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爱的代价
与其说这里是沙漠中的绿洲，不如说这里是另一个空间。小满和非陵站在一个绿茵环绕的花园中，眼目中尽是椰枣林，低矮的柱形建筑，圆顶尖角，窗户闪耀着五彩光芒。长长的池塘像蓄水池，水的尽头有人声传来。
两人跨越草坪，见到一男一女，女人的相貌刚才才见过，她仍然穿着红衣，只是款式更轻薄。男的皮肤古铜一般，小满分辨好一会，才确定那是她师傅的前世。
女人坐在秋千上，笑语嫣然，男的原本跪在她脚下，这会却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他拉着秋千，与她搭话。这场景明明就在眼前，却很不真实，仿佛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很久以前放生过的事。
他们在说什么？听不清。小满双手结印，就要施法，一只手掌搭了上来。非陵阻止了她，提醒道：“你不会忘了我们入梦的目的吧。”从刚才他就能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呼唤，很显然不在这里，而是梦的更深处。
“我记得！”小满嘟起嘴，打马虎眼，“我就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她感觉到了异样不在此处，但事关师姐的前世，怎么忽视。
非陵叹了一口气，眯起眼睛看着前方，漠然道：“女子问那男子知道她是谁吗？他答：当然知道，端庄大方的大公主。然后男子说了些有趣的事，女子夸他有趣的紧。”他的眼睛好使，通过读唇语告诉小满他看到的信息。
小满眨眨眼，圆眼闪着星星，非陵这么这么厉害呢，她正要夸他，却见风沙突起，一层层沙子袭来。
“她又说什么了？”她用手遮挡风沙，大喊问道。
“她问他的名字！”这声音像从是不远处传来，“我看不清了！”
糟了！小满暗道不妙，伸手去拉，什么都没抓到。一股巨大的推力冲过来，小满愤愤咬牙，拼尽灵力对抗。两股巨大的力量对撞，豪光大盛，她被震的眼睛耳朵生疼。
待她缓过气来，睁开眼坐起来，脸色陡然一变。这是哪里？这灰不拉机鸟不生蛋的地方，怎么这么像迷途界。
还好神识能探出去，知道不是迷途界，她心跳稍安。周围探不到活气，就在她怀疑已经被弹出梦境时，一阵异样的波动传来。这里难道是师傅的梦境深处？她爬起来眼前跑，周围只有灰蒙蒙薄雾，没有参照，只有那越来越近的怪异波动，让她感觉到自己在移动。
不知跑了多久，她停下来喘气，灵气枯竭的感觉又来了，刚才真的太拼了，积攒的灵力都用来对抗梦境的冲击了。双掌撑膝抬起头来，小满揉了揉眼睛，远处那黑乎乎的影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门，庞大的黑门。
小满提起气来，打算再靠近一些，此时，一个黑影出现在她对面。像是裹着黑布条的影子，只有黑黑的空洞的外形。这是什么东西？
“你不该来。”声音从影子里传出来，沙哑又沧桑。小满正要回答，蓦然发现自己周围改天换地——她正站在师傅房中，她怎么出来了？
“没事吧。”非陵扶着她，小满的脸色苍白，他心中焦急不安，总觉得以前也见过她这样无力的样子。
“我没事，灵气少了，休息一下就好。”此界灵气还算够用，她的身体自动运转周天，吸收起灵气来。
她低头回忆刚才看到的一切。
见她忽然沉默，非陵心中揣揣不安，打横抱起她，不由分说往回走。小满偷偷看他一眼，真着急了啊？低眉缩在他怀里。跨过大门时，她拿余光朝屋内瞄去，刚才她不是被弹出来，而是被送出来，这是谁的手笔？师傅吗？
非陵带着小满连夜赶回皇宫，随身跟着几个暗卫。小满灵气不足难以支撑变化之术，几个暗卫看着皇上怀里的满公公慢慢变成天仙似的美女，默契的对视几眼不言不语。
进了宫门，非陵直奔荷花池八角亭，踏入八角亭，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不见。几个暗卫又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各自找了个点位守候。
八角亭中花开正好，脚下浅浅水面，多了些锦鲤，围着来人的脚步游来游去。非陵找到那朵最大的荷花，把小满轻轻放下。
“现在好些了吗？”他轻抚她的额头，觉得她脸色还是有些白。
小满低眉，心里暖暖的，故意嘟嘴嗔怪道：“你干嘛那么急匆匆的，吓到我了。”
非陵只微笑着看她，看她充满生气的样子，安心。小满白他一眼，随后低头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非陵用手指柔柔缠绕她耳边碎发，她沉默，他便难安。
小满抬眼，吞吞吐吐，想了想，先把想说的话压下不表，而是提起别的事情：“倘若你真的不做皇上了，琹国可会大乱？”
非陵一愣，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些。他平静说道：“其实在我之前，还有人更适合继位，只因我父皇的坚持，才最终把我推到这位置上。”他回忆着，眼睛仿佛看向远方，回过神来，冲她微微一笑，“朝堂上的事看起来复杂，其实也简单，若是我短命的消息被传出去，不就久就会有人逼着我立储君。一旦立褚，便不是我一人的事了，我自己的时间反而会多起来……”他的声音清润如玉，又刻意说的缓慢，小满觉得耳朵痒痒的，靠的太近了吧。
气氛忽然变得旖旎起来，小满浑身酥软，是身体太虚弱了吗？没经历过这种感觉，她不知所措间坐了起来。
