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武林阴云（二十）
滚烫的热油“呲！”一声浇在了香浓的猪肉臊子酱上。
浓香的酱香味与肉味一下激发了出来。
柳城顶顶有名的汤面摊子今天依旧是座满。
不多的几张木板桌上，各行各业的食客或埋头嗦面，或翘首盼面。
因为实在是太火，许多客人都是拼桌做的。
大家享受美味的同时自然不可能都闷不抬头，于是都各种天南海北的聊着。
“你们听说了吗？昨儿城门口的事儿！”
“哎！该听说都听说了，就昨天这个时候，有人在城门口劫囚车，结果正好撞上了林执锐！”接话的人说到最后，乐的拍了一下桌子。
“哈哈哈！如此不走运，结果还用说吗？”
武林盟的职属划分有三系，分别为分舵总舵，与盟主直属。
这三系又被所处地域分割成两系。
总舵有盟主直属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瑞兽旗。
又有总舵分属的金，木，水，火，土，五行旗。
分舵则是以每一州的地域范围总设。
州令为分舵主。
城令县令为旗主。
每座城县都有火行旗军队分军驻扎。
自从两年前，武林盟大总管浸霖于近郊遇刺，林剑力战□□一流剑客后。
武林盟主齐漱就将林剑正式纳入了直属自己麾下的专收武职的朱雀旗。
其年少不凡，于剑道，武学上天赋惊人，不过两年就频频突破，屡立奇功。
现在职份上已经是朱雀旗的副旗主。
如此人物自然是在江湖上鼎鼎有名。
因为他的佩剑之名，江湖人称“林执锐”。
这一称呼传开后，齐漱干脆效仿师门传统，直接提前将这“执锐”二字定为林剑的字。
江湖上就叫的更上口了。
外头如往常一般议论的热火朝天，武林盟总舵中，林剑却和齐漱坐在一起享受着自在时光。
当然啦，自在的只有林剑。
武林盟主绝对是个全年无休，日夜不惙的必成劳模岗位。
尤其是齐漱，还一心奔着‘明君’，千古流芳这一类的目标去。
齐漱书房外的隔间里，曾经的客座已经换上了费氏出品的罗汉塌。
不仅可以坐，可以躺，还可达成用大半个身子歪在上面的同时却不脱鞋的半躺状态。
实在是好用流行的很。
当然，齐漱和林剑都不是会那么随意的人，置办这个只不过是赶个时髦罢了。
但那罗汉塌上附带的小桌，确实是好用的很。
比原来配客座那单着的小桌桌面大了不少，不用时还可以不占地方的立起来。
林剑在可以摆更多美味零食的小桌旁标版溜直的坐等。
坐等正在看文书的齐漱暂停公务时捏碎胡桃投喂他。
齐漱做正事时绝不一心二用，他做每一件正事的时候都会保持极端的专注。
即使他的才智允许他一心二用，甚至多用，他也绝不会这么做。
他不允许自己在重要的事上出错。
所以他不会将捏胡桃这件事和批阅文书一起做。
但为林剑捏核桃在齐漱看来是一项娱乐。
所以当他放下文书，拿起胡桃时，他便张口问林剑道：“你这次出去了七天，这几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咔嚓！”一声，齐漱将坚硬的胡桃皮捏碎。
之后他细心的用小刷刷干净胡桃壳的碎屑，再将果肉上薄薄的棕黄色皮一点点揭干净。
林剑也开始事无巨细的说起了他从七天前踏出武林盟总舵大门后能形容出来的每一件事。
包括看见两只打架的公鸡，打着打着最后为对方梳起来羽毛。
以及齐漱这次派出去的，那些暗中跟踪着他的人，他们轻功实在太差。
害的他在追击敌人时还要特意停下来等他们。
齐漱欣慰笑道：“不是他们太差而是你进步太快了！”
“你倒不必在要时顾着他们，只等闲时再回来找他们就是了。”齐漱补充道。
毕竟他派那些人跟着林剑，防的也不是高手。
直到林剑将所有的话一股脑儿倒尽，齐漱才开始紧接着讲起自己昨天答应要告诉林剑的事。
昨天林剑回来已是下午。
他一进门就看见会堂里，五行旗，瑞兽旗的旗主们都战战兢兢，齐漱在最上首阴沉着脸。
还没等林剑问出了什么事，城门口那件事就被报了上来。
两相叠加，齐漱着实气的不轻。
因为当时林剑刚回来，这趟办的事也着实辛苦，齐漱便让他先回房间休息，晚饭也在自己房间吃，明日再说这些事。
那明日也就是现在，齐漱开始缓缓讲起前因后果。
此时正是初夏。
所以前两日，判断南武林全境降雨的金行旗验土力士刚回报过文书。
文书中全境形势一片大好，低不见涝，高不见旱，实在是个顶好的局面。
结果昨日上午便接到药王谷拜贴。
海中仙门和药王谷是老交情了，武林盟和药王谷间的来往自然也不至于如此正式。
齐漱当时就意识到不对，正猜测着，是药王谷有事相求，还是下头哪里得罪了人家时。
白虎旗与金行旗旗主就连滚带爬跑来求见。
金行旗旗主一个舞流星锤虎虎生风的大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道悔，说自己识人不明，害了锦州百姓。
