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赫连
北境的战事很顺利。
贸易区已经强行规定下来，闹得最凶的部落也在炮火轰鸣中显现败势。
白大将军领着骑兵和重铠步兵出征，进行第一个大部落最后的收尾，誓要一举让赫连族人臣服，白子晋被留下守着营地，提防胡人来自四面八方的骚扰。
这原本对他来说很简单的任务，却因为一场大雪产生了变故，本来留守的步兵就很难击退长于骑射的胡人，多是依靠新式武器抵御敌人，但持续几日的大雪让火药受潮火石结冰，营地的战力急剧下滑。
白子晋险之又险的挡住几次偷袭，却迟迟等不来援军，正准备孤注一掷主动出击时，就收到了宫祁的回信，还有随之运来的长矛和圆盾。
京中早已料到火器有很多限制，宫祁也提前叫人开始准备这些兵器，一做好立刻送至前线，还附上新的防守战术。
子晋
已至秋末，北地严寒要保重身体，火药难免失效，有一军阵或可当用。
此阵名曰长矛鱼鳞阵，圆盾堆叠成鱼鳞使胡马不可跨过，以长矛填补空隙刺中下腹，可致人坠马亡，若胡人试图绕过便改换方向，对轻骑兵尤为克制，应足以解一时之急。
京中已备好清风白地酒，只待你得胜归来。
顺颂清安
笔锋凌厉大气，暗金纹路的信纸上还有淡淡的御香，白子晋将信收到快被填满的铜匣中，立刻去演练军阵，
虽说有了武器与理论，但敌人不可能被一纸空文和些许思路击败，真正能用作战场的阵型，还需要因地制宜的推演与反复实践，而这些便是白子晋的任务。
他无法再忍受与宫祁相隔两地，宵衣旰食之下终于取得成效，胡人在长矛前不得寸进，直至雪停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还白白损失了数匹好马。
随着湖水渐渐冻结，白将军终于带着胜利回到了边境，后面跟着同意贸易的赫连族人，还有几车肉干毛毡上等牲畜。
赫连是草原上的大姓，占有最好的牧场和最多的女人，他们的屈服基本可以保证短时间内交易的平稳进行。
大军会合补给后，便共同前往交界处的贸易区，那里的夏囯商人早已备好物资。
虽然是在军队杀气腾腾包围下，两边的商贩依旧和谐的完成交换，甚至有胡人主动使用大夏的纸币，算是建立了初步的合作基础。
白子晋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收拾好行装向白父请辞，却被委托了一项重任。
“老三啊，这赫连可汗为示和平臣服之意，要将他的女儿嫁给皇上，送亲的人已经来了，就由你带他们回京吧。”
白子晋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仍尽力挽回：“陛下后宫无人，将胡女送去若得了宠爱，我白家可能受她报复，平白失了圣心。”
白将军豪爽一笑：“当今圣上可不是个耳根子软的，真不放心就把淑儿和婕儿也领去，你两个妹妹年纪正合适，问问陛下能不能看得上。”
没想到曾经让宫祁推迟选秀的借口，竟然快要成真了，白子晋一口回绝：“算了，小妹们都有军务在身，她们的性子也不适合入宫。”
白父也不坚持，在他肩上重重一拍：“皇上的贴身侍卫一职可还给你留着呢，此番回去好好吹吹枕边风，呃、这词能这么用吧？不管了，反正有你在，不怕赫连族骑在我们白家头上。”
“嗯”白子晋偷偷红了耳根。
伐胡胜利的消息很快传回京城，贸易区也立刻被户部掌握，宫祁把军功名单交给云亦轩，让他安排奖赏，并处理后续的抚恤工作。
战报一向是在下一次的大朝会上宣读，众臣都已经知道结果，准备了满腹的溢美之词，务必让皇帝听的高兴，听得舒心，最好舒心到忘记他们原先是持反对的态度。
但在当天的朝会上，发展却有些出人意料，念到最后竟是赫连家族送人和亲的事，这件不在他们预想之中的消息，极大的考验了朝臣的临场发挥能力。
“陛下天威浩荡，胡人莫不俯首臣服，主动请求达成秦晋之好。”这句中规中矩。
“皇上此举造福我大夏百姓，真是万世之功，即便是可汗之女也拜服于您。”这句就有些用力过猛。
后面的贺词力求高过前一句，直到功绩上已无话可说，逐渐转向奇怪的地方：
“陛下天人之资，容貌气度享誉内外，胡女能入您的后宫，当真三生有幸。”
“是极，再美的人见到您也要自惭形愧，倾慕不已，何愁她对我大夏怀有异心。”
“要臣看，胡女配不配与吾皇结亲还是两说，至少要有胜过卫翰林的容貌。”
宫祁：“？”
他见众人连吹捧也要互相攀比，还越说越离谱，无语的挥手退朝，想着官员太年轻有上进心也不全是好处。
之后，云亦轩顶着一片艳羡的目光，堂而皇之的绕过金銮殿追上宫祁，笑意不达眼底：
“陛下准备和亲，可要臣先拨些国券给礼部？”
宫祁顺口回答：“联姻的人选有很多，你们为何都以为朕会亲自娶她。”
云亦轩要的就是这句，心满意足的弯起眉眼，进而说起通商的进展，又霸占了皇帝陛下近一个时辰。
期间他来来回回整理着自己的腰封，直到宫祁的目光被吸引，才故作随意的说了一句：“这腰封近日宽了些。”
宫祁知道他最近过于劳累，当场赏下了数件稀有补品，伸手在他腰上一等，言语不自觉带上怜惜：
“亦轩确实清减了，政事繁忙也要爱惜身体，崇政殿伺候的太过怠慢，以后你的饮食就由御膳房负责。”
