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暗寻谢疯子
跨过无尽海的界限，宛如身处于一片恒大的宇宙之中。
尘世的喧嚣被隔绝于身后，寂静与黑暗成为永恒。
头顶无尽远处，有一个闪烁微光的亮点，正是那口方圆百里的巨型漩涡。
难以想象，不过才刚刚进入，却已距离门户如此之远，果然，生命绝地就算散去压制，也绝不可以常理度之。
这种异象倒算其次，更让人惊怖的是，原本走在一起的同伴已没了踪影，万余人仿佛凭空消失了，只有自己身处于这片古怪的天地，没有声音，没有变化，如同被整个世界所遗弃。
盈盈举目四望，目之所及只有一片昏昏然的墨绿，脚下更深处则是亘古不变的黑暗。
海水不再像往日那般会销蚀生灵的魂魄，肢体在水中可以感受到莫大的阻力，耳边有暗流涌动的闷响，但也仅此而已。
灵力在体外撑起隔膜，可以保证活动自如，可是无尽海中隔绝了灵气，没有活力来源，长久呆在此地只会徒然消耗有生力量。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轻歌，再慢慢寻找大部队。
一点洁白的火种出现在眉心，盈盈双目湛湛，扫向四方。
无尽海中气机紊乱，难辨方位，四方茫茫看不到边际，只有上下两条路最为明显。
这难道就是进入无尽海的第一重考验吗？
彻底截断与外界的联系，只留下一条返回尘世的生路，与一条漆黑难辨的前路。
在这里没过一息，便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绝望，孤独与恐惧如杂草般疯狂滋生，摧残着众人心志。
向后，固然可以顺利脱困，但是可以预料到，一旦就此离去，再入此地便千难万难，向前，深入难以观测的深海，等待他们的是机遇还是凶祸，无法预料。
损耗的灵气变成一具催促众人做决定的滴漏，向前还是向后，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盈盈扫视良久，无往不利的火种竟然难以看到四方之外的情况，到处都是让人窒息的遮天水幕，看不到半个熟悉的身影。
“我想我们的决定是相同的。”盈盈看着左臂上细长的伤口低声轻语，回望了眼头顶闪烁着的漩涡，毅然俯冲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同一时间，重复平静的无尽海面上，百里漩涡下，冲出了数道身影，身上沾染的水珠落回海面，也带走了他们此行的希望。
无助、颓然、恐惧。
方才身处那片空间中的所有情绪在他们选择退出的那一刻变得更加强烈，在他们眼中，海面重归平坦，那口漩涡不见了。
他们选择了放弃，无尽海也放弃了他们。
身边不断有身影冒出，颓然伫立于海面之上。
质询道心第一步，他们已然出局，万世罕见的机遇对他们关上了大门，也将原本需要面临的凶险一同掩埋。
是福是祸？是得是失？
或许连他们也说不清。
——
越是往下，无尽海的排斥之力越发强烈，仿佛所有海水都在阻止下行，盈盈浑身泛起光华，半步仙瀑的修为完全爆发，已火种为引，变成一柄利刃切开水幕，赫然冲入其中。
身上隐约可见一条细线，另一端就连在已看不见的漩涡中，这是指引他们回返的道路。
到这一刻，盈盈才恍然明了，这条细线并非凭空产生，而是前几日落在他们身上的无根雨水凝结而成。
好绝妙的手段，已异族为引聚集大陆各方势力，无尽海惊变传遍东原将他们吸引至此，有已天雨淋灌数日，这才将一切直向无尽海下。
思虑之周密，准备之详细令人咋舌，果然如他之前猜想的那般，有人在暗中主导着这一切。
之前凭空出现在漩涡旁的人影是偶然吗？
绝非如此，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生灵在主导着这一切。
质询道心一关足以扫除绝大部分心志不坚之士，那么再往后，面临的情况会更加严峻。
进入黑暗的深海，如同冲破了某种桎梏，无尽海的压制不再如之前那般强烈，虽仍旧是感受不到灵气的流动，却能明显能察觉道有其他人就在不远处。
盈盈不敢贸然接近，没人知道无尽海中是否有出他们之外的生灵存在，与黑暗中暴露自己是愚蠢的。
所有人都默契地秉承着这一规则，摸黑前行，在感受到异样的波动之时改变路线。
这一刻，黑暗撕去了万人之间脆弱的信任，所有人都在互相提防对方，也在提防着那些未知的存在。
灵气还在一点点流失，眼下却已陷入了僵局。
怎么才能在这条猜疑链中寻到化轻歌，盈盈思索着破局之法。
无尽海切断了修士之间的联系，如何才能让遥遥相隔的二人取的联系，二者之间的相似之处？
