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前尘终了旧事随云
明仪拿出地师铲，从下往上开道，师青玄跟在明仪身后，从土里七弯八拐的冒出来
他们出来的地方，不再是那片沼泽地，而是一块干净的草原
师青玄一出来，就嚷着要去买新衣服换，要去找个池子洗澡，现在还没天亮，店铺还没开门，两神四处走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可以泡澡的池子之类，只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流经
师青玄洗了把脸，怎么看这样浅的小溪都没办法下去泡澡，也没有换洗的衣服，脱光了下去又实在不成体统，最后只能洗个脸，继续忍受恶心的蛇腥味
明仪不理他，走在前面，折腾一番，已经快要天亮了
东方的晨辉有了点点明亮
明仪站在贺记小吃的摊子前，摊子已经围起了墨绿色油布，还没有揭开，要主人起床了才会揭开做生意，或者是救济一下过往需要休息的人
熙熙攘攘的住房都很低矮，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一个贫苦小镇，夜晚的狗吠声打破镇子的宁静
此起彼伏的狗吠声非常吵闹
都说鬼怕狗
那鬼王，会不会怕狗呢？
师青玄不知道为何自己脑子里冒出这个荒谬的想法
几条野狗经过的时候，吓得狗腿如电，跳墙的跳墙，一下子都跑远了
看来鬼王是不怕狗的，反而是狗怕鬼王
贺玄冷冷的看着师青玄还是女装的脸，发现师青玄也正盯着自己看，四目相对，像一道惊雷闪过，师青玄猛然惊醒，觉得自己是不是脑袋也受损了，赶紧移开目光
贺玄不动声色移开眼神，靠在树上，似乎在等贺记小吃开店
天色渐渐亮起来，晨露微熙，一派宁静淡泊，照在这个住户不算密集的镇上，闪着浅浅的金辉，静谧而美好
师青玄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半响还是开口道：“明兄，这家是你的后人吗？”
他们都做了几百年神官了，凡间活着的，只能是后人，而且是不知道过了多少代的后人
说起来早就不亲了
很少有神官还这样惦记许多辈后的后人
明仪冷冷道：不该问的别问
师青玄笑道：“别这样嘛，这么冷淡你会娶不到明夫人的”
明仪冷冷的目光落在师青玄好看的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的神态，师青玄赶紧用扇子挡住脸，心里莫名其妙慌乱如麻
明仪难得的语气好了点：“你想娶妻了？”
师青玄没想过明仪会回答这个问题，在以前，明仪从来不会和他讨论这么无聊的话题，心里莫名其妙漏跳一拍，扇子扇得飞快：哈哈哈，没有没有，哈哈哈，我没有想过，哈哈哈
明仪没好气道：“你紧张什么？”
师青玄一紧张，就是哈哈哈哈个不停，扇子的频率要快几倍
几百年了，他还不知道师青玄吗
师青玄终于稳住了心情
笑道：“明兄，你太古板了，又太凶了，没有女子敢嫁给你的”
明仪冷冷道：“我需要吗？”
是呀，他需要吗？几百年如一日的冷淡，他需要娶妻吗？
“是不是你…”明仪犹豫了一下，咬着牙说了几个字
师青玄笑道：“我修的清心道，自然也不想”
两个人都觉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可是又有些说不出的空洞感
此时，贺父开门了，把篷布拉起来，明仪走上去，帮助贺父把盖摊位的篷布支起，贺父看到他们两人，先是开心笑了，后面看昨天穿的漂亮仙气的姑娘，今□□服上都是泥巴一团一团的，丝带也不飘了，活像烂泥巴地里爬出来
奇怪了一下
明仪冷冷道：“她泥土里打滚来”
他居然主动的给人解释
此时，贺母也来了，拉起师青玄的手：“我家红袖的衣服，想必你能穿，来，我叫红袖给你选几套好的试试”
说着把师青玄拉进屋子
明仪有点好笑又觉得很奇异的看着母亲把师青玄拉进房间里去
颇有种婆婆拉着儿媳妇进家，怎么看怎么喜欢的样子
明仪不由自主脸红了一下，心里有点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
他甩甩头，把这种胡思乱想甩开
贺家给他们烧了两桶洗澡水，放在后院，简单的用布条隔开，贺家只有几间朴素的矮房和一个干净的院子，养了些花花草草
清净舒适
师青玄洗澡的时候，立刻化了男相
隔着布条，也没有人看见，但是他还是觉得女相在院子里洗澡很别扭
师青玄出来的时候，换了断红袖的粗布长裙
也化了女相
神仙就是神仙，粗木麻衣也难掩骨子里透出的神仙风骨，清韵荣光
师青玄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红袖和贺溪看得啧啧称奇
贺玄万年不变的阴沉脸转过去，看了一眼师青玄这个村姑打扮，还是被惊艳得眼神变了一下
贺母把重新穿好的珍珠还给师青玄
昨天被贺玄扯断掉在地上的珍珠，一颗不少，贺家人的正直善良不贪财的美德，师青玄打心里欣赏
