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柯嘉禾有点儿弄不明白岑识津话里的意思。
或者说，她弄不懂岑识津这个人。
岑识津比她大一届。
在她刚入校时，岑识津就已经是临大的风云人物。即使从来没见过他本人，名字也是如雷贯耳的。
那时对面宿舍有个妹子明恋他，像追星一样每天播报行程。
柯嘉禾听的多了，渐渐也对岑识津有了些微的了解。
岑识津是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进的临大，学的金融。
军训第一天，他就因为一张偷拍照在学校各个大群小群里传了个遍，成为校草的不二人选。
只是好看也就罢了，可他家境也足够优渥。
据他高中同学爆料，他父亲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母亲是知名芭蕾舞演员，从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
可这样的人偏偏还特别洁身自好，身边从来没有过乱七八糟的流言。
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很难不成为无聊女大学生的饭后谈资。
柯嘉禾每次听到都一笑置之。
比起无意义没营养的名人八卦，她更关心自己的生活学业。
直到大二，因为谢淮年的关系，她才和岑识津见过几面。
但也只是见过而已，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可是现在……
柯嘉禾看向窗外。已经日暮时分了，太阳消失在地平线，只剩落日余晖残存在天空，橙红色的晚霞连成一片。
想到岑识津最后的神情，再联想到自己还错把他当成了网约车司机，她莫名产生出一种亏欠了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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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时，已经是下午六点。
王茜去和男友约会了，走前锁上了门窗，柯嘉禾一进门，就被热浪扑了满面。
租的房子是顶层，密闭着被晒了一下午，这会已经闷热到可以蒸桑拿。
她开了窗，又把立式风扇调到最大档，通了会风，这才好受点。
等屋子里的热气都散了，柯嘉禾把纱窗扣上，拿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婚礼结束后，她跟付瑶还有几个大学要好的朋友又一起去ktv唱了会歌。
一整天都在外面跑，当时精力多的仿佛用不完，可这下停顿下来，疲惫感瞬间翻涌而出。
洗完澡出来后，原本日落的位置已经换上了一轮新月。
她从柜子里翻出来插排和吹风机。
吹头发的时候，王茜满面愁容的回来了，还带回了个坏消息。
“郭明确定不拍了。”
郭明是个电视剧导演，虽然入行多年一直没拍出什么大爆的作品，但胜在水平稳定，没有搞出过砸穿底盘的烂片子，因而在业内行情一直都不错。
原本柯嘉禾第一次担当主编剧的剧本《绯色》是找了他来拍的，制片也是相识的老熟人。
可坏就坏在老熟人。
或者可以换个形容——原配和小三。
郭明的妻子出轨了，出轨对象是他多年的好友。两人被捉奸在床，地点就是郭明的卧室。
而头一天晚上，这位“好友”还举着酒杯祝他和嫂子百年好合。
之后的事不言而喻。
柯嘉禾怔了怔：“那这个项目？”
“没黄。”王茜给了她一剂稳定，一边接水一边说：“换林开言顶上了。”
“那就好。”
柯嘉禾刚要松口气——
“不过。”
王茜卖了会关子，一杯水下肚，才缓缓开口，“林开言对你的剧本不满意，修改意见已经发你邮箱了，你得在开机之前改完。”
-
接下来的几天，柯嘉禾都处于忙到头脚倒悬的状态。
原本开机时间定在三周后，可制片大概是觉得之前郭明定的时间晦气，找大师重新看了黄历，开机时间又往前提了八天。
这样算，柯嘉禾的修改稿得在两周内完成并让对方通过，可她现在还毫无头绪呢。
林开言发来的文件，说是修改意见，但其实是大改，有好几处情节甚至要全部推翻重写。
柯嘉禾盯着电脑标红的片段看了会儿，手在鼠标上暂停片刻，打开了浏览器。
她对林开言这个人并不熟悉，只知道是个新锐电影导演，上一部文艺片虽然票房惨淡，但拿了国际上一个很有分量的最佳影片。
可电视剧方面却没听说过他有涉足。
公司网速很快，浏览器弹出新界面，柯嘉禾大致看了一下林开言的百度百科。
林开言作品不多，没拍过电视剧，电影统共也才拍了三部，还全都是叫好不叫座的文艺片。
柯嘉禾皱皱眉，划了划鼠标，界面拉到林开言的生平。
他大学是在法国一所音乐学院念的，最开始学的是大提琴，下面还附了张图，是他大提琴比赛拿奖的照片。
一直到大三，不知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人生意向，转去美国从头开始念导演专业。
