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摇摆
“画的真好。”林祁衷心夸赞道。
仲亦言坐回了椅子上，讶异地挑了挑眉，也学着林祁正经的语气矜持地回道：“谢谢。”
不知道是林黎指定的意思，还是请来的阿姨太不靠谱了，晚餐的菜单十分清淡。林祁看着面前的小米粥，有些提不起胃口。先前他还让阿姨多做了一份，等仲亦言过来，请他吃，弥补中午的事情。
林祁没吃几口，就见仲亦言风尘仆仆地进门，手里还提着一个日式的精美食盒。他的长发不知何时被他束到了后面，眉眼间英气更加明显。
林祁正要说你的晚饭在这儿。仲亦言阵仗夸张地把自己的另一个包装精美的饭盒放到桌子上，把桌子直接抬起，移到林祁的床边：“啊，你也吃饭呀，好巧。”
林祁拿余光瞟攻的寿司盒，拿勺子的手都没劲了。
仲亦言打开食盒，他不慌不忙从里面一盘盘端出了制作精良的寿司，摆在桌面上，一边说话：“订餐之前还特意问了一下杨医生，病人能不能吃这个。”
林祁竖起了耳朵。
仲亦言：“杨医生说当然可以。”
林祁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仲亦言：“杨医生还问，可是你没生病啊，你问这个有什么意思？”
林祁抬眼看向他。
仲亦言：“我一想，对啊，我又没生病当然是想吃啥就吃啥啦。”
仲亦言香喷喷地夹起一块寿司一口吃了下去。
“……”林祁埋头喝了几口粥。
把人逗到了，仲亦言也不过分，很快把寿司分给了林祁。
“这是你很喜欢的一家，你向我安利的，一般都是要提前预约呢。”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像一只请求夸奖的小狗。
“我真的很了解你，你想知道任何有关于你自己的事情，我都清楚。除了上班……除了你不让我知道的私事，你大多数时光都是跟我一起度过的，因为我的职业很自由，总是待在家里……”
仲亦言勉强给他们的亲密补充了个解释。
“所以跟我回去吧，所有失去的记忆，我一件件全部告诉你。”
仲亦言说完这些话，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难过，有点不想听到林祁的回复，站起身就想走出去。
林祁怔住了，他没想到他这个室友会如此恳切。
对于仲亦言提出要跟他回合租屋的提议也感到很为难，在他心里他当然觉得自己最好是跟着林黎回家，不管是林黎带给他的信任感觉，还是他们之间名正言顺的关系，他都应该毫不犹豫地跟他哥回去。
不管他曾经跟仲亦言关系有多好，失忆的他也始终心怀芥蒂，接受不了一个看来陌生的人对自己的单方面付出，而且他此刻身处弱势，将来必定要接受室友更多的帮助，完全无法尽快平等相待，想到这里，他更加觉得跟仲亦言回去是个并不合适的选择。
可是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昏迷三天一直照顾我，一直……跟我开玩笑想让我尽快熟悉他。我哥想带我回去，他似乎有点不情愿，时不时对我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看来只有那一个可能了，虽然有些羞耻，但还是越早说开越好……林祁终于下定了决心。
“哎，你等等。”林祁突地叫住他，面露难色，有些难以开口。
难得被林祁主动叫住，仲亦言立刻走了回来：“怎么了吗？”
“我……你……”林祁脸红了，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我失忆前是不是欠你钱了？”
“……”
仲亦言简直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怎么看他的，又是肇事者，又是债主，难道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他气了一会儿，径直走到林祁床头，倚靠在墙面上俯视林祁的发顶。
“我们确实有一些财务上的……纠葛。”
林祁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脸不去看他。
对嘛，除了自己欠了室友钱，他实在想不到为什么这人要明里暗里暗示自己跟他住回去，这么悉心照顾。关系好也不是这么好的。
一定是自己欠了他不少钱，他又急着要，怕我不肯承认人又跑了，干脆以退为进，让我欠上他新的人情。
或者逆过来，我对他有过恩情，他是来报答我的……
“没关系的，你直说吧，只要我信用卡还得起，”林祁说着拿起手机，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财产。
手机是仲亦言才拿给他的，在车祸中屏幕有些摔碎了，他还没怎么检查过。
还好他是记得密码的，手指非常流畅地敲了出来。
看了看余额，毫不意外，他不是一个有钱人。
“你现在还失忆，我不想你觉得这债务是平白无故来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还耽误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等你找回记忆了再说，”仲亦言说话不带停顿的，“我建议你去我们的合租屋待一阵儿，我也是最……很了解你，可以帮你康复。”
他迅速把他真正的目的重复了一遍。
“我……我问问我哥吧……”林祁在被子底下捏自己的手指。
这其实是一个委婉的拒绝，仲亦言知道。
“好。”他说。
“还有，我会还你钱的。”林祁倔强地说道。
“好。”仲亦言纵容地笑了。
在病房里，人总是很容易犯困，似乎一天不睡上二十个小时不符合大流。夜幕降临不久，原本说要离开的仲亦言在林祁睡着以后，又回到了病房。
病房里只开着夜灯，仲亦言轻手轻脚坐到椅子上。
他看着林祁的睡颜。
失忆后应该很不好过，林祁在睡梦里都在微微皱着眉，侧过来的脸颊陷进柔软的枕面中，挤压出一点肉来。
仲亦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视线时而停留在林祁脸上，时而又克制地移开，看窗边在夜色里显露出暗黑阴影的树叶。
林祁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在灯光微弱的房间里显得非常刺眼。仲亦言顺手就将手机拿到了手中，拇指扫过手机，自动开锁了。
他跟林祁的手机里都录入过彼此的指纹。
虽然这意味着隐私的交融，但他们都不是会主动窥探对方的人。
自林祁生病以后，仲亦言以他的真实身份间接帮林祁跟他公司的人请了假，帮他告知通讯录里的朋友他可能会失联一段时间。
这些事仲亦言很自然地就帮林祁做了，像是解决自己领地里的事情，多么天经地义。
眼前的消息框跳出来，却刺到了仲亦言的眼睛。
对面被备注了“何～逸居中介”的人发来了一条消息：
［林先生，别忘了明天下午准时来看房哦～我等你。地址：xx区xxx路……］
看房？看什么房？
林祁他没跟我聊过想要换房子这件事啊？
他把聊天记录拉上去，莹莹的手机光的映照下，他的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仲亦言回复道：“我是他的朋友，林祁他生病了，看房事宜暂且推迟吧，以后再联系。”
收到对方表示理解的回复后，仲亦言长按信息框，将手指停留在删除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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