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有千计
赵子夜看着远方遮掩了绵延千里的乌云，焦急等待着。
身旁几位将士都腹痛不止，来来回回跑去丛林。而赵子夜肚子也翻江倒海，响个不停。但她依旧硬撑着望着远方。
【切乎心浮气躁。】脑海里的想法再次冒了出来，这次隐隐猜出几分的赵子夜并没有再觉得对方很聒噪，欣而应允道。“嗯。”
赵子夜本来还有些希望喝些水稀释毒素，但现在看起来，恐怕那些在马背上突袭奔波的将领们，腹泻只会比他们还要严重！
想到若是那些骑兵若是撑不下去，中途掉链子，那岂不是……
赵子夜望着远方的平原，额头满是汗珠。
寂静辽阔的平原上，一望无际的绿海伸展到天边。
清冷的月光散在这灰暗的植被上，没有风，没有声息，空气里都在散发着焦灼潮湿的气味。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她焦急等待耐心即将耗尽之时，远处平原上忽然出现一道声势浩大的黑色马群，以及御马的秦兵们。
成功了！
赵子夜眼睛一亮，看到白仲身后追随的楚国大军，随即做了放箭的手势。既然已经决定走坑杀楚人的路子，她做便要做绝。
同一时刻，她脑海里那个想法也同时冒了出来。【舍弃掉他们！】
这一瞬间她与秦公主的想法高度重合。
屏幕上，嬴政他们只见赵子夜趴伏在淮河流域边的战壕里，眯着眼睛，做拉弓状，远远瞄准了后方的项燕。
“天色暗了，恐怕就要大雨倾盆，之前做的那个避雷针插在那里了吗？”
她这句话问的便是旁边的那些将领。
赵子夜说着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夜空，感受这无比压抑的空气。记忆中，秦公主的伤腿就是在如此闷热潮湿的雷雨天气中被大雨浸泡恶化了。
想到这里，赵子夜又摩挲了一下被治好的伤腿，心中估算着时间。
“避雷针？”将士欲言又止，比划了一下。“公子说的可是那个几个长戟绑在一起的超长物件？”
“对对对！”赵子夜点头。
“已经插在那些黑疙瘩群的中央了。”
那将士指向战场中央那颗凸起巨石上所竖的高高的棍状物体。
赵子夜松了口气，忍着剧痛，看了眼已经被系统关闭的后台权限，对直播间所有观众说。“今晚该做个了断了。”
随后她便双手抱膝，捂住耳朵。
直播间内，嬴政也想知道赵子夜接下来怎么打，目光炯炯注视他那个许久未见的第六子。
众臣们望着白仲后方跟随的乌压压一片的楚国大军以及瞄准白仲等人的弓箭手，弹幕跳出一些武将的心声。
甘将军：“这蚩尤果然与老秦有仇！”
嬴政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毫无意味，但甘罗就好似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袭来，自动划拉下心脏，表示自己会静心。
臣啥都没说，哦，不对……啥都没想。
嬴政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屏幕。
甘罗抖了抖胳膊。
淮河水边，白仲架马疾驰而来，远远地与战壕中赵子夜那双平静无波的黑漆漆凤眸对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举盾朝后方暴喝一声。
“举盾！！！”
白仲挥手止住秦兵前进路线。
本能的，秦兵们随着他这声暴喝，都举起了手中的盾牌。下一秒，便听到“咚咚咚”锐器破空声，密密麻麻的箭羽随机而至。
余震透过青铜盾，传递到手上，使将领们短暂愣神。
在众人心寒愣神之际，白仲率先反应过来，吩咐道。“朝两边绕开，快！”
就在这场箭雨的五分钟前，楚军还在继续跟随秦兵往前。项燕看着秦国那些分兵而行的一群地沟里的臭鼠，露出个轻蔑的笑，御马前行。
“他们绕路了！”一将领道。
“径直追！”另一将领道。
“秦兵屠的就剩百人，怕个屁！追！”一将领道。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古人和野生动物天生有这个常识。
但不知为什么，项燕听着耳边副将们的交谈，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能是他多年戎马一生赋予他对战争的直觉，嗅到了一丝危险。
项燕看到楚军顺着雨幕径直追了过去，凭直觉，呵住了大军。
“停！不要再往前了！”
“疑似有诈！”
【差一点，就上了李信的当了。】
项燕看着战壕里露出的那一双双令人胆寒的眼睛，垂目坐在高大骏马上，乘着月光，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管李信在前方布了什么，他都不准备踩进去。就连这时，他都以为对面与他作对的是那位败仗而逃的李信！
“射！”
赵子夜默默看着止步不前准备派一队人马探路的项燕，然后就有了之前那“朝秦兵射箭，意在楚军”的经典一幕！期间两人心思兜兜转转之间，也才不过短短数秒！
但赵子夜却早已预料到楚将项燕会不上当，便早先想好留下皆是擅长射箭之人！若对方有所察觉，楚军便就会这样被秦兵逼入地雷区！
