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第二天早上，周倩倩打开门，居然看见荣幸靠在门口的墙上，见她们出来，他起身打了招呼。
“morning！”
颜莉问：“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又？”荣幸张开空空如也的双手，“我现在一身轻松，没什么事情做，就过来送你上班。”
“你这样太像无业游民了。”颜莉不客气地吐槽着。
荣幸问周倩倩要了车钥匙，“今天我来就好了，你回去吧。”
周倩倩看了一眼颜莉，得到默许后，她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开了。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对男女，内心苦涩：唉，荣总，你这么积极，很容易让我下岗失业啊……
好在接下去几天，幸飞似乎又有事，荣幸没那么频繁出现了，颜莉则像普通上班族一样，去剧团上班排练。
十二月底，前两天下了早雪，这一天冷得不像话，荣幸打电话，聊了一些工作的事情后，说：“颜莉，我们去看小卓导吧。”
“怎么突然想去看他？”
“想对他做一些年终总结。”荣幸说，“就是单纯想他了。”
“那去看看吧。”
卓思远待在阳光能铺满的墓园里，附近有一棵树，春天的时候会有鸟儿过来栖息，不至于太冷清。他的墓碑上简单地写着生卒年和姓名，没有其他。
荣幸每次来看他，总会想起那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问的问题：卓先生有墓志铭吗？
荣幸转过头问并肩站着的颜莉：“你说，如果小卓导有墓志铭的话，他会想写什么？”
“他应该会写……”颜莉想着，微笑起来，“这里躺着一个热爱舞台的青年。”
“像他的风格。”荣幸笑了一下，“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墓志铭，我希望自己的骨灰能成为肥料，滋养一棵树或者一朵花的成长。”
“我呢。”颜莉接着他的话，“其实我也倾向留一个骨灰就好了。如果真的要有墓志铭，那就告诉后来的人，告诉他们，颜莉是一个幸运的人。”
荣幸心头一震，动容地看着她。
颜莉微笑着，“我们俩在这里说这种话题，不太好吧？”尽管他们俩其实都不迷信，换作斯庆春来，早就要他们换话题了。
荣幸看了一圈其他地方，说：“没什么吧，我们只是在和亲近的人聊着私密的话题。这里有其他人的亲人，爱人，甚至孩子，并不是每天都有人过来，如果在天有灵，他们也会愿意听听路人的唠叨。”
颜莉点点头，她看着墓碑说：“我每天都会想一遍思远，妈妈，爸爸。你看过寻梦环游记吗？里面说，人间的人只要能记得他们的名字，那他们就可以参加天堂每年一次的盛会，获得人间的消息。所以我们都要长长久久的活着。”
“嗯。”
从墓园下来后，两人的脚步都有些迟缓。
荣幸时不时地看着颜莉，在园区门口，他终于开口又问：“颜莉，下次来的话，希望给小卓导带什么消息？”
颜莉仰头想了想，“上次答应过他，接下去的一年要么拍一部电影，要么进话剧院。”她无奈地笑了一下，“本来还大言不惭地说可能会带个孩子。”
“钟宥宁不是良配。”荣幸说。
“我知道。”颜莉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她遗憾地叹气，“世界上像思远这样的人不多吧，何况我年纪也上来了。”
“你一个女明星说年龄可不可是。”
“我现在不能演小姑娘了。”她坦然地说，“楼外的时候我就可以演妈妈了。”
荣幸想起了很久之前他们的一次对话，“我记得你说过你三十岁以后才想要结婚。”
不过这句话说完他就后悔了，当时颜莉说这些话的时候，腰还没有受伤，那时候的她以为可以将一生都贡献给舞蹈，后来他把她带进了知闲。
师珊珊那个时候说蝴蝶效应引发了卓思远的死亡，不是没有道理的。
荣幸感慨万千，如果不是他当初执意要把她带进自己的行业里，颜莉说不定会更幸福。她会在心爱的舞蹈行业里找到自己的归属，在合适的年纪结婚生子。
明明遭受了那么多苦，她却说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颜莉还在斟酌荣幸刚才的话要怎么回答，正垂眼思考，荣幸转过身，轻轻地抱住了她。
“怎么了？”颜莉听见了他的低声啜泣，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啊？”