“对了！”盈盈思海中灵光乍现，他曾在化轻歌心中留下一件独一无二的东西。
万言书。
栖霞山脉，地宫之下，为使化轻歌不受石盒的影响，盈盈曾将自烟杆中得到的万言书留在他心中，再次相逢，化轻歌已有涉猎，或可一试。
盈盈屏息凝神，暗流在身边淌过，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心底空明如一，一篇万言书如春风化雨，以上古之语吟唱。
道音如涟漪般散开，传向无边的黑暗。
没有人察觉到异常，盈盈思海中仿佛浮现起一片星图，涟漪所过之处，出现了无数晦暗的小斑点。
盈盈心神大振，他看到了蛰伏在暗中的其他修士。
涟漪不断扩大，星图也随之变大，上面记录下的斑点在快速缩小凝聚，显现出边缘之地。
“叮”
如金石交击，翠玉激鸣，盈盈感受到了一股同源而生的律动。
“是轻歌，他也在以此法找我！”激动、振奋，无边的幸福感将他包裹，自己的兄弟也想到了这一节，他们都没有选择退出，信任彼此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星图上浮现出一个闪亮的小点，正在辐射出一层层涟漪，将截获的消息传向两边，一缕缕熟悉的韵律将其变得立体。
“在那里，星图上看，足有数十里。”确定那的确是化轻歌，盈盈不再停留，心中道言不息，向化轻歌的方向驶去。
化轻歌也在接近，奥妙的万言书以相同韵律出现竟然会显化四周真实存在的一切，盈盈心中振奋，化轻歌更是感到天大的惊喜。
化轻歌完没想到，盈盈留给自己的这篇玄奥的经文竟然如此奇妙，现在周围的黑暗不再是他们的阻碍，道变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
两张星图，两个光点正在快速靠近，避开前路蛰伏的生灵，一路畅通无阻，终于相逢。
“轻歌？”
“是我，盈盈。”
二人互相传音，化轻歌明显显得有些激动。
“我们都下来了！”
“谁说不是呢！”
“嘻嘻嘻”
二人在暗中窃笑，如今他们先别人一步，走在了第一梯队。
一番交谈，二人选择寻找那一批顶尖强者，此刻他们都蛰伏在这里，都在想破局之法。
“先找谁，清虚、林觉天还是芒罔？他们都是此行的关键一步，要不找芒罔吧，他看起来倒是好忽悠一些。”化轻歌提议。
盈盈沉思良久说道：“不，咱们先找谢古道。”
“谢疯子？为啥，他虽说修为不凡，可是在这无尽海中也比不过他们三人吧。”化轻歌有些疑惑。
“此刻前路不明，贸然接近核心人物，我们只怕会被当成炮灰探路，我们既然有办法寻到彼此，作为大陆巨头的圣地世家也必然有特殊手段会和，尤其是同宗之间，联系手段会更多，但是谢古道不同，他孤身一人，在这种情况下行动起来会比他们迟缓很多。”盈盈分析道。
“可是谢古道被称作疯子，要是将我们控制起来当成探路棋子，那该怎么办？”
“以这些天的观察来看，谢疯子虽然桀骜，心智却不俗，行事磊落，倒可以一试，若是不成，我们也有转圜的余地，这里-”盈盈指了指心口，又指了指头。
化轻歌恍然大悟，不错，在这里，他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借万言书监控身边的一举一动。
“你还记得他之前的那一瞥吗？”盈盈说道。
“是他临走的时候，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没注意到。”化轻歌嘟囔。
“之前我感悟仙凡之时，谢古道曾出现过。”盈盈回忆道，那时候，盈盈突生感悟，思索仙凡之别，有一道身影出现在大衍光幕之内，让他捕捉到了一缕金色的发丝。
“不是吧，我怎么没注意到！”化轻歌有些惊讶。
“你距离我最近，也受到可影响，这可能是因为我给你的那篇万言书所致，谢古道能够有所察觉，必然身负仙典，冥冥中的感应让他对我们有了好奇之心，我料定他不会在此时对我们出手，倒是借此论道感悟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你虽然听起来像是在鬼扯，但我无法反驳。”化轻歌笑着说道：“那就搏一搏，或许可以暂时结盟也说不定。”
“走，星图中有一些斑点格外醒目，谢古道就在其中！”
二人不动声色地避开身边的修士，向那些修为强大的斑点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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