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恶
“仁郎，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呀，千万记着，迢迢万里之外，还有一个小女子在心心念念，她在等君踏花归。”
一个如梦的女子依偎胸前，一边帮着自己整理衣衫，一边帮他梳理俊逸的长发，女子活泼好动，仿若彩蝶翩翩，而其燕尔般的柔声细语，则更像是每个初恋的开始，那是初愫的暖音。
李仁这次感受很奇怪，如同旁观者与切实经历在同时间的进行般，每一瞬的烙印都是如此的深刻。
月光泄地，银辉漫洒。
桂花树下，双影丛融；
一袭朴素的兰衣，勾勒如绸的身段，如梦般的女子她那空灵的娇容模糊不清，但是可以想象那种梦幻的绝色，让人遐思万千，隐约感到一汪秋月般的眸子正泛明媚的春色，显出海一般的柔情蜜意，显然，那是两人昨夜共赴云雨的残留。。
“娘子，我。。”
此刻李仁躯身高大，英姿勃发，只是他的眉宇之间总是挂有一缕忧愁。
即便外人看来，两人郎才女貌，宛若天作之合，但他总会感觉他还有些配不上她，这种无穷的愧意，让他恨不得用生生世世为她弥补！
“嘻嘻，相公居然害羞啦？这才新婚半月，不应该是对奴家舍不得才对吗？”李仁还没来得及多说，她那酥软如水的嗔媚，饱含浓情的兰息，却又透发几许俏皮与天真，仿似荡起一层无形的涟漪，很温，很柔，真如梦幻一般。
怀中如梦女子千叮万嘱，像是幽谷嘤咛一般不住在他心间流淌，却是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烦絮，反而是让即将远行的李仁心中融化成了一块一块的，愧意越发浓郁化不开。
“好啦相公，快上路吧，男儿志在四方，不需挂念，不需忧愁，奴家在这...等你回来！”缠粘的伊人越发像个小媳妇般，她的笑容比朝霞还要温暖，比雪花还要纯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直到最后一刻恋恋不舍的郎情妾意后，两人含情脉脉，对视良久，很快樱瓶乍破琼浆迸，就在一道黏黏的‘吧唧’声中，一对璧人终于唇分。
李仁背影，一步三回，最终迎着晚风大踏而去，消失在了朦胧夜下。
。。。。
“天呐，同一年月共摘文武双状元，开古来未有之奇迹！”
“实在太难得了，如今古国群虎环伺，民不聊生，幸得天人横空，简直就是神星降世！”
“喔！状元郎回乡咯...”
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李仁身着虎面吞头连环铠，手中银枪亮如龙胆，胯下白马昂首挺立，处群不惊。
李仁一双瞳眸更是星澈无比，宛若一轮济世的仁仙一般，二十几岁的样子，整个人在透发一股说不出的器宇轩昂，如同一柄天剑起自人间，斩破苍穹！
前方狼骑开道，后有百轿随跟，一看都是中央大员，整个喜队浩浩荡荡，威势极隆。
寻常人们哪里见过这等景象，沿途有着不少居民大声道贺，手舞足蹈，甚至还有其他镇的人都拖家带口来凑热闹，房梁上，高树上，人挤着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在夹道欢呼。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惊！这是李仁在这几年以来最真实的写照。
曾经的李仁，只是初露端倪，远未到达头角峥嵘的地步，只是出了一趟三年多的远门而已，便已举国皆震！
当然，一次正常的赶考，不可能会耗去这么多的时间，只是因为李仁表现着实过于惊艳，他的风头压盖下了所有，甚至就连当今国君都是不惜称兄道弟！
加上李仁心系天下，初受重任便是匆匆赶往前线拒敌，这一耽搁，便是将近三年之多！
但，他的心中一直没有忘却，就在千里万里外，还有一个玉人，她在苦苦等候，她在独守空房！
很快，就在轰轰烈烈的喜队，即将临近一条依稀熟悉的街道之时，那个有如天神下凡的青年眼神清亮，此刻仿佛能够看到他的娇妻倚在门前，正在等待他的归来！
只是一道噩耗突然传来！
。。。。
画面一转，回到两人别离的那个朦胧夜晚；
一切，都是那么如梦似幻。。
“仁郎...”
