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相对于初次见面的针锋相对，医院病房前如今竟有难得的和谐气氛。
余烬鲜少与尤瑛交谈，这样生死战场一起走过后，他竟然有些明白她的真正性格了。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恃才傲物的原因，别扭又促狭。
病房门突然被敲响，两人一致向外看去。
只见一身正装的保镖戴着红外光墨镜，身体绷得笔直，侧身给人开门。
一个穿着排扣唐装的中年男人进入尤瑛的视线。
这个人中等身量，长得一派慈眉善目，看着是一副很可亲可敬的面相，进房间的第一件事，也是先和余烬微微一笑，而后才把视线挪到尤瑛的脸上来。
余烬明显一顿。
“杜上将。”
余烬站起身来迎他。
尤瑛知道那或许是余烬的师长/上司，在那人看过来时，十分给面子地上下晃了晃手，权当是招呼。
杜安和显然冲她来的，步子迈得直接，一下就站到了尤瑛面前。
影子在地上拉得有些长，白茫茫的房间突然变得沉默。
尤瑛没察觉出奇怪，直截了当地问他：“有何贵干？”
杜安和拉过椅子面对尤瑛而坐，“你就是尤瑛？”
“我是这个要塞的执政长官，姓杜。”
来者不善。
余烬微皱了眉，开口：“我已经安排了她病好之后进行全面身体素质检查，这件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
“战斗报告刚显示，你们斩杀了一头高级噬兽，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头被彻底的斩杀，几乎可以载入人类与噬兽对抗的历史当中，于我们整个族群来说，这更是里程碑的骄傲。”
杜安和看着很是高兴，眼睛微眯，反问：“怎么，刚过来就想把我撇开，我就不能来看看英雄？”
这话里话外帽子戴得十分高，杜安和明明也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可在场的人都能察觉出他的未竟之意。
尤瑛正觉得对面两人颇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思，还没来得及稳坐钓鱼台，杜安和便突然一个转头，看向尤瑛。
目光直白富有压迫，好像一定要洞穿什么。
“听说你也参战了？胆子挺大呀，小姑娘。”
“从升降台一跃而下，你就不怕死吗？”
杜安和言语有笑意，问候的语气，试探的架势。
让尤瑛想到以前宗门那些长老，一个个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假面王八，说一句便让人猜一句，永远让人钻进他的肚子里当蛔虫。
这种人都没意思的很。
“小姑娘？”
尤瑛差点笑出声。
确实，岁数超了五百年的小姑娘，怕是当他祖宗都有余了。
“什么？”
尤瑛的声音不大，杜安和微微侧了侧耳。
尤瑛不会和凡人百岁的寿数计较，也不会小心眼去介意这个，只抬了抬颌，言简意赅：“你想说什么？”
杜安和看着尤瑛泰然自若的神情，仍微微笑着，“你是个聪明人，相信在第一要塞生活的这些天，引起了多大的动荡，你自己应该有衡量——这些事情给我的人民带来了很大困扰，想必你对此也心知肚明吧。”
“当然，我来也不是想和你算账的意思，对待具有特殊能力的人才，第一要塞都有责任让你们宾至如归。”
“但恐怕还是你接受一下简单问询，我们调查干净背景之后，彼此之间才能毫无芥蒂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你说是么？”
“所以能不能请你去做一个全方面的身体检验？也好让我们更好地给你提供训练措施。”
唠唠叨叨无非一句话，尤瑛微微挑了眉，“说那么好听，无非是想调查我。”
“可是当初余烬都已经问过一遍了，我很多记忆缺失，实在调查不出什么东西。”
“至于要不要检查——”
尤瑛极其讨厌当个任人摆布的羔羊，更别说躺着让人不断地审视、扫描自己。
“老杜，等她病好，我自然会带她做检查，不及于这一时——”
余烬不想让当初大闹异研所的事情重演，当机立断想要回绝。
杜安和还在等着尤瑛的回话，可她明显没有后文。
中年男人再度听到余烬替她开脱之后，把眉一皱，打断他，露出了进入房间后第一个冷脸。
“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讲话？”
“从上次出任务回来之后，有多少违纪行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你犯下的错我还没追究，现在就开始安排我做事了？”
“‘客人‘不懂事，你也不懂么？”
杜安和着急了。
余烬察觉得出他的状态。
原本丝毫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的边缘人类，在显露出疑似实验体的身份之后，他都没有像如今这么焦灼。