“颜莉，我想回知闲了。”
颜莉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想回就回呗。”
荣幸带着眼泪笑出声，抱着她更紧了。万事在她口中永远都那么容易，终究是自己想太多了。
周倩倩还是失业了，具体说，她从颜莉那里失业了。
也不知道荣幸抽了什么风，在幸飞股东会议上将执行权转交出去，雷厉风行般回到了自己的老东家知闲，从老板又变成了打工仔——虽然是能分红的高级打工仔。
生活还真比电视剧不讲逻辑，真的有人不想要霸道总裁的身份啊。
欧阳晴把她分配给了幸飞的另一个小艺人，从助理变成了代理经纪人。为了感激欧阳晴的提拔，周倩倩每天师父长师父短，哄得欧阳晴格外受用。
但别的艺人和颜莉，真是天差地别。周倩倩每次受了委屈，就想起颜莉上一任助理离职时依依不舍的表情，谁不是呢？
她从正常打工人，变成了24h在线专职客服人员兼高级保姆，事无巨细什么都得操心，小艺人的文化水平还一般，采访时总会出现一些常识性的错误，要不是那张脸太好看，周倩倩的吐槽都能绕地球好几圈。
偶尔闲下来，她就格外怀念颜莉。
颜莉之所以不需要助理了，因为最近的工作都在剧院，加上荣幸跟个小跟班一样，每天都忙前忙后，让人大跌眼镜。
自从听颜莉说她和荣幸之间的故事之后，周倩倩就更不懂荣幸这个人了。
他们最近几年交集算少了，平常也看不出什么暧昧，都是工作狂类型，怎么突然就加了个情有独钟的buff了？而且荣幸在娱乐圈的手段也不干净，做事从不留情面，怎么突然又变成了二十四孝好男友了？
人的人设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完全相反吗？这不是世界的bug是什么？
几个月后，周倩倩抽出时间，和欧阳晴一起带着她的小艺人去看图静剧团的闭幕演出。
小艺人是爱豆出道，以前没怎么接触过舞台剧，进场之后跟没见过世面一样，感叹舞台剧的剧院也就和演唱会差不多。
欧阳晴忍不住给了她一记白眼，转头对周倩倩说：“下个月开始给她找个老师，好好辅导一下。”
“嗯，安排。”周倩倩比了个ok。
小艺人不高兴了地坐下，娇嗔地说：“人家之前又没接触过，这不是跟着你们来学习了嘛。”
周倩倩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喜欢小艺人的，整一个无脑美人，听话是她最大的优点。比如现在让她安静下来，她立马坐端正了等待开场，虽然过一会儿就无聊得歪了坐姿。
周倩倩趁着灯还没关，巡视了一遍剧院。
场内都已经坐满了，毕竟闭幕演出是全明星阵容，大咖云集，一票难求，所以她也看到了很多业内的熟脸。
小艺人困顿地眯着眼睛跟着周倩倩瞎瞟，视线扫到前排贵宾区里，她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忍不住敲了敲欧阳晴。
“晴姐晴姐！我没看错吧，那是荣总吗？”
几个人同时看向那个位置。
荣幸穿着灰色西装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剧院的宣传册，靠在二郎腿上，优雅又安静。侧方的灯照在他脸上，起伏有致的轮廓格外迷人。
小艺人花痴地说：“不管看几次都觉得荣总真的很帅啊。”她转过头对周倩倩说，“倩倩姐，我当时进幸飞时，还以为可以和荣总发展一段呢。”
周倩倩无语地看着她，这种话能轻易说出来吗？
小艺人叹气摇头，“可是他太有距离感了，连年会时都舍不得和我们多说两句话，明明绯闻那么多。”
欧阳晴忍不住说：“绯闻都是瞎写的。”
周倩倩腹诽：也不全是吧，荣幸最近几年不都在用自己的脸谈项目吗？
又过了半分钟，小艺人直起腰来，兴奋地说：“荣总是来看颜莉姐的吧？”
欧阳晴白了她一眼，“不然呢？”
小艺人捧着脸说：“只要和颜莉姐一样厉害，就能得到荣总的青睐了，啊，感觉我在娱乐圈努力打拼又多了一条充分的理由。老板亲自看你的演出啊！多有面子！”
欧阳晴和周倩倩同时嫌弃地摇摇头。
只怕她努力到奥斯卡了荣幸都不一定光顾，他只为颜莉来而已。
不过也不能怪小艺人，荣幸个人的私生活很低调，有什么风吹草动上了媒体，他也会把它撤下来。这点和颜莉有点像，她也不喜欢把这些当成新闻，就算对别的艺人，也从不主动谈论别人的私事。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荣幸和颜莉目前形影不离的关系。