临走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贺家儿子回来了
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成年男子，穿着廉价但是干干净净的衣衫，却是坐着豪华马车回来的
一群人簇拥这位新晋状元风光回乡，跟着松涛镇许多庆贺的居民，街道上一时间难得的热闹喧哗
敲锣打鼓，好不风光，轻车快马，意气风发
贺玄心里由衷的感到高兴
贺家一家老小开心得连连迎接，下马的年轻男子长得英俊潇洒，温文尔雅，和明仪，不，和贺玄有两三分相似，不是特别像，尤其气质，完全不同，看起来难以让人把他们联想到一起
贺青云非常温和有礼，谦谦君子，不是贺玄那样的阴沉狠厉，隐忍冷峻
他看到贺玄的时候，明显惊讶了一下，也不知道惊讶什么
但是很快眉开眼笑的抱拳行礼
贺玄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有言语，师青玄把贺母还回来的珍珠当成贺礼送给了贺青云，贺青云对她鞠躬道谢
贺家要办喜事了，儿子高中，肯定会乔迁新居去大都城，贺青云也将会做官
趁闹哄哄的一片，贺玄却拉着师青玄走了
等一家人回过神来，两位客人已经没有影儿了
贺玄一口气把师青玄拉到了一片竹林里，才松开手
师青玄道：“你的后人福气来了，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贺玄站在一片翠绿的苍松翠竹里，晨风清爽，空气清新，一片茂盛的修竹，勃勃生机
沉默了许久
师青玄拉着他的手腕：“明兄…”
明仪没有甩开师青玄，淡淡道：“走了”
然后蹲下去画缩地千里阵法
师青玄明显看到明仪的嘴角，露出一些几百年未曾见过的笑容，仿佛雨后新露，清风苏展，拨云见月的明朗耀眼
“明兄，你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师青玄一开口，明仪嘴角瞬间拉下去，恢复一贯的冰冷无波
师青玄又叽叽喳喳一通，无非就是叫他多笑笑，不要整天粄着冷脸之类，明仪懒得理会
画好了阵法，和师青玄踏进去
他们一下子到了万蛊巫谷
站在巫谷盆地上方的悬崖上
群山连绵，遮天蔽日，他们站在山崖下，俯视万亩原始森林
师青玄立刻化了男相，恢复白衣道袍，手持浮尘的样子，不然师无渡看到他女相，又要吼他一顿
明仪觉得本相顺眼多了
他特别不喜欢师青玄女相跑来跑去，怎么看怎么别扭且碍眼
悬崖下方，惊鸿似电，在黑漆漆的森林里爆出无数道刺目的寒芒
透过法力，可以看到几道身影在森林里众横
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谁是谁
师青玄兴奋拍手：“我哥好厉害，明兄，你看，那边又一片狼妖被处理了”
他指着森林里一片黑漆漆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楚，只有几声狼嚎声隐隐约约传来，明仪默不作声，完全无动于衷
目光都是寒冷和坚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陪师青玄来看师无渡这个仇人
即使师无渡已经死过一次了，他心里对师无渡几百年的恨意，依然堵在心口，他不会再找师无渡报仇，但是，他也不可能和师无渡和睦相处
“你自己看”
明仪冷冰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了
哎哎哎哎，你别丢下我啊，师青玄扬着扇子，再一次奔向明仪
贺玄忽然收到血雨探花的通灵：黑水，夷陵老祖的魂魄在你那里吧？
贺玄双指抵住太阳穴，依然很冰冷：“在，你要”
花城：“不要，你先保管着”
贺玄冷冷道：“他的埋骨地，你看到没？”
血雨探花非常不耐烦的声音：“看到了，你这穷鬼，埋得真草率”
贺玄掐断了通灵，懒得和花城废话
师青玄站在贺玄旁边，奇异道：“你和谁通灵？”
上一次去夷陵的乱葬岗，师青玄还以为他真和灵文在通灵，这次灵文在陪裴茗渡劫，不可能还在给他发任务
以贺玄上天庭只有自己一个朋友的情况，他还能和谁通灵呢？
难道是凤霄，她到底是喜欢自己的哥哥还是喜欢自己的朋友啊，师青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明仪没有回答
师青玄又央求起来：“我下谷去看看我哥，明兄……”
“不去”
明仪毫不留情的拒绝
不需要师青玄说完，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哎呀，你跟我哥怎么就不对付呢，我在中间好为难啊，明兄，你就不能服个软？和我哥……”
师青玄还在叽叽喳喳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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