白虎旗旗主是齐漱的亲近心腹，深知自己没及时禀报费府夜宴，罪过不小。
可白虎旗主是实在的冤枉。
他白虎旗主职是明察暗访，掌握一切隐秘风声动向。
昨晚一得知费府夜宴详情，连忙就要赶来禀报，可半路被金行旗旗主的人拦了个结实。
还用下作手段纠缠住了他，简直是无耻老贼！
于是最后就造成了这么个结果。
人家的拜贴递到了门口，齐漱居然还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先前齐漱对白虎旗旗主的不满是三成，在他解释后就成了九成。
还有金行旗旗主。
在齐漱心中已是个死人。
这些个旗主，分舵主，站的越高站的就越歪，要想抓他们的把柄实在是太简单了。
赶紧给能用的腾地方！
幸亏金行旗旗主当时没抬头，否则非得被齐漱一时没忍住，所露出的真正的一面里，那陌生的狠辣吓个半死。
齐漱想到昨日那时的心情，温雅的神色又有些控制不住。
他抬头扫了一眼，所有下人帮众都一如既往的垂头敛目。
齐漱武功修为已达宗师，如果是刚才抬过头又低下去自然逃不过他的感官，不过所幸并没有如此大胆的，能看见他表情的只有林剑。
他回头望去，林剑只是好像往常一般望着他。
林剑确实不会错过他每一个表情。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还是因为齐漱的注视才将数胡桃仁的动作停了下来。
然后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
待到片刻后，等齐漱恢复了“正常”，他就继续数着自己的胡桃仁。
他每吃掉一个就要数一遍自己手里还剩多少。
每少一个后还会用更期待的眼神注视着齐漱手里那处理到一半的胡桃仁。
无论齐漱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无论齐漱做什么样的事。
无论齐漱是什么样的人，他都是林剑最重要的那个人。
正在给他剥胡桃的人。
看着林剑的动作，齐漱心中的余怒渐渐消退。
这或许是一种习惯，与林剑相处总能让他的心情更容易变得平静。
齐漱向来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林剑，这让林剑在齐漱面前显得好像一直是个小孩子。
为何说齐漱对林剑如孩子般？
这体现在他对林剑无微不至的照顾，也体现在他对林剑过度的溺爱，与监视欲。
幸好与齐漱的一切，他自己的剑道与好吃的胡桃占据林剑绝大部分的时间，否则这少年成名的绝世剑客还不知道会被养成什么样子。
但齐漱的养孩子方式也与其他人有些不同。
他不会将世界阴暗的一面，与他所对面的压力在林剑面前遮遮掩掩。
当林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不会特意的去讲。
而当林剑注意到时，他就会掰碎揉细的讲给他听。
“…
迈入宗师之后，内息便会自成循环，如江河湖海，源源不绝。这时便可延寿驻颜，百十余岁不在话下。
先天之境即可呼应自然，引动天象，不但寿数无计，更可返老还童，劈山断海。
不过这前两项对于一般人都是太过遥不可及的，药王谷的养生之术才是更加划算，更易有回报的。
这也就让药王谷广受追捧，地位超然。
虽然药王谷主与弟子皆痴情医药，淡泊凡俗，却抵不住有那自解其意的小人趁机点火摸鱼。
既如此，他们还不如时不时露面与各处势力走动走动。
他们是借势，于咱们也解了病难。
所以药王谷的面子，有时是他们想不想用也要用，我们想不想给都要给的。”齐漱慢条斯理说完，等待林剑的习成果。
林剑略思考便将他的理解道出：“药王谷，面子大。”当真是一点子弯儿也不会拐。
齐漱当然知道他的性格，见他虽不明逻辑却能记住重点，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又道：“是以他们的门人，既然递了帖子来。
那咱们自然不能忽视。
费家的费展业，你见过，是个聪明商人。
这都没什么。
只是，
听白虎旗报，说是还有个异族之人。
届时，帮大哥探探他的底，用两成力即可，别伤了人。
当然，决不能被人伤到，有什么意外，自己看着办…”
林剑牢牢记下齐漱所说的话，只待下午齐漱接见药王谷众人时施为。
在虎珀无人可见的心底，他默默露出笑意，不愧是你，如此都能有所察觉，很敏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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