其实，他们很多地方很像吧？
周倩倩再看一眼荣幸，他拿着手机似乎在编辑信息，发送之后，马上关了屏幕。于此同时，剧场的灯全部暗下，台上的亮起了一束灯。
演出开始了。
两个小时半的演出结束，小艺人前面还津津有味，总会因为看到熟人而忍不住和周倩倩分享。但这毕竟是传统剧目，内容并不算活泼，到了后面一个小时，小艺人撑不住彻底睡过去了。
周倩倩看着小艺人的睡颜，心里感叹，果然不是所有的艺人都会爱上舞台剧。
散场之后，剧场内外的媒体人就开始骚动了，围着出来的艺人疯狂采访。
欧阳晴提议和颜莉打了招呼再走，三个人站在剧场外等着，很快看见师珊珊出来，欧阳晴打了招呼。
师珊珊刚接受完采访，心情不错，眼睛很亮，走过来问：“等颜莉啊？”
欧阳晴点头，“是啊，见面难，打了招呼再走。”
师珊珊不知怎么的似乎有些自豪，“也是，我有事，我先走了。”
她走后，小艺人就捏着嗓子低声说：“不觉得师老师这个姓很占便宜吗？比她小的叫她师姐，比她大的叫她师妹，和她同龄的喊她老师，没来由的就成同门了……”
“闭嘴吧你。”欧阳晴耐不住了，“话那么多怎么不去说唱呢？”
“诶晴姐，你也觉得我适合rapper吗？”
“……”
图静被簇拥着走出来，她年纪大了，却依旧满面春风，嗓门清澈，远远地就听见她在夸这部剧的剧组很优秀。
她辈分大地位高，但又不熟，站在不远处的三个人梗着脖子，希望别人不会发现她们，不然她们又得商业客套地打招呼了，麻烦。
图静走后，小艺人捏捏脖子，问：“颜莉姐怎么还不出来啊？其他人都走了，她不用复盘吧？”
周倩倩说：“大概是躲采访吧？”
过了一会儿，颜莉和荣幸并肩走了出来，荣幸低着头，表情认真地听着颜莉说话，姿势有些奇怪。
周倩倩看到他们了，却忘记了打招呼。很奇怪，这两人她都常见，但现在才发现，他们有不同于其他人的画风，不需要别人去打扰，别人也掺和不进去一样。
欧阳晴可不这么想，扬起手就是一声喊：“小荣！莉莉！”
几个人凑一起了，周倩倩暗自戳了一下小艺人，小艺人反应过来，热情地笑着鞠躬，“荣总好！颜莉姐好！”活脱脱少儿晚会刚表演的小孩。
颜莉几乎是慈爱地看了一眼小艺人，转向欧阳晴，“怎么有空过来？”
欧阳晴说：“带阿珍过来学习的。”
小艺人不高兴地努嘴，周倩倩偷笑。小艺人真名带了个珍字，她不喜欢这个调侃性质的“阿珍”，换平常早就反驳了，今天大概荣幸和颜莉在，不敢太轻浮。
荣幸背着手，有些悠闲，脸上似笑非笑，大部分时间看着说话的颜莉，偶尔回一下欧阳晴的问题。
欧阳晴问他工作安排得如何。
荣幸说：“还在调整剧本。”
小艺人耸眉忍不住问：“荣总要拍新的电影吗？”
“还不确定。”荣幸似乎没兴趣往下回答。
欧阳晴问：“女主角是颜莉吗？”
颜莉笑了，“哪有那么多适合我的角色啊，还不是谁合适谁上。”
荣幸没有反驳，伸手捋了一下颜莉额前的一丝头发。
小艺人宛若发现了巨大的八卦，脸色都有些震惊了，不过她更怕过后挨骂，很快低下头掩盖了情绪。
又聊了一些工作话题，欧阳晴给颜莉挑了许多剧本，不过颜莉看中了其中一个电视剧剧本的女二号，是个狠厉的杀手老大，她想尝试演一下。
欧阳晴略颓唐，“女主角不好吗？”
“不合适啊。”颜莉笑着回答，“你觉得呢，荣幸？”
荣幸回答：“你喜欢就好。”
夜毕竟深了，采访完前面艺人的媒体人大概也要折回来了，欧阳晴赶忙和他们道别，各自走向自己的车子。
小艺人回到了车上，说：“颜莉姐居然都不看番位挑戏，这不是自降身价吗？”
“她现在讲究什么身价啊。”欧阳晴想起了幸飞的市值，心里羡慕不已。
小艺人点点头，悟了，“也对，有个前辈也是这样。”
她说的前辈是已经嫁给了前十富豪的某个女艺人，人家的确不那么在乎地位和片酬。不过周倩倩认为，颜莉和那个艺人还是不一样的，具体也说不上来。
欧阳晴笑着逗小艺人：“你今晚发现了老板的恋情，明天要是敢说出去，可能会被暗杀。”
“切~”小艺人大大咧咧地往后靠，“我一开始是很震惊的，名草有主让我心痛，现在已经无感了。”
“怎么说？”
小艺人随意地分析着：“荣总看着还是很高岭之花的，也没怎么变。但是站在颜莉姐身边，嗯……就像个普通人，普通的男人。”
欧阳晴愣一下，说：“他们本来就是普通人，你不也是普通人。”
“才不是，我是明日之星！”
周倩倩摇头笑了笑，插了车钥匙，带着她的小艺人开向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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