而在尤瑛施展出真正不同于普通实验体的特殊能力之后，他明显着急了。
想要将人收入麾下，但是又不敢信任的姿态。
他为什么不疑惑尤瑛实验体的身份？
他到底在警惕什么？
余烬一瞬没有说话，末了，略带微嘲地勾了勾唇。
“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算个懂事的人。”
“不光不懂事，还能力欠奉，要不然也不至于让本来在纪安部的人，被绑到异研所去。”
尤瑛见气氛不对，立时也不插嘴，默默往后头一靠。
“你是在质疑什么？余烬中将。”
杜安和一下站了起来，眉眼之间隐着怒气。
“是觉得自己已经洞穿局势，给我下了定义么？”
“我可不敢，上将。”
余烬撇过眼，明显的回避态度，“您要给她检查，我想申请全程观看。”
“毕竟这是我带回来的边缘人类，我有义务保障她的安全。”
“医疗部和研究所都配备了足够的安防人员，我想暂时还用不到你。”
“可是她毕竟是能连续出逃两次的特殊人物，您就那么放心，那些虾兵蟹将能挡得住她？”
你来我往，僵持角力，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尤瑛觉得新鲜刺激，正有些兴起，门外却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清越的女声随之而来。
“呦，都在这儿呢？”
方晏扬了扬自己的紫发，视线在两个男人之间逡巡一回后，反而先向尤瑛抬了抬眉毛，“好久不见，怎么就浑身是伤了呢？”
她像是打趣一般，说出的话却全是影射，“看来余烬中将也监管不善啊，要不然，还是把这位尤小姐请到我们纪安部去好了，省得在安防部又出现特殊状况。”
“上将，您觉得呢？”
杜安和顿觉头痛。
他冷着脸，“你们一个两个，就知道跟我胡闹！”
“尽快安排她的全面检查，过两天黎明中将就会从十二要塞回来，你们既然都不放心，那就跟着一起去。”
“我倒要看看，你们一个两个安得都是什么心！”
他若有似无地看了方晏一眼，起身走出门去，“有什么话去我办公室说，别在这里打扰伤患休息。”
方晏挑唇一笑，看了余烬一眼，转身要跟着杜安和出去。
余烬抱臂看着，叫住她，“听乐希说你刚刚要找我，什么事？”
方晏脚步一顿，翩然回头，“这个尤小姐刚落地的时候，要塞里的特使能量警报一直在响，我本想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但现在也没必要问了。”
“反正过几天，等检查结果出来，就能知道她的去处了，不是么？”
余烬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来时吵吵嚷嚷，如今一个个走空了，反而衬得房间愈加安静了。
尤瑛觑到余烬难看的神色，决定给这个凡人一点话头。
她看不惯平常雷厉风行的人突然变得犹疑沮丧，瞧瞧这个男人，如今和霜重的茄子似的，苦着脸一直往下掉。
“检查我的身体，难道不应该问我的意见么？”
“我好像一直都没说同意。”
“他们有一万种让你同意的办法，只是老杜不想把路走绝。”
余烬拉了把椅子，坐到她床边，“你知道你的检查结果下来之后，你会去哪么？”
“最坏就是又被拉去和那些丑八怪同笼打架？”
尤瑛没什么所谓。
她体内的灵力还未完全炼化，但比起第一次被关进笼子，她的实力还真的提升了不少。
起码打这个要塞的人造噬兽，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那你要看，他杜安和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别的勾结。”
“要不然，我怕你躺在研究所的台子上起不来。”
余烬说这话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之中略带了些难忍。
铁汉感怀，不是为至亲至爱，就是为人道生死。
“很多人死在研究所的台子上了？”
尤瑛一针见血。
余烬一撩发根，“确实不少。”
“人类在这个世界处于极端劣势，资源能量都不充裕，生存空间不断被噬兽挤压。”
“很多人渴望力量，想和噬兽做融合，但所有上了手术台、能下来的就没几个。”
尤瑛了然，“怪不得你那么忌讳这件事情，我算明白了。”
“你有没有想过，噬兽的能量是能融合，但是……你们方法错了？”
余烬骤然抬头。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尤瑛挑了挑唇，“你不是想知道我身上的能力是怎么来的么？”
“我们刚见面时，我就和你说了，可你那个时候可不信我。”
“现在再想让我和你说，可不是一个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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