甚至她还留有后手！
赵子夜望着楚军中央那遥遥耸立的黑色长棍，一射未中，又换上亲和的笑脸。
“一点钟，二点钟……再射！”
一道道箭羽随着她的吩咐从项燕的大军的两侧斜后方迸发而出。逼得这些楚人不得不往前走。
直播间众人见赵子夜捂住耳朵，不明所以，但下一刻便被哭喊声、爆炸声席卷淹没，耳膜鼓鼓作响。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她为什么要捂耳朵了。
“砰砰砰！！！”
“轰隆隆！！！”
“有埋伏！”
几阵雷鸣凭空炸响，最前面数千楚将被火光高高抛起，然后分散成血雨落下。
那些楚人哪里还想追那群突袭的秦兵，见过如此神威，纷纷吓破了胆，四散而逃。结果又踩入赵子夜埋藏的第二个、第三个……雷区。
又是几阵烟尘四冒，火光乱飞。甚至有不少人都亲眼看到活生生的一个人和身下的马匹就那么四分五裂，炸成碎末。
“虽然必要时，可以牺牲一些人。”赵子夜探头见白仲机谨，趁楚人混乱，便带着一众人马逃脱包围后，长舒一口气，对着直播间道。
“但像白仲这样的人才，主播还是希望他能活下来。”
这很残酷也很现实。
说罢，赵子夜估摸着暴雨的时间就要到来，低头做贴胸状，并让所有秦兵做和她一样的动作。
年幼的秦公主头发高高盘起，穿着一身男士厚重甲衣，两只招子亮如星辰，略显英气的女声在一片轰鸣爆炸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自信。
她道。“此方法可以唤雷霆相助。”
“尊公子令！”
秦兵皆信以为真，看着顶着一张花猫脸、眼神格外真诚的幼小仙君，纷纷做低头贴胸状，以为这就是秘法。其实不过是赵子夜避雷的基础措施。
此时直播间内，不少秦臣都被地雷的威力吓到，瑟瑟发抖。更有些伏徒在地上，做那五体伏地的大礼。“仙神息怒！仙神息怒啊！！”
但混迹在其中的武将眼神却亮了亮。
嬴政站在高台，沉着阴霾的凤眸隔着玉帘看向屏幕。
——如此神器，当为秦国所用。不能所用，必要毁之！
赵高望着正盯着那可怖场景目不转睛的嬴政，眸光闪了闪，站出来道：“陛下。”
嬴政侧头目光落在躬身行礼的赵高身上。赵高与他那双和蚩尤一般的黑漆漆凤眸对上，心中一颤，但依旧稳稳拜下说道。
“陛下，臣认为神力非人力所抗，蚩尤心思难以揣测…”
但事实上，在无比恐怖的爆炸画面中他也受到了影响。他忘了并非是嬴政眉目像蚩尤，而是子俏父——真正是第六子像嬴政。
赵高本意是顺从秦王心意，提醒他蚩尤并非人力可控，说出他心中所忧。但！那群儒生见他起头，竟毫无征兆地跟随他后向秦王发难。
“臣溥柳拜见陛下，恳请陛下莫要执迷不悟！”那儒士板着脸，硬邦邦地拜了拜。
赵高脸色一白，下意识地黏了黏食指。
“秦发起战乱，民不聊生，这是上天在发怒！这是蚩尤要告诉老秦……”
嬴政毫无意味地望着他。
赵高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直冒。他觉得他就是和蚩尤犯冲，遇到蚩尤后他每次拍龙屁都拍到了龙腿上。
此时，直播间内狂风暴雨，倾盆而下，一道闪电划入天幕。赵子夜与一众将领藏身在那个地道里，顶着一片死寂，看着那些被地雷炸的四散奔逃的楚军，以及背后密布的箭羽。
蒙恬反应过来，对那名挑事的儒生大怒道：“发怒个屁！”
“老秦未败，何来丧气之话！”
那儒生敛目，依旧一副慷慨赴死威武不屈的模样，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秦国灭韩国、赵国、燕国、魏国，频繁发起战乱，惹怒蚩尤！城父之战败北便是先兆！”
“若是此时不能再平和生息，秦国毁灭便是必然！”
蒙毅赶忙拉住已经激动得想要上前一拳捶死那个儒生的兄长。
赵高看着眼里，不屑扭头，屏幕中闪过他的心声。
赵中书：“这些腐儒来到秦国无法施展拳脚，就搞事！蒙毅啧，活该！”
然后赵高就被那无差别攻击的儒士盯上了。
儒士溥柳：“汝瞅啥？”
“瞪吾干啥？”
赵中书：“……”
儒士溥柳依旧没有丝毫畏惧，梗着脖子看他。
“来，有种就替汝陛下杀掉吾！”
“历史会记住吾溥柳反抗暴秦之举！后世会歌颂吾的事迹！”
“就如那刺秦的荆轲！”
屏幕上将这名儒生的心声全部展现而出！
想死，很好。赵高躬身恭敬道。“陛下，臣去去就来。”
“喏。”嬴政平静的嗓音传来。
得到秦王的默许，赵高起身到殿外，召集宫中禁内。紧接着，那名刚刚还梗着脖子怼赵高的儒生便被禁内侍卫押去了大牢。
这儒生得罪嬴政，又得罪他赵高的结局是什么？
就是先吊着命，各种酷刑来一遭，再听听他说什么。不承认是六国细作，行，再来一遍，直到承认为止。
赵高勾起唇角，看向屏幕。
“轰隆——！！”
忽然这时风云突变，屏幕中一道惊天动地的闪电划过天际，犹如银色巨龙直刺众人而来。
赵高一个趔趄，刚刚勾起的唇角瞬间血色全失。
“嗯？”高台上嬴政摁住腰侧的剑柄，还未有所动作，那亮光便已至面前。
赵子夜观天象，见那惊天之雷，眸中一亮，泛着璀璨星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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