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柯嘉禾并不在意这段往事被人提起，时过境迁，很多事情她都已经释怀了。
可没想到岑识津会生气。
其实岑识津并没有很大声，相反，他语气很低很淡，不熟悉的人甚至听不出他的情绪。
但显然，柯嘉禾能听懂他的情绪。
她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魏格比她还不明白。
他和岑识津认识十几年，岑识津素来是个喜怒不习于色的人，大多时候他总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人猜不透。
这么外露的气愤属实少见。
可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恼了这位爷，他也没做什么吧。
“我怎么……”魏格想辩解，被林开言打断了。
“你酒倒完了没，给我也来点。”
魏格果然被带跑偏了：“你不是不喝？”
林开言真是要被他的愚蠢打败。
看不出来我这是在给你台阶吗？
他咬了咬牙，给自己找台阶：“我渴了行不行？”
魏格哼笑，这次倒是没再抬杠，他需要有人陪他一醉方休。
看魏格屁颠屁颠的身影，林开言皱了皱眉，抬眼的瞬间，他瞥见岑识津的脸色。
岑识津神情很平静，平静到冷漠。
林开言在心里叹了口气，但在看见岑识津面对柯嘉禾时换上的温柔神情后，又冷笑一声。
柯嘉禾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她晚上一般都没什么胃口，心里又记挂着要改的那几场戏，总有点心不在焉。
饭局结束后，剧组也没准备别的活动，毕竟明天还有戏。
等结完账，大家各回各的酒店。
街道上人不多，因为饭店离住的酒店不远，柯嘉禾打算和小刘一起步行回去，顺便还能消消食。
两个人沿着林荫道压马路，快到转角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汽笛声。
是岑识津的车，他今天喝了酒，车是司机在开。
车里灯亮着，岑识津放下副驾驶的车窗，侧头看她。
他眼神很寻常，但因为旁边有个小刘，柯嘉禾莫名产生了一丝心虚。
“你朋友啊？”小刘问。
柯嘉禾“嗯”了声。
小刘点点头，看岑识津一副有话要讲的样子，很自觉地走开了点。
秋天里，树叶都枯黄了，风一吹就扑簌簌往下掉。
柯嘉禾低头，慢慢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岑识津不说话。
他手搭在车窗，探出半个脑袋。
柯嘉禾看清他手上拿的东西，是一杯没拆的奶茶，包装袋随风轻摆动着。
“给我的？”
“嗯。”
“魏格不怎么会看人眼色，”岑识津温声，“你别往心里去。”
-
沉静的天空没有一颗星子，夜色比墨更浓。
岑识津回酒店取东西，司机将车停在路边停车位，等人的间隙，他坐在驾驶座刷手机打发时间。
套房门被打开的时候，魏格正在被林开言数落。
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魏格如释重负。
“哥，你不是要回市区？”
“文件落这了。”岑识津看他一眼，“你两干嘛呢？”
“我们在讨论剧情。”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林开言冷声，“你这剧本都看不明白，我跟你讨论什么？”
“不是，我什么时候看不懂剧本，我这就是……”话说一半，魏格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小声嗫嚅，“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看吗。”
对上林开言的冷笑，魏格生硬地转移话题。
“哥，”他把视线抛给岑识津，“你刚怎么还生气了？”
岑识津语气淡淡：“看你烦。”
“我怎么了，”魏格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我也没怎么吧。”
“你提了人姑娘的男朋友，有人不高兴了呗。”
林开言回答魏格，眼睛却看向岑识津。
“是前男友。”岑识津提醒他。
“已经变前男友了啊？”魏格大惊小怪。
林开言嘴角抽了抽，对他抓重点的能力甘拜下风。
“不过也正常，”魏格小声嘟囔，“这都两三年了，不分手都该结婚了。”
林开言是真的佩服魏格这张嘴。
以防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林开言轻咳一声。
“明天就开拍了，你还不去背台词？”
“你要不要这么尽职？”
魏格没想到摆脱了亲妈，来了剧组居然又遇到一个老妈子。
