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孟灵是被安西半架半抱着回到高二十五班的位置区。
她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头也晕晕沉沉。
模模糊糊中她看见好多红蓝校服在周围晃动，能听见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
天旋地转，如水中浮萍，随波浪上下起伏。
只有身边的这个人是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所以，她紧紧抓住了他，将全身的重量都托付于他。
在等自己彻底“落地”后，也没有把手放开。
安西原本是想将孟灵送到校医室。
但体育老师赶过来看了看，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体力透支，歇一歇，喝点葡萄糖就行。
听到“葡萄糖”三字后，安西立马想起身去买。
这一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紧紧地抓着。
是，孟灵。
不知怎的，一股热意上涌，耳朵烧得通红。
安西有些后悔，没抱着孟灵去校医室了。
毕竟，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容易脸红，不就是被扯了扯衣服嘛。
一股莫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朱颜见状立马自告奋勇，“我去买，你们在这歇一歇吧。”
在朱颜走后不久，陈煜就找到班长，说自己肚子疼，待会要是老徐点人，让他帮忙说一声。
班长点头应好。
另一边的安西正在和自己的脸红做斗争。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脸上的热度持久不散。
王晓东抬头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空，调侃道“安哥，你看今天这太阳是不是特别晒，不然你脸怎么这么红？”
“滚！”
“哈哈哈哈！”
王晓东边笑边驱散周围的人，“走吧，大家。咱们去看比赛，好歹也要留点隐私空间。嘿嘿！”
最后的那句嘿嘿甚是魔性。
大家立马会意，全部跑到最前面看比赛。
只有陆曼曼停在离两人不远不近的位置。
安西有点不太开心，想出言驱赶，但孟灵突然动了动。
他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到孟灵身上，孟灵的头微微下垂，半阖着眼，呼吸较之前有点急促，嘴唇微微翕动。
抓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更是紧紧攥起来，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轻轻推动孟灵的身子，唤着她的名字。
“孟灵？孟灵？你怎么了，孟灵？”
回应他的是，孟灵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安西慌得不行，凑到离孟灵更近的地方，急切地查看她的情况。
可能是离得近了，他也听清了孟灵嘴中的呓语。
“我要杀了你！”
反反复复都是这几个字，她的声音很轻，安西却能感受到彻骨的恨意。
他身子僵在那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想杀掉谁呢？
她，怎么会想杀人呢？
她，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有些不明白，他一直认为孟灵其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虽然他不知道她多大，过往如何，但从其表现来看，可以很轻易地勾画出她曾经的生活。
没有经历过啥大风大浪，过得安安稳稳，整个世界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总之，是个很简单的人。
可简单的人，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或许，只是梦话吗？
在他愣神的片刻，孟灵醒了。
伴随着孟灵清醒的是，他被孟灵猛地推倒在地。
一切发生的很突然。
可即使再突然，安西也没有错过孟灵清醒那一刻的眼神。
决绝的恨与无法掩盖的杀意，在这些之下，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恐惧与惊慌。
那不是没由来的梦话，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说实话，他有点被吓到了。
他竟然被吓到了，呵，真是个笑话。
他怎么可能被吓到，又怎么可能像是看到当初的自己？
安西怔怔地看着孟灵，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而孟灵终于从可怕的梦魇中挣脱出来，重新聚焦的双眼一下子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人。
陆曼曼，冷着一张脸的陆曼曼。
一股寒意悄悄爬上孟灵的后背，冷得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有理由怀疑，陆曼曼有精神分裂症。
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前后转变如此之大？
陆曼曼见她看过来，立马朝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她的眼神随陆曼曼而动作，一步一步，步步“杀机”。
