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走，去会会他们。”丁未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带着几个人朝巷子口的小超市方向走去。
现在已经是盛夏，道路两边的梧桐树上不知哪里藏了几只知了，在吱吱地叫个不停。这声音传进丁未的耳朵里，让他更加烦躁。
一路上不管身边的几个人怎么和自己搭话，丁未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状态。现在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在小区角落被堵着的那个女孩。
自己当时应该出手的。可为什么没出手？自己又为什么和那些混混说话？最后丢下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动静小点，别到时候让人家家长找来了。我先走了。”
丁未想不明白当时的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脑海里面想得是自己的父亲吗？那个每次都出门喝酒，喝醉了便大闹别人家的父亲？
他清楚的记得，有一瞬间在看到那个女孩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他内心有多希望角落里的那个人不是一个弱小胆怯的女孩儿而是自己的父亲。
他在母亲的脸上见过痛苦与恐惧的样子，在镜子里照见过自己因为父亲的暴力，而在身上、脸上留下的种种伤痕。可唯独没有见过父亲在恐惧时会露出什么表情。
会和他和母亲或者说和那个女孩一样吗？也会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胡言乱语，随便看到这么人都会将那个人视为救命稻草吗？会向对方跪地求饶嘛？还是说对于他那样暴虐的人来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觉得害怕。
而他则总是一副强者的样子站在高处，低头俯视他与母亲，如同草芥。只要他不开心或者他不愿意，自己和母亲就将是他发泄情绪的出气筒。没有原因，也不需要原因。
“动静小点，别到时候让人家家长找来了。我先走了。”
今天，他俯视着那个女孩，朝着身边人说出这句话时，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作为一个“强者”在面对弱小时，是拥有绝对的发言权的。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当那个小混混毕恭毕敬叫他耗子哥的时候，女孩的内心有多绝望。而在“强者”的眼中，他们的行为没有错，错的是小女孩。
——
“哥，我看到他们就在前面。”去前面探路的孔文霖跑了回来，胸膛微微起伏，脸上已经渗出了不少的汗珠。
“他们都在一起吗？几个人？”丁未回问道，才发现自己身上和脸上也同样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今天的天气好像格外的燥热。
“四个人。”
“走。”丁未一声令下，其他人也不敢怠慢，连忙跟上丁未的脚步朝刚才孔文霖指过的方向走去。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丁未他们已经能够听到几个小混混在说话的声音。丁未攥紧了拳头走了过去。
躲在转角后面的几个人，好像是在小声地密谋着什么。突然见到丁未带着几个人，来势汹汹地拐进来，被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领头的小混混神色就恢复如常，向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摆摆手。其他几人，散到领头小混混的后面。两方面面相对。
“浩子哥什么事儿啊？”领头小混混语气平静，好像只是在街上偶然遇到熟人打招呼一般。
“刚才那个女孩呢？”丁未看到几人，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的怒气在此刻爆发出来。
“什么女孩？”对面其中一人说道，想要为自己的大哥虚张声势。
“你说什么女孩？”丁未狠狠地瞪向刚才说话的人，语气毫不客气。那人被瞪得身子一抖，躲向大哥身后。
“嘿嘿嘿，耗子哥有话咱好好说嘛。你说的是刚才那个女孩？”领头小混混见丁未现在气势汹汹，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搓搓手，向身后的人摆摆手，意思是暗示他们先不要插手，自己走上前来。
“你们刚才把那个女孩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丁未不想和对方纠缠，只想知道刚才那名女孩的下落。
“耗子哥……”对面的小混混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讨好或者是激怒丁未，他每次开口闭口都喊丁未叫耗子哥，看起来是一副恭敬的样子。不过也正是他这副样子和那称呼，让丁未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快说他人在哪儿？”丁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栖身上前，用小臂顶住领头小混混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
“你们要干什么？”对方其他的几个小混混看了自觉情况有些不妙，想要将丁未团团围住，可丁未领来的几个人也都不是善茬。见几个小混混有要先动手的迹象，便走上前去将丁未护了起来。
看了这阵仗被丁未按在墙上的小混混终于明白，眼前的丁未并不是个好惹的人。
他其实和丁未并不熟络。自己混迹在这片小区，也从来没有招惹过对方。他之所以叫丁未耗子哥，只不过是因为有几次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听到其他人这样叫他。
他之前还偷偷打听过丁未的底细，眼前的人只不过比他们大上几岁，并不是像他们一样混社会的。本来刚才他们在打劫女孩的时候，遇到丁未就是个意外。他主动上前去和丁未示好，也只是为了试探一下丁未是否会管这桩闲事。
不过结果还算让他觉得满意。丁未没有理睬，反倒因为自己的一声耗子哥，有些装腔作势，拍拍屁股走人了。
只不过这桩生意，最后还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这事儿不仅让自己被一个丫头片子教训了一顿，还让自己在兄弟面前折了面子。他心中本就不甘，便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想要商量下对策，但没想到现在丁未去而复返，竟然主动找上门来，打听起刚才那个女孩的下落。
丢面子这事儿一次就够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现在自己被按在墙上，让丁未他们占了先机。但接下来他可不再会像之前一样，给对方留什么余地了。
他看向正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丁未，嘴角向一边撇了撇。“丁皓，咱们都住在一个小区，我敬你一尺，你别蹬鼻子上脸。”