不过他到底也不至于烂到当场记台词拖剧组进度，“我现在就背行吧，林老师等会要不要来抽查？”
林开言没理他。
他在看岑识津，双手环抱，像是在思索什么。
魏格离开后，把聒噪也一并带走了，房间里瞬间寂静下来。
两个人相顾无言，林开言把剧本扔到一边，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你不会吧，那小子不就提了句嘉禾妹妹前男友，你至于这么动气？”
岑识津没说话，偏过头，冷冷看他一眼。
见他这风轻云淡样，林开言好奇心更甚。
“哎，岑总，”林开言一脸兴味盎然，“咱们说句实话，你真就这么喜欢？”
岑识津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巨大的天幕将他背影衬的有些落寞。
他没回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冷淡地开口：“是啊。”
听起来既坦荡，又克制。
-
柯嘉禾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九点，小刘并不住酒店，而是在片场附近租了个单间。
柯嘉禾独自搭乘电梯上楼，摁楼层的时候，她注意到自己手上拎着的奶茶。
谁大半夜喝这个啊，那还睡不睡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
电梯在十六楼停下，柯嘉禾刚走出去没多久，旁边那台电梯也到了，尤梦娜踩着小细跟从里面出来。
见到她，她先是愣了下，然后才招呼：“编剧？这么巧。”
柯嘉禾点点头，浅淡地笑笑。
两个人没什么话可聊。
一般这种情况下，尤梦娜都会直接无视身边的人，可是想到刚饭局看到的事，她又忍不住开了口：“你一个人回来？”
见她踩着高跟鞋还能走这么快，柯嘉禾在心里暗自感慨，一边回：“对啊。”
“你男朋友不是来陪你了？”
闻言，柯嘉禾顿了顿：“什么男朋友？”
如果是平常，尤梦娜一定会露出“别装”的讥讽表情，可当她扭头看向柯嘉禾，对方也正直白地和她对视，眼神清澈，要多坦荡有多坦荡。
她那点傲慢忽然又不那么理直气壮了：“哦，那应该是我理解错了。”
说着，刚好房间到了，尤梦娜刷卡进门，留柯嘉禾一个人还在走廊呆愣着。
尤梦娜关门声音不小，“哐当”一声，然后是长久的寂静。柯嘉禾不明白大明星这是闹哪一出，不过她也不在意，索性不再去想。
回到自己的房间，柯嘉禾先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之后把床单被套全换成了自己带来的，又在各个角落喷了点消毒水。
等忙完了，她才静下来，坐在床沿对着书桌上的奶茶发呆。
奶茶还没拆，静静立在那，买的时候还是温热的，这会已经凉透了。
西柚生椰，她大学时喝过最多的饮品。
他像是对她了如指掌。
柯嘉禾仰躺进被子里。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的脸贴着还带有太阳味道的被套，翻来覆去地想，可实在是想不明白。
最后，柯嘉禾扑腾坐起来，无奈地抓了抓头发。
算了。
她走去书桌旁，把那杯奶茶又提去了电视柜上，接着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顺一下要改的几场戏的情节。
这个本子她顺了不下五遍，对剧情早已烂熟于心，也不急着一天就改完，因而并没怎么卡过。
等关上笔记本，也不过才十点半。
她伸手揉了揉脖子，想再刷一会手机就睡觉，退出视频软件后，又翻最新消息一一回了，最后手指在滑到岑识津的名字时停顿住。
顿了顿，柯嘉禾点进他的对话框。
【睡了吗？】
发完这句话她就退出了，并没有急着等回复的意思，可是对方回的很快。
岑识津：【还没。】
柯嘉禾：【你回市区了吗？】
岑识津：【嗯。】
柯嘉禾看着岑识津的头像咬了咬下唇。
她不擅长客套，可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正纠结，对话框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岑识津：【你有事？】
柯嘉禾对着这句话沉默了两秒，又抬头看了看电视柜前的奶茶，打字。
柯嘉禾：【之前魏格那个，我没放心上。】
柯嘉禾：【我不在意的。】
柯嘉禾：【和谢淮年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岑识津的笑容逐渐变淡，在看见谢淮年三个字时，已经完全收敛。
他对着屏幕一言不发。
但是我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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