他本想诱惑一下宫祁，却又获得了新的特权，云亦轩一时都不知道作何表情，应下后缓缓解开腰封，调笑道：
“陛下不碰到实处怎么知道亦轩瘦了，您来摸摸？或者，臣脱了好让您看清楚？”
宫祁见他真拉开了衣领，抬手按在他领口，止住大片肌肤的暴露。
“小心着凉，朕用手就行了。”说罢握住男人仅被柔软布料包裹的腰肢，细细感受了一下肯定道：“这腰真的细了，亦轩可不能再狡辩。”
云亦轩感受着腰上的热度，恨不得掀开衣服直接与宫祁的掌心接触，狐狸眼笑得眯起，还不忘为自己增加福利：
“亦轩一定补回来，每天找陛下汇报可好？”
宫祁同意了，以为云亦轩是要记录自己的体重腰围，不料之后男人每次议完政都留下，待左右无人直接脱下外衣拉开腰带，满脸理所当然的问：
“陛下是想现在摸还是脱了摸？”
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无从反驳的宫祁：“。”
…………
赫连琼在族中极受宠爱，作为可汗最小的女儿，从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一场战争过后，她作为败者的献礼被绑上马车，被人称赞为“北原明珠”的相貌成了讨好夏皇的筹码，甚至连唯一的兄长也不愿意放走她，还亲自担任送亲的使节。
豪华的马车内传来阵阵啜泣声，赫连琼低声请求;“哥，你忍心让我嫁给一个陌生人吗？”
赫连琮心有不忍，但英俊刚阳的脸上只有冷硬，磁性的嗓音满是不容置喙：
“夏国皇帝年轻有为，即使在草原也是最上乘的夫婿，而且你会是他第一个女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想嫁进夏国，听说那的女人都没有自己的马场，只能待在房中绣花弹琴，那的男人肯定也很凶，就像领队的白姓将军一样，看我的眼神……呜呜呜”
少女脸上的泪痕不影响她的绝色容貌，倔强的表情更是让大多男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但显然赫连琮不在其中，他重复着几日来劝告幺妹的话：
“这是父亲的决定，你只需要记住，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族人。”
…………
宫临清晨醒来，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宫祁，他惊喜的翻起来抱住宫祁的腰，拿脸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父亲，这是临儿的生辰礼物吗？”
宫临以往的生日礼物都是一大堆赏赐，对他来说最开心的还是今天，可以一睁眼就看到父亲，还被默许亲昵撒娇的举动。
宫祁拿过床头的盒子，轻轻扶稳粘人的小孩，上好发条后，盖子自动弹起，里面依次出现四个大小不一的人偶，都是宫临各个年龄的模样。
他们或坐或立，随着欢快的音乐旋转，结束后三个较小的人偶回到机括中，只有中间四岁的宫临乖巧的负手站立，脸上的笑容分外纯粹。
“临儿，愿你今后平安喜乐，岁月无忧。”
宫祁将八音盒放在他手里，直接将人抱起放在小臂上，看着还在盯住小人偶发呆的宫临：“这么喜欢父皇的礼物？今日临儿想玩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宫临回过神来，露出了和人偶如出一辙的干净笑容，问出最在意的问题：“晚上也可以陪临儿睡觉嘛？”
“当然。”
宫祁再一次认识到小孩的懂事，只是玩闹了一会儿就提出要看他工作，知道宫临是不想占用自己太多时间，宫祁本着培养继承人的想法，将人带去了御书房。
这一天，被皇帝召见的大臣都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们一向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的陛下，竟然抱着孩子处理政事！
全程用手臂托着大皇子，谈话间还低头与靠在颈侧的四岁小孩交流，似是在讲解，更过分的是，大皇子还在不停点头，一副听懂了十分受教的模样。
从御书房出来后，所有官员都感到了世界观的崩塌：
“陛下这么年轻冷淡，竟然会亲自带孩子！”
“大皇子才四岁啊，已经如此聪慧过人，真想抽死我家的小子。”
“小殿下这般受宠，真害怕明天就收到立太子的通知，除了同意我还能怎么办！”
灵犀宫
卫承泽在正等待宫祁的到来，继续他们每日同宫不同房的作秀任务，今日却只来了一个传话的太监。
他得知宫祁睡在雍和宫后，表面仍旧平静，却无法控制自己真的像个后宫妃子一样思考：
“他厌倦我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是…他外面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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