那步伐，那表情，孟灵有一瞬觉得，陆曼曼是来“杀人灭口”的。
陆曼曼在孟灵面前站定，看了她一会后，才缓慢开口：“你是自愿的吗？”
孟灵：？？？
陆曼曼接着道：“长跑。”
孟灵一脸懵逼，“不然呢？总不会有人逼着我跑吧。”
陆曼曼没说话，稍停顿一会后，又问出了刚刚那句话，“你是自愿参加长跑的吗？”
孟灵觉得奇怪，莫非检录员还要检查参赛人员是否是自愿参赛的吗？
奇怪是奇怪，但她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我是自愿参赛的。”
陆曼曼还是有点不相信，“真的？”
孟灵：……
“真的，比珍珠还真，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在国旗下发誓。”孟灵举起右手，做出发誓的手势。
“那倒不必，我信你了。”
孟灵满头问号，我为什么需要你相信？长跑是不是自愿参加，很重要吗？
她不明白，正如她不明白陆曼曼为何忽“冷”忽“热”。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与她无关。
那是陆曼曼自己的事情，她管不着。
孟灵瞥了眼还在地上坐着的安西，默默叹了口气，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好奇怪。
“你不起来吗？地上很凉快吗？”
安西闻言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说话。
孟灵没管他，抬头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朱颜，便问道：“朱颜呢？”
安西还是没有说话。
她便又问了一遍，“安西，你看见朱颜了吗？”
安西没说话，淡淡地看着她。
孟灵皱皱眉，她不明白安西怎么又变了个样子。
行吧，不说就不说，她难道还不能问别人了？
三条腿的□□不好找，一张嘴的人遍地都是。
正当孟灵想问问别人时，安西才不冷不淡地开口，“你为什么？”
说到这，安西停住了。
孟灵无语望天，那大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说话老说半句？！！
而且我问的是朱颜呢？！
不是让你反问的！！！
不过安西没有停顿太久，“你为什么参加长跑？”
孟灵莫名心累，“那你们为什么今天都和长跑过不去了呢？”
安西答非所问，“朱颜去给你买葡萄糖了。”
孟灵看到不远处拿着葡萄糖玻璃瓶向自己招手的朱颜，在心里向安西表达了深切的感谢。
朱颜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校医说，只有这种注射用的葡萄糖，但也能喝，效果会更好。”
但……也能喝？真的能喝吗？
孟灵看着朱颜手中的注射玻璃瓶，有点犹豫，“我都跑完了，应该就不用喝了吧。”
可惜朱颜没有领会到，“我问过校医怎么开了，还向他借了小砂轮，你不用担心怎么开。”
边说边很贴心地帮孟灵打开，“呐，喝吧。”
孟灵只得硬着头皮，将一整瓶的葡萄糖灌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
“甜，太甜了。”
孟灵的脸皱成了一朵菊花，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甜的东西，腻得要死。
朱颜哈哈大笑，“要不要再来一瓶？”
她连忙摆手拒绝，整张脸皱皱巴巴的。
“对了，我跑了第几啊？”
孟灵一醒过来就想问了，但一个两个都不说，而且还表现的那么奇怪。
她就怂了，因为她害怕自己跑得异常糟糕，没有名次。
但她又真的很好奇，好奇自己究竟能跑成什么样子。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
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倒数吗？没关系，我可以承受，你们说吧。”
然而，还是一片安静。
不会吧？不会是倒数第一吧？
不会的，应该不会，我可是跑完全程的，我还记得有人没有跑完。
难不成，我是跑完的里面的最后一名？
孟灵不停地在心里推测，忽然王晓东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同桌！同桌！第三！你跑了第三！快去领奖！”
孟灵有点没反应过来，“第……三？”
“对！第三！结果刚出来，你和你前面那个几乎同时过线，根本看不出来谁先谁后。”
“裁判们讨论了很久，本来决定并列的，但谁知道有个高一的录像了，你比那个人快了一点点，所以你第三，正儿八经的第三名，季军！”
等王晓东叽叽喳喳地说完了，孟灵才彻底反应了过来。
她一下子抱住了朱颜，开心地像个五六岁的孩子，“我第三！第三！”
朱颜也开心，两人互相抱着，蹦蹦跳跳的。
“先别激动了，快去领奖台领奖去！”王晓东在旁边催促，“你们不知道可把老徐高兴坏了……”
孟灵站上了那个她曾觉得遥不可及的领奖台。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她知道，没有人对她抱有期待，但是她做到了！
他们都在问她为什么要参加那么累的长跑，之前只是心里有个念头，想便参加了，仅此而已。
但现在她才知道，她是为了那个可能性，赢的可能性。
她当然知道长跑累，她也知道没有几个人会想参加长跑。但她更知道的是，肯定会有人中途弃赛。
所以，她在赌，赌自己能赢，赌自己会以自己的速度赢得比赛。
她知道参赛人员中肯定有专业的，但这又怎么样呢？
总要试一试吧。
还好，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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