就在李仁背影彻底消失的瞬间，一声断续的颤音回荡檀间，闻者为悲伤，她那诺诺的轻吟就连无情的时光都在跟着软化了。
此刻那个如梦的女子蹲身哭泣，将其朦胧的玉面掩于兰袖之间，一切的强装都已不再，她在默默的抽泣着。
她那似麝的檀口之中，从来只有对他默默的鼓励，却是出来没有流露哪怕一丝的哀怨，然而芳心中的牵挂，却比什么都深，此刻她化成了泪人。。
李仁走后第一年，她的每日都是这样渡过的，每天都到那个别离的桂花树下静静守候，想着，盼着，直到泪流干了，方才不舍而回。
其实以她条件，她有太多的选择，但却最终顶着众叛亲离的压力，许定李仁，那时花下私奔，多浪漫啊，直到今日，两人都是没有一丝后悔！
李仁走后第二年，那个女子依旧每日都去守候，只是此刻的她早已无泪。
因为已经彻底流干。
她那满心的惆怅与担忧根本掩之不住，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淡淡凄伤，也让别离时的桂树都凋零了，此刻孤零零的，伴着一个形单的倩影。
她在担忧他会落榜，遭人唾弃，也在无尽思念之中患得患失，满脑都是初遇时的影子；
而她更害怕的是，他将彻底离她远去，他的心里此刻已经没有了她。
可是女子又能如何呢？或许也正如她所言，男儿志在四方，怎可一世囚笼。。
在这两年，不要说是笑颜，就是开口说话都是从来未有的桂下女子一声叹息，她那梦幻的檀音在回荡着时空：“若未归，我便在这红尘之中堕落，直到一切都在远去那一天。。”
带着哀怨的话语，让得李仁旁观中的心口都是狠狠一颤！
然而，话虽这样说着，可眼中的担忧以及期盼却是越来越浓，慢慢让她的身心都在垮掉。
李仁走后第三年，由于日夜思念，苦郁成疾，她彻底的病倒了。
此刻躺在病床上，黯淡的玉手不断朝前抓着什么，一遍又一遍的数着两人曾经泣血的誓言。
不知不觉，已有大小泪珠无声而下，如同血钻一般，是那样的凄美！
世上最动人的，莫过情人娇羞的情话；
世上最难治的，莫过情人所留下的心疤！
最终她权势的家族也坐不住了，亲自监督请了无数大夫，就是踏破门槛也是无法将她治好！
“仁郎，不要丢下我，对你来说，或许...我只是个...生命的过客，只求。。”这是女子病入膏肓时的梦呓。
在这一年，她彻底的香逝了。
一抹凄凉，几许馨香。
。。。。
“哎呀，小仁子你怎么才回来啊！”
“萧婆！”
李仁惊呼，即便身在人声最鼎沸之处，他也依然清晰听到一道悲戚的呼唤，此刻快速翻身下马。
因为在他心中，陡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场面可以预料，李仁凭借此刻最快的速度飞健家中，紧接一声悲啸震颤天地！
风涛阵阵，茅屋残败，没有一点的生气，就连他们最初遇的桂花树影，都枯零了！
一座孤零零的坟，只有土包大小，葬在桂花树下，残干为碑，清晰的写着爱妻的名字。
死去未满一百天！
‘铛’的一声，一支铁血无数的银枪垂然坠地。
紧接着是虎面吞头盔；
而后再是连环铠；
他露出了，在那身下，当初两人别离时的朴素衣衫。
因为他知道，这在外人看来，他最威风凛凛的样子，不是她喜欢的模样。
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来晚了！
无数汹涌的人潮忽的一寂，都是宛如陷落冰河纪元中的汪洋一般，神色全都僵住了，就连喧天的锣鼓都如烛火般的熄灭。
一股淡淡但却又抹不去的悲伤，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条街道，整朝古国，乃至整个天下，都知道了！
听的都是天骄人杰的传说，谁会在乎一个小人物的凋零，可是现在全都知道了！
因为那个翻身下马的年轻人！
“只求...在你远去之时，不要忘记，在那时的初遇，那个...如梦般的女孩。”
“一切，值得。。”
天空不知何时哗啦啦的下着雨，李仁大手颤抖捧着一帕丝绢，可以看到一行血泪上面，最后几笔很潦草，那分明是无力了啊！
“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要求总是如此简单，直到死时。。方才流露一丝哀怨，我的志在四方，此刻像个什么？像个什么啊？！啊啊！！”
一声悲啸，震荡天宵，李仁刹时癫狂了，他的情绪彻底崩塌！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在这一刻，李仁模糊灵识再也崩不住了，他在瞬间化成一汪泪人，与那切实的感受完全重合在一起。
同时，他的心中也是生起一抹悲愤，这一世的亏欠，真的能用生生世世，就能弥补了吗？
显然不能！
他亏欠的实在太多了，一个断了线的爱恋，永远无法弥补！
。。。。
似乎无论多么大的事迹，也是无法阻挡整片世界平淡的安宁。
李仁最终强忍着伤痛，一生未取，将他一身的本事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在得外人无法理解的孤独之中，他强行的走到最血淋的尽头，即便他的功勋卓著不朽，照破万朵的河山，但他心中，却是始终都放不下那朵最初的爱恋。
最后，看着天下黎民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为了更长久的和平与稳定，李仁最终当着数国阵前自绝而亡。
只见在如海的惊呼声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天灵迸裂，一代传奇就此落幕！
他在一个花开的清晨，彻底远去了。。
“说什么在...将远去时，一直一直，我都没有忘记。”
“梦，我来了。”
那是李仁绝笔的遗书。
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纸钱，它在随着火花跳动，也远去了。
在这一世，李仁完全不忆活了多少年岁，仿似一切，只是围绕那个初遇的瞬间而活。。
月花树下初相遇，几代新人，换不去的旧人。
（有点高估我自己了，这一章和后面几章才是真难写，慢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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