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寻夫
皇帝脸色阴沉，本就生着病如今只觉得牛头马面嘞着自己脖子的力量又加深了几分。
老皇帝颤抖的嘴唇越发的惨白，牙齿上还带着几丝方才咳过的鲜血。，他轻轻抬手将宫人招呼了过来。
“替朕传口谕。”
“是。”宫人颤抖着凑到了跟前，俯身听着皇帝一字一句的陈述。
老皇帝气息不稳，不再有年轻时候最巅峰的状态，他望着地上一团锦绣华府的女人，眼睛坚定地落在了段无咎的身上，狠下一口气说道，“下令，由太子代朕出征，左右将军同行，赶杀匈奴，保卫江山。”
段无咎跨步上前，单膝跪地，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斗志，“儿臣领旨！”
日日夜夜里，灵仙穿梭在这满是荒漠的戈壁之中，眼前不远处因日光的照射而变得摇摇晃晃。
毒烈的太阳晃得人刺眼，东边水草不够丰盈，她此时咕嘟咕嘟喝下了最后的几口泉水，随手一扔便将那累赘之物扔到了一遍。
她的步子越发沉重，艰难地朝着远处那瘆人的山谷走去。
诚如疏勒王所说，这山谷的地势委实蜿蜒，远处看去只有黑压压的洞穴，灵仙想不明白已经打了胜仗的段无涯为何要选择走这样一条隐秘危险的道路。
她爬过几块岩石，登上这块高原，眼前的景象可谓触目惊心。
一路上她已经走过了段无涯可能出现的藏身之处，然而全无所获，这里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她不希望在这里找到他的尸体，却又希望能再见一眼。
遍地的尸体横着，竖着，斜着的堆积在这山谷之中，浑身插满了利箭，死相难看。
那些利箭有的甚至插在了那些士兵的脸上，血肉模糊的样子是灵仙从前未见过的模样。
除了那些利箭，他们的身上还压满了巨石，灵仙抬头看着狭窄的天空，不难想象到他当时匈奴人的攻击方式。
血腥的味道引来了许多嗜血的虫子，这山谷中已经遍布着血腥和尸臭的味道。
她双手合十，有些害怕也有些难过的替死者祈祷着。
“得罪了。”片刻，她睁开眼睛，准备开始搬运着这些腐烂的尸体，寻找着生的希望。
山谷不宽却很狭长，一路翻着身子寻找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
灵仙一面捂着口鼻，一面搬运着尸体，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已经被一双眼睛在暗处盯住。
有了一个目标之后，身体是感觉不到疲惫的，就如同灵仙现在一样，从前她虽谈不上养尊处优，可却没有挨过累。
不知是不是曾经的嘴巴太不客气了些，如今这三个月竟是过的这般艰难。
灵仙没练过武，平时最多拿一把小刀，那能有多沉，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拖拽这些将士的身子。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连拽了十来个人灵仙都不觉得累。
可她却不知，此时她的头发已经黏在了额角上，几缕秀发紧紧贴着她的下颚。
透过山谷狭缝的阳光好像会怜惜人一般，渐渐地黯淡了下去，阴影之下，灵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
山谷墙壁上的阴影不时的晃动着，惹来灵仙的注意，她想直起身子，却觉得腰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竟是酸疼无比。
喘息之时，山谷对面的人影恍恍惚惚，此时此刻，灵仙才反应过来，笼罩着她的阴影竟不是天神赐福，而是面前的人被余晖拉长的身影。
她心跳忽然停止了一般，不敢喘息的看着对面的人，那人一身戎装退去，只穿了最里面一层淡薄的黑色布衣，手里提着的剑折射的太阳的光辉。
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一切只是海市蜃楼。
还未等她缓过神来，对面的人已经扔下了刀剑，越过阻隔在两人中间的尸体向她飞奔而来。
那面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下一刻，灵仙整个人已经被怀抱在了那人的胸口之上。
。。。。。。
山谷的西面不远处有一片沼泽，除了段无涯休憩在这里，还有几名和他一同逃出来的西凉将士。
据段无涯说，他们从那里逃出来，的确在东边的几处地方落脚过，可匈奴人还在西域里，他们所剩下的人不多但不做逃兵，正准备往西边去和鸠摩罗音汇合，救出王霄。
此时此刻的火焰里，灵仙依偎在段无涯的肩膀上，两个人一个经历了残酷的战争，一个在荒漠里行走了数日，此时疲惫无声，却觉得无比安好。
火苗噼里啪啦的响着，若风悄悄咪咪的从远处回来，手里拿着段无涯的水囊。
“王妃，喝点水吧。”
灵仙抬头看着满脸灰尘的若风，接过了水囊。
“你也休息吧，不必管我。”灵仙推着若风去休息，她虽是柔弱女子，却不想这群刚刚经历伤痛的将士再为她服务什么。
若风耸了耸肩，转身离开将自己埋入了那些东倒西歪的将士之中。
这里的将士身上中箭的不在少数，有的奄奄一息，能挨一日便留一日的苟活着，而有一些在灵仙看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撒手人寰了，这场景看着让人痛心。
“那些是我找回来的。”
灵仙听到段无涯的声音回头。
“每一日我们都会轮流去山谷里寻找还有气息的士兵，只要有一口气在的我们都把人带了回来。”
灵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头瞧着他满是血污的手掌。
“霓裳他们还好吗？”段无涯担心，和疏勒王的约定是西凉可以保卫疏勒的前提下，如今他们遇难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疏勒王会不会对他们不利，段无涯不敢保证。
灵仙摇了摇头，强颜欢笑道，“放心吧，他们在疏勒一切安好，托小王子的福，疏勒这一次会和我们共同抵抗匈奴，司乐也在，他们都会保护好小九他们的。你马上就要当皇叔了。”
皇叔?段无涯眼中闪烁了一下，轻笑了一声说道，“霓裳有喜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但这样的脸已经是他能给灵仙看的最大的笑意。
灵仙点了点头，忽然顿了一下，抬头和段无涯对视道，“对不起。。。我放走了无雪。”
段无涯见她神色凝重自责，本以为是做了什么做事，见她这样说，一把搂了过来，将身后的大麾披在她柔弱的身子上。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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