“这里的时间过得太快了，灵气也聚集的太快了，我现在虚不受补，得去掉时间阵法！”她絮絮叨叨边说着就撤了阵，非陵来不及阻止，见她施法后没有疲态，松下一口气。他也算半个修道者，哪里不懂灵气的好处，还虚不受补，他第一次笑出声来。
“可是担心我出去的太晚？”他笑着看她，春风化雨，一改往常的自持模样，“若是他们找不到我，就该找国师去了，不然你觉得要国师干嘛？”外面的事真的不用她担心。
听他提到师傅，小满扯了扯嘴角，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她也打算说了。
非陵在和小满分开时就被弹出梦境，他不知道她之后的遭遇。小满跟他讲了在太白道人梦境深处看到的东西。
“所以你找到异样的源头了？”
小满点点头，认真道：“结合我们最后一起看到的场景，沙漠中异域的风景。我猜师傅灵魂中封印了一些久远的记忆，这些记忆应该不是在三界发生的，所以才让我们感觉那么奇怪。”
非陵不接话，等她解释，小满接着说道：“我们会感觉到异样是因为里面的东西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这是法则排斥。嗯……等等……诸凡世界有一部分属于仙神界有一部分属于魔古界，我这么说你懂了吧。”她停顿住，观察他的反应，觉得自己描述不准确，“这样说吧，诸凡世界有一部分归魔古界的后土大帝管，有一部分归仙神界的昊天上帝管。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非陵点头，他能猜出有两派势力，且参考为两个国家吧。小满接着说道：“昊天上帝坐镇仙神界，他统治的相界为三界，我们是三界的人。后土大帝坐镇哪个世界我不知道，他统治的相界我们习惯叫魔古界。我猜师傅和师姐在几世之前应该不是三界的人，他们……”她犹豫了一下，“可能是魔古界的人。”
他暗忖这魔古界和仙神界肯定有嫌隙，不然她不会这么担心，抬手轻抚她眉心宽慰道：“既然是前几世的事，与现在关系不大了吧。”
她眉头锁的更紧了，嘟嚷着：“既然三界的人，受三界法则约束，魔古界的人，自然要受魔古界的法则约束。投胎转世不会超越法则，两大相界之间，灵魂交换哪这么容易！”
“何以判断他们以前一定是魔古界的人？”他只是听到了她的结论，故有此问。
小满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母上大人常年在魔古界执行任务，传回那边的情报。所以我比别人知道的更多。最后我们看到的异域场景，还有排斥三界法则的大门，直觉告诉我就是魔古界！”仙人的直觉就是推演，也不知非陵明不明白。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两大相界，但他听明白了这点，魔古界与三界好比两个大的国家，国家与国家之间就算关系正常，该警戒还是警戒，小满的母亲应是锦衣使者，手下皆斥候。母亲做这样的工作，难怪她对魔古界的来人充满警惕。她觉得自己的师傅和师姐出身有问题，纠结的是一点吗？非陵想了想，问道：“两个相界之间真的不能有灵魂交换？”得多问出些东西才好判断。
“也不绝对。”小满想到了最近的分类计划，这个计划除了划分世界存在，同样伴随大规模的灵魂交换。还有，以前神魔大战，据说法则被破坏，灵魂的归属混乱过一段时间……想到这里，她的眉头松了些。
“看来你想到了什么。”见她表情放松，他收回手来，思量片刻后，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太多情况我不了解，不好判断。不过若是两国之间，边境居民倒是经常出现通婚的情况。这样也可能出现身份变化。”凡人的皇帝管不了灵魂归属，但是可以划定身体的归属。
小满听完眼睛一亮，脑子突然不浆糊了，脆生生喊道：“确实如此！有例外，魔古界和三界交界的星群，那里的人信仰树帝，他们自称太古遗民。他们的灵魂再次投胎时，可能跨越相界！”
“树帝？”非陵又听到一个新鲜词。
小满顿住，斜眼扫视他，确认他对树帝的名字没有特殊反应，只是正常询问，才傻呵呵干笑两声，敷衍道：“树帝就是管理太古界的老头。你可别问我太古界是什么相界，除了知道那里只剩些等死，不，等着化道的老人，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她飞快说道，生怕他再继续最问下去。
非陵眯起眼睛，挑了挑眉，她说的东西太多，他一时不能消化，而且他也无意追问，现在知道太多，对他修道并无益处。只是她的态度让他好奇，为什么不能问太古界呢，难道有什么禁忌？
他低头看她，小满因为刚说了树帝的坏话，眼神躲闪，心中惴惴不安，不敢抬头。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有事，但他无意追究，她不愿说便不说吧。
揉了揉她的头发，放过了她，非陵柔和一笑，把话题转了回来：“既然有这么多例外，你师傅和师姐能在两个相界投生，也不算特殊了。”
就是很特殊啊！小满心中呐喊，非常特殊，十分特殊！不过跟他聊了之后，确实排除了最坏的想法。一开始她居然会怀疑师傅和师姐来三界的目的不纯——肯定是受了母上大人影响，她自责。有谁做斥候还搭上三生的呢？对啊，过了三世，还有四世，他俩的纠葛到现在还没完。
小满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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