“再问你一遍，刚才那个女孩呢？”丁未丝毫没有理会他刚才说的话，手上的劲儿加重了些。被按在墙上的人，此刻脸色因为呼吸不畅已经变得青紫。
“你说不说……”丁未心里有些急了，但还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完，小腹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下意识松开了手臂，捂着肚子向后退了几步。
“丁皓，你真是不知好歹。”刚才被按在墙上的人，现在重获自由。他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伸手揉了揉脖子，重新抬头，这回换成他恶狠狠的看向丁未。
“大哥，你没事吧？”刚才围在一边的小弟，见自己的老大挣脱了束缚，胆子也跟着壮了起来。反观刚刚被小混混打了一拳的丁未，被沙子旭搀扶到一边护在身后。表情扭曲，狼狈极了。
“小事儿。”小混混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小弟，向前走了几步，逼近沙子旭。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招惹了你们。但是你们先动手，这就不讲究了。要是不想让我们收拾你们，就让他给我道歉。”说着领头小混混越过沙子旭的身体，向后看了看丁未。
丁未在身后捂着肚子，疼痛还未完全消散。他抬头看向小混混，眼神中的狠戾藏不住。他扶着身后的墙，缓缓站起身来，一只手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沙子旭。
“我再问你一遍，那个女孩呢？”丁未此刻受了委屈，吃了鳖，可心里还是想着刚才那个女孩的事情。
“女孩？”小混混看着站起身来的丁未，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挑衅的语气。在他说完这两个字之后，不等丁未反应就抬起手来，一拳头挥了过去。
丁未从小到大没少被他父亲打过。小的时候那些砸在他和母亲身上的拳头，他躲不掉，也不敢躲。但挨得打多了，时间久了，砸在母亲上的那些拳头，他会替母亲挡掉。而要落在自己头上的拳头，只要是他愿意，他都能准确的避开。
出乎小混混的意料，这一拳他打了个空。反而倒是因为自己出拳时用了太大的力气，身体跟着惯性倒向丁未的方向。丁未就势将人拉了过来，用自己的拳头招呼起对方来。
其他几个小混混本来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但眼看着自己的大哥落到了对方的手里，便也一拥而上。
沙子旭几个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平常不惹事，但年轻人就是力气大，精力多，心气高。眼里容不下沙子。几人纷纷出手，没一会儿，几个小混混便都被制服在地，哎呀直叫。
“回答问题，我哥问的女孩在哪？”一向稳重的关一两只手压着被自己按倒地上的人，开口说道。此刻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痞气。
“疼疼疼。”可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嘴里只顾着喊疼，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哥，我看他们就是不老实。要不咱们就把他们打到说为止吧。”孔文霖当时年纪最小，所以打架的事情他只能打打下手。现在几个小混混都被其他人压在身下，他便装出一副神气的样子，将两手揣在短裤的口袋里，嘴里也说起没谱的话来。
要说打架，这还是他的第一次。
孔文霖这架势若是落在其他人眼里，可能只会觉得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痞里痞气只会打架。可落在丁未他们几个人眼里竟然有些好笑。这小孩装的，还有模有样。
没等丁未开口。被按在一旁的另一个小混混，嘴里也开始叫起来。
“我说我说我说……”
几个人的目光被那个开口说话的小混混吸引了过去。
“你走了之后过来一个女的，把那个小女孩带走了。”此话一出，刚才还有些神气的领头小混混，此时也不再做挣扎，把头低下贴到地上。
“哎哎哎，我都说了你能不能轻点儿？我胳膊要断了。”虽然地上的人已经开始招供了。可王嘉树手上的劲儿却一点没松懈。他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屑于和现在被他按在地上的人说话。所以，要想知道那女孩的下落，唯一出路就只能是多用些力气。这方法用在这些小混混身上倒是十分有效。
“被带到哪儿去了？”孔文霖仗着胆子走到说话的小混混身前，弯下腰来俯视着那人。
“我哪知道。今天挨一顿揍就够丢人的了，没想到又被你们揍了一顿。”地上的小混混说这话时委屈极了，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和领头大哥的颜面。被按在地上的领头小混混这下彻底不愿意再挣扎了。今天这脸算是丢大了。
“说清楚点。”王嘉树终于开了口。
“你走了以后过来一个女的，戴个帽子，跟个假小子似的，力气特别大。我们没打过她，人被她救走了。”提到救人的女生，小混混似乎也是心有不甘。
“救走了？”丁未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纳闷。
在一旁按着另一个小混混的沙子旭，看了看丁未，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丁未将被自己按在地上的人拎了起来。那人试着挣扎了几下，但最后只能屈服。
“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弱小，我见一次打一次。”丁未在他耳边放声说道。那声音无疑也都传到了其他几个小混混的耳朵中。被抓在手里的小混混，似乎还是有一些不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一顿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暗了。丁未几个人一松手，领头的小混混就带着自己手下的几个小弟先跑了。在拐角处目送几人离去后，众人看向丁未。
“哥，那女孩被救走了，应该没事吧？”孔文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痞里痞气，有些担心地问道。
“应该没事吧。”沙子旭也不知道答案，只能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你记不记得那个女孩长什么样？要不然我们再找一找。”关一也开了口。丁未环视了一圈站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时间不早了，先回家吧。”说完，他便迈开步子走出了拐角。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对于今天的事情，虽然心里还有诸多疑问，但看着丁未的反应，也不敢多做追问。几个人相互交代了几句，便追上丁未，一同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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