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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信里不知卿何在


  清晨的玉京,有着覆满露水的草叶,宛转清脆的鸟鸣,有蹦蹦跳跳的小麻雀,不怎么明朗的太阳,有裹挟着春寒凛冽的风,和燕嘉夕给顾容与的回信。

  四月初,已是春末。

  顾容与是昨天夜里接到的消息,一个比他年长些的男子特地上门,那时他还在温书。

  “言醴的信大概明早能到,这位公子明日可来谪云居取信。”

  那人一身湖绸长袍,袖口束起,神情冷峻,不似个读书人,身材高大,很是英俊。但顾容与是块硬骨头,你若对他以礼相待以诚相待,他自然是最像君子的那个,你若不冷不热,那他自己的骄傲,一定会让你也被冷待一番。

  顾容与微微颔首,和那男子别过,自然看不到转过身去的喻濯风眼神有多复杂。

  顾容与一早就到了谪云居,守夜的小厮认不得他,不肯给他开门,他等到老莫下来,才拿到了回信。

  忍着好奇和激动,顾容与在老莫似调侃但又很温和的眼神里迅速地逃离了谪云居,并没能看到二楼走廊上眼神阴沉的喻濯风。

  顾容与一路疾行,赶回了西州顾家在玉京的老房子,风尘仆仆地去了自己平日里温书的书房,翻出一把裁信封的小刀,在信封上一划,就打开了写着“时遥仁兄亲启”的信封,抖出来了信纸。

  “顷诵华笺,具悉所言,春雨霏霏,思绪绵绵,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相距犹远,不得聚首。

  “时兄所问之事,言醴不敢不答,金弦十三音之事,缘由之一乃是言醴擅自改了新调,自己另谱的曲,这才记得清晰;二在那班杂曲儿乃是言醴自家调理,这曲子早已烂熟于耳,自然容易听出错来;这第三点,却怕是要等到再与时兄见面,才能分说清楚了。

  “如今言醴人在鄞州,风土同京中大不相同,鄞州虽寒,却较京中温和,偶有小雨。鄞州民风悠游自然,昨日途径一无名溪渠,有一老翁身披蓑衣,沐雨垂钓,岂不悠哉!

  “不知时兄在京中备考如何,年前京中早有传闻,这一科是礼部的碧大人主考,想来也与往年不同,时兄才华横溢,又实乃勤勉之人,这一科必是会中的,只是要提防些投机的人,免得平白受累。

  “鄞州的桃花打了苞,不知大相国寺的春桃可开过了,若时兄学海徜徉之际,稍有懈怠,不若代贤弟折一枝春桃,权且留玉京一枝春。

  “车马萧萧,言醴即刻变要动身,不知建州风土如何,暂且作别,他年重逢日,盼君折桂枝。

  “小弟言醴亲笔。”

  顾容与收起了信纸,又择了一张雪浪笺,方要下笔,又收住了笔锋,撂笔更衣,动身去了大相国寺。

  并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就把旁人支使去大相国寺的燕嘉夕在宫里过的倒还不错,梦羽微进宫时带了副跳棋,墨玉做的的棋盘,红珊瑚、羊脂玉、绿翡翠、芙蓉玉、青花瓷和黄玛瑙六色的棋子,和燕嘉夕从前那副一个样子,不管二三人还是三五人,玩都很是得宜。

  燕嘉夕上回玩这个还得是11岁那年的事,那会儿她阿娘已不怎么好,虽不至药石罔灵,每天精神却都很是不济,听有琴姑姑说,也只有她从上书房下学回来,才打得起精神,听自己抚琴,或是同自己玩一会跳棋。

  那天夜里阿娘像是病好了一样,脸上的苍白被红润取代,陪自己玩跳棋打双陆到深夜,边下着棋,边给她唱歌,阿娘唱歌是很好听的,她听入了迷,不小心把棋子碰到了地上,漂亮的羊脂玉碎成了拼不回的样子,阿娘的歌声也碎成了拼不回的样子。

  从那之后,她就不再碰那副缺了子的棋,再抚琴的时候,也没人和她说指法又出了错了。要是当时她没把棋子碰落,是不是阿娘就还会陪着她呢?

  梦羽微并不知道她这茬心结,只是一边挑花样一边等她落子,忽听得殿外小黄门一声“皇上驾到——”喊得既悠长又急迫,忙抬起来头,放下手中的花样,起身看向燕嘉夕,脸上有两坨不自然的红晕。

  “殿下,皇上来了,我先去迎一迎,您这……”

  燕嘉夕并不是个不识趣的人,一来她和燕皓晨着实不合,俩人遇见了肯定少不了一番唇枪舌战,二来梦羽微现在是燕皓晨的嫔妃,燕皓晨来找她做什么事情,于情于理都不是她适合听适合看的。燕嘉夕点点头,把跳棋棋盘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递给了殿里的小宫女。

  “多日不见,爱妃容颜愈发娇俏了。”

  燕皓晨的声音与平时不大一样,多了些腻味,不像他自己,反倒勾起了燕嘉夕对先帝燕仲睿的记忆。

  装作好父亲装了半辈子的燕仲睿,对自己怀有的居然只是利用,这对于燕嘉夕而言,是认识人性虚伪最重要的道路之一。而从认识到这一点后,燕仲睿对她的所有优待在她眼里都不过是他为了获取奇货可居的奇货而付出的代价,而燕仲睿死前竟然还在和她感慨着什么父女情深,可笑又可悲。

  燕皓晨这一句爱妃,听得燕嘉夕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步子慢了半拍。

  原本呢,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问的良好道德操守,燕嘉夕原本是想着先走为敬,但天下事纷纷扰扰,最多的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今天这不就是个巧字当头,她人还没出去,燕皓晨就抱着梦羽微看见她了。

  “宛宜,你给朕站住!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

  兄妹俩四目相对,梦羽微已经不敢看人,好在她躲在燕皓晨怀里,头一扭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可燕皓晨这仿佛为了化解尴尬而让气氛更尴尬的训斥,震得她耳朵疼,忙不迭的挣扎几下,逃离了燕皓晨的怀抱,匆匆躲进了侧殿。

  燕嘉夕心下只觉无语,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对着燕皓晨就是一顿吐槽。

  “光天化日,堂堂天子白日宣淫,皇兄敢做,宛宜又有什么看不得的?”

  “况且,梦昭容出身柔然,皇兄既然喜欢拿人做筏子去捧着皇兄心尖尖上的人,就别妄想对梦昭容玩这一套,皇兄的后宫,缺什么也不缺女人。”

  燕嘉夕甩完狠话,还昂着头斜睨了燕皓晨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柔颐殿。

  燕嘉夕明明比燕皓晨矮了大半个头,那个眼神愣是让燕皓晨感觉到了明媚春光里的三分寒意七分威压。

  燕皓晨盯着燕嘉夕离去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牙,用鼻子哼出了声,梦羽微见燕嘉夕已走,这才又从侧殿出来,摆出一副羞怯的样子,掩盖了内心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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