爸妈妈也死了，就只剩下我和外婆。”
少女的声音很流畅清澈，仿佛在说他人的事一样，一点也不感到悲伤。
“那刚才那男孩是？”
“他是艾米，我在外捡垃圾时，捡到的。”
下水道里味道真的有些难以言喻，不过空气是流畅的。
女孩点起了火把，我们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了个废弃的下水道。
没想到越往里走越宽敞起来，还住着几十个人，从外表上看，都是一群流浪者，里面点着几只火把，有几位女人正在忙着做饭，看到我们进来后，一下就变得热闹起来。
“哎呀，可可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红阿姨。”
“可可，你今天捡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今天要下雨，还没捡到呢，等会我在出去找找。”
“怎么带了个男的回来，可可，你又捡到人了？”
“……我没有，不是捡回来的。”
“可可……”
天啊，没想到这个叫可可的少女这么受人气，她一边应付着大人的询问，一边拉着我快速走出人群，往深处走去。
“咳咳咳…咳咳咳…”
一个苍老的咳嗽声传来，可可松开了我手，往前方跑去。
紧随身后，可可停了下来，她跪坐在一个老妇人身边，老妇人已经白发苍苍，佝偻着身子，眼珠子已经发白起来，身上盖着一张黑黢黢的被褥。而身旁还有一个小碗，里面装着黑漆漆的水。
周边放着一些破旧的衣物和一些瓶瓶罐罐，以及飞来飞去的苍蝇。
看着坐在艾米身边的可可，他两眼担心的看着老妇人。
“外婆，你怎么又没吃药！”可可担心的声音响起。
“唉，人老了，记忆力不行咯。”老妇人用着玩笑的语气，温柔的抚摸着可可的头，随后将视线转到我身上：“可可，这位是？”
我回答道：“您好，我叫夏洛，想来打听一个事的。”
“对，外婆，夏洛哥哥说想找一个人，之前住在废墟那里的。”少女附和道：“外婆，你不是从小就在那长大吗，我想邻居的话，外婆你应该会认识。”
老妇人呆呆的看着我，没有说话，即使苍蝇趴在脸上，也没发现。
“外婆？”可可用手驱赶掉了苍蝇，轻轻的叫道。
“抱歉。”老妇人被拉回了思绪：“小伙子想问什么人？”
“我有个朋友，他叫寒夜，想找自己的父母和姐姐，不知您是否认识？”
“寒夜？”
“对，老妇人，我有这家人的照片，您看看？”
可可接过我递给的照片，放在妇人手心里，妇人视力是真的不行了，照片贴到了脸上，似乎还看不清楚。
沉默了好久没回我的话。
“老妇人？”我轻声叫道，心想这老妇人该不会又出神了吧。
“外婆？外婆，你怎么了？”
可可声音一下变得慌张起，想要把照片从老妇人手里取下来，可老妇人死死拽着就不撒手。
“可可，怎么了？”
我想走上前去，艾米跑过来张开手挡住了我。
“坏坏！”艾米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娇小的身子推着我：“你走…你走…走…”
可可训斥道：“艾米，你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不要…不要…这个人，坏！”
艾米脸涨得通红，一个小孩的力量是根本推不动大人的。
“咳咳…咳咳咳…”老妇人又开始咳了起来，伸出手向我们招收：“艾米，过来。”
我才发觉，老妇人已经满脸泪水，难道照片上的妇人，就是现在的老妇人吗？所以才那么激动？
“小伙子，你是从哪得的这个照片？”
“寒夜亲手给我的。”
妇人双眼睁得老大，眼里一片震惊，将照片转向我，指向照片里的少年：“是这个人吗？”
“嗯，是这个人。”
老妇人发急道：“你在哪里见的他？”
“在光华镇城外的森林里，由于某种原因，他没办法来这里找自己的家人，只能我来代劳了。”
“……咳咳咳……咳咳…”
妇人嘴唇动了动，一张死灰的脸，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手里还紧握着照片，发出阵阵的咳嗽声。
“外婆？”
“外婆！”
两个孩子大叫起来，我没想到，一张照片能引起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坏…你坏…走…快走…”艾米扭过身，向我冲来，推不动我就直接张口往我右手臂上咬，我也没闪躲，任由他咬着，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的眼泪温热的滴在我的手上，一点也没松口的意思。
“艾米，你在这样我就要生气了！”可可赶忙上来把艾米拉开。
“没事，我一点也不疼。”摇了摇手，示意并没什么大事。
可可低着头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能不能请您回去呢，钱我不要了。”
说完她便从口袋里拿出10枚铜币，欲要放在我手心里。
我没有接过钱，“能让我看看你外婆吗？”
“欸？”惊诧的小脸看着我，让开了身子。
我走了到了老妇人身边，她心跳还算正常，应该是情绪过于激动晕了过去。老妇人身上一股浓郁的药味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奇怪的味道。
我皱着眉：“这股奇怪的味道是什么？”
“药味。”少女顿了顿，将被褥掀开了一角：“还有腐烂的味道。”
被褥里，老妇人的腿，只剩下皮和骨似的，十分消瘦。火烧过的痕迹十分明显，尤其小腿腐烂了一大块，都快看到骨头了，在这种条件下，最低条件的护理还是做到了，并没有生蛆。
打开随身的背包，特鲁从里面跳了出来，钻入我怀里。从包里取出酒精、消炎药以及绷带，只能做简单的喂药和清理包扎。
只保留两天量的干粮，残余的干粮和药全递给了可可。
“为什么？”可可低着头，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我笑道：“我想听你外婆说完后续。”
“不可以，外婆情绪不可以在那么激动了。”可可大声反驳道。
可可的手死死的抓住裙子，不停的颤抖着，面前的食物与药无疑是个天大的诱惑，但外婆的健康，明显更重要。
我叹了一口气：“好，我不问她这个事了，东西就当我送你吧。”
说完将东西放在了地上，可可费劲的从老妇人手中取回照片，递给我。
将照片收入背包后，我抱着特鲁就走了。
真没想到，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外面下着大雨，在附近找了旅馆住了下来，有机会的话，还是想和这位老妇人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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