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南风无意（六）

从北京回来后，从蔡珊珊那借的手机，开学那会为了给她男友打电话，蔡某人特地买两个手机装卡，分手之后稍微差点的手机就沦落到衣柜底沿过清冷日子。墨子云正好让它重见天日。

        梁晨的电话较之刚开些那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那厢多情，这厢无意，室友打趣说，管家公回心转意？墨子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字不提。回来后苏洵找自己的次数骤然减少，年末或许学生会事情多，或许是期末复习，不会是当时北京的突发事件？他是好心，当时也是在气头上才怪他不要带自己去北京的。

        按惯例一个月回家一次，这次的周末在医院度过，吴叔的病情开始恶化，由于耐不住突来的寒流，体质本又弱，被送进锦城第一人民医院。刘悦既要照顾病人，又要上班，脸色蜡黄，完全没有起色，他们没有把这事告诉子云，直到子云出现在病房门口。

        打发母亲回家休息，自己守在吴叔身边，一直以来没有向吴叔问过父亲的事，墨子云刚想开口问，可吴叔的病情，嘴唇动动没有张嘴，安静削着苹果。

        “云儿，你刚才是想要问我们的事？”吴叔握住子云的手，刚打完点滴，指尖寒冷如冰。

        “恩？没有，吴叔您休息。”摇摇头继续削苹果。

        “其实，早在你妈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那时我是去锦城拜访一位当时因为文革的事而被打压的北大老教授，他在一个国营企业值班员工，自己还有个卖早饭的小摊，起早贪黑挺不容易的。我在那帮衬了两个月。也是那会认识你妈，你妈心眼特好，一回有几个小孩拿了摊上的包子，我打算追上去，你妈就让我别追，而且把早饭钱也给了。”他停下来看看我说，“你跟你妈很像。后来的日子，她经常出现在早餐摊上，也跟老教授讨论些东西。得知我是大学生后，我俩就一些文学问题讨论，到最后我要走的时候跟着回她家见父母，可老人家是当头一棒，穷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当时特要面子的我吃完那顿饭后就回了锦城，后来在你妈婚礼时见到你爸的，你爸很优秀，浓眉大眼的俊小伙，笔挺的个子，哪像我。他当时在部队里薪水挺好的，估计老人家也是想要孩子日子过得舒坦。后来在你十二岁那年，他说要出门做生意，你妈不让，后来闹着就离了婚，我写信安慰她，她说不想过没感情的夫妻生活，要来我这边，我穷酸成样你妈过来肯定受苦，硬是拖了两年。在那个雨天，我看到了你。”

        我安静地听着他讲着往事，流水记忆。“那为什么那他两年没有回来。”

        “你妈对他说了狠话。”吴叔摇摇头。“她说，别再回来，不然母女俩会永远消失。”

        “我妈这么恨他？”

        吴叔从床上做起来，轻轻地拍拍子云的脸颊：“等你大了，你会懂。”

        我会懂？大了，再也没有那样一个纯情年代让彼此厮守心灵之约，没有了，现在的社会，没有面包，哪来的爱情。父亲从来是温和的男子，没见过商场的他，不知是何模样。母亲自始至终没有给予父亲机会。

        “孩子，梁家那孩子心地不错，要好好珍惜。”

        “我们？算是分了吧！”

        苹果真是可怜，被子云削了又校，最后只剩下一个核，孤零零地被开膛破肚。吴叔看着苹果，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

        母亲煮好晚饭送到医院，墨子云借口学校还有事先行离开，她怕一看到母亲，父亲的脸庞会清晰地浮现。

        周末顺带去徐致家，为他即将赴京决赛加加油，还有自己的寒假实习，先进报社混个脸熟，徐雅姐一定能帮上忙。离徐致家不远处，与苏洵的不期而遇，有些意外。

        苏洵双手放在羽绒服口袋，低着头，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墨子云停在原地，望着那个身影。近了，六米，四米，两米，擦肩，他怎么不停下来？墨子云转身，恰逢苏洵转身看她，恍惚间闪过错愕的表情，墨子云不可置信地再确认一遍，这回变成了平时波澜不惊。

        有点尴尬！

        “你怎么在这？”墨子云打破沉默。

        “送点东西。”

        “上次那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墨子云终于把自己心里憋了好久的事给说出来，心情一阵轻松，“还有机票钱，我&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阿晨说你们没有和好，他说很后悔。”苏洵岔断墨子云。

        “我，我不知道。”

        又是沉默，为什么我每次碰上苏洵，这空气都这么冷，真难受。随后两人随便说了几句各自离去。

        墨子云总是习惯去看他的背影，还是一样的感觉，黑夜里，那个背影很落寞。墨子云发现自己变了，以前的自己从来不会回头看，因为过去不堪回首，回头对于她来说是倒退，一定要向前看。以前的自己几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面对苏洵，总想要解释清楚。曾经想要躲在套子里，过着一个人生活的墨子云急切地想要探出头呼吸新鲜空气。脑子一闪灵光，传说中的暧昧？

        暧昧？

        寻思间人已出现在徐致家，徐雅开的门，客厅内放置着一大堆吃的喝的用的。最醒目的是一套专业录音设备。

        “今天买的？”

        “刚有人送的。”徐雅沏好茶端到墨子云面前，接着开始理那些东西。

        “不会是苏洵吧？”墨子云好奇地问。

        “你也认识？”徐雅停下动作。

        “是我学长。”

        “他继父是我和徐致的养父。他帮着送来。”徐雅微微笑，脸颊现出浅浅的酒窝，甜甜的。这样的关系，墨子云摊开手掌，不自觉地写着苏洵的名字，原来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兄弟的兄弟。

        徐雅答应回报社说报社实习的事情，不过条件是墨子云将所有获得的文学证书复印与所有网络连载作品，以及学校的在校证明。

        墨子云当然答应，这个么，简单。

        茶水续到第三杯时，徐致推开房门，疲惫不堪。看到墨子云的刹那，眼睛里有了光。“兄弟，上门也不说一声，我有礼物给你。”换好拖鞋再往前走发现录音设备时，停了好久。

        “墨爸爸送的？”欣喜之情表露无余。

        “恩。”徐雅点点头，俩姐妹的笑还真是相似。十三岁时俩姐弟的亲生父母在车祸中不幸去世，一年后被人收养，弟弟继续上普通高中，姐姐则兼修夜校专业课，高中毕业时同时获得夜大的新闻专业毕业证。没有读大学，现在已是锦城都市报的资深记者。徐雅说过，尽人事，听天命。从未抱怨过老天给予怎样的生活，在乎的是自己如何做。

        徐致从房里拿了个小袋子出来，在墨子云面前晃了晃，笑言：“萧大记者的技术不错，姐，你说呢？”子云抢过一张，是在电视台录制时自己的糗相，说实话，倒也不错，还蛮有感觉，不对，那天，偷拍。

        “徐致，你死定了，敢骗我。”子云随手拿起桌子上一本杂志，追着徐致满屋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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