了解完这些，柯嘉禾切掉网页，重新打开他发来的文件。
平心而论，林开言有些意见确实让人物变得立体了不少。
可更多的，为了强调作品立意，不少情节的刺激性都被降低了，而且还不太符合史实。
《绯色》是部探案剧，故事背景发生在清末，可刚才看百度，林开言只拍过现代片。
这次没有犹豫，柯嘉禾重新开了一个文档，斟酌着用词，她简单提了自己的想法，最底下还留了电话号码。
她没有林开言的联系方式，于是把文档拉进邮箱里，按原路发了过去。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复，柯嘉禾也不急，拿着水杯去了外面。
茶水间里，王茜正在泡咖啡，等热水的间隙，她侧着头和薛总的助理周晓明聊天。
不知道周晓明说了什么，王茜捂着嘴笑得歪七扭八，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站在门口的柯嘉禾，她招了招手。
“诶，你怎么舍得出来走动了，剧本改完了？”
柯嘉禾摇摇头。
“我就说没这么快。”
水开了，王茜撕开速溶咖啡包装：“我看他发的修改意见，那么一长串，你这本子改完估计都亲妈不认了。”
“没那么夸张。”柯嘉禾笑。
王茜看她兴致缺缺，于是扯开了话题：“你改的怎么样，要不要我陪你顺一下思路？”
王茜也是《绯色》的编剧之一，其中一个单元的案件就是她写的。
柯嘉禾接了水，一边拧瓶盖一边说：“我暂时先不改了，想跟导演商量一下，看看有些剧情能不能不动。”
王茜微怔：“那恐怕有点难哦，我听说林开言这个人龟毛的很，拍戏的时候可专断了。”
柯嘉禾当然知道这些，可这是她第一次担当主编剧，从选题到分场再到整个剧本，整整十个月，用了十二分的真心。
她不想在快开拍的时候敷衍对待。
“我先试试吧。”
王茜见她这样，也不再说什么，咖啡泡好了，她端着水杯出去。
夏天的尾巴，气温依旧炎热，树叶却已经开始枯黄了。
柯嘉禾透过窗台往外眺望，树底下阴凉一片，地上落了些银杏叶，有些在风的助力下飘在马路上，被驶过的汽车带去远方。
而更远处，白的云，蓝的天，全都掉进林立的高楼里。
柯嘉禾眨了眨眼，一整天都在盯着电脑看，眼睛都要酸的睁不开了。
来电铃声在这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是柯嘉禾柯小姐吗？”
是个年轻女人，没听过的声音。
柯嘉禾下意识点头：“是的。”
那边说：“我是林导的助理，我姓唐。”
柯嘉禾啊了声：“唐小姐。”
唐小姐开门见山：“我们导演想约您见一面，具体聊聊剧本的问题，您看明天有时间吗。”
柯嘉禾忙回：“有的！”
-
第二天，简单收拾了一下后，柯嘉禾换了身干练的套装出门。
因为不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并不堵，出租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开过，到唐小姐给的地址时也才四点多。
她在保安处登记了身份，往小区里走。
林开言的办公楼在一个高档别墅区内，她顺着导航转了转，最后在一栋黑白双色的小楼前驻足。
小楼没挂工作室的名字，就外观而言，和普通住宅没有什么区别。
柯嘉禾后退几步，仰头看了下楼号，又拿出手机对了对唐小姐发的地址，这才确认没走错。
她顺着台阶上前，门是锁着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想了想，柯嘉禾动动手指给唐小姐打电话，响铃十几秒后，电话接通了。
柯嘉禾言简意赅：“唐小姐你好，我已经到了。”
那边喘了口气，似乎是在跑：“哦哦，柯小姐，你好你好，我现在有事在外面，没办法给您开门。不过我们导演在，您直接按门铃就可以了。”
柯嘉禾“喔”了声。
她踌躇片刻，走上前去。抬手的瞬间，门突然自己开了。
来人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一脸的倦容。
有风吹来，将他衣服吹的朝后鼓了鼓，布料贴着皮肤，他的腰精瘦而干练，隐约映出点腹肌的形状。
看见他。
柯嘉禾先是愣了下，接着退后抬头，又确认一遍。
的确是这里，没错啊。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岑识津已经先开了口，语气中带着点讶异：“你怎么来了。”
柯嘉禾刚想回答。
后头，房子里又传来一道男声：“你还站那干嘛，不是有急事？”
“哦，”岑识津低哑地笑了声，明明是在回屋里那人，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柯嘉禾，“我刚想了想，那个事突然也不怎么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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