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撒谎
人的内心世界错综复杂、变化莫测，又被一张张面具遮挡，外人实在难窥个中究竟。
但是，再完美的面具也会留下缝隙。
而林显，恰巧可以捕捉到这丝缝隙。
通过转瞬即逝的微表情，了解其内心真实的想法。
当提问人由警员换成林显时，女护士相握的手明显缩紧了几分，目光闪烁，始终不肯与林显对视。
在外人看来，女护士是因为紧张。
但林显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口供本上记录着女护士的回答，她坚称自己在八点半查房时，骆兰初仍在病房里。
林显放下口供本，走到护士台的饮水机边接了杯水。
“不好意思，可以再耽误你几分钟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林显刚将水杯递过去，女护士便下意识舔了舔发干的嘴角，迫不及待的接了过去。
“可、可以。”
林显点头，动作自然的又坐在了护士对面。
“骆兰初的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护士猛地抬头，音量不自觉拔高，脱口喊道：“当然没有！你凭什么怀疑我？”
“那是你同伙劫走了骆兰初？”林显声音依旧平静的问着。
“你有毛病吧？”护士被激怒，将水杯重重摔在茶几上，水渍溅了出来：“人丢了是你们警察的责任，凭什么推到我身上？”
女护士的叫喊声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景起脸色微沉，刚要走上前却被姚希伸手拦住。
“一飞说你跟林显以前是最默契的拍档，你还不了解他吗？”
“我只是担心，他这么问会节外生枝。”
毕竟他们现在手里一点证据都没有。
“但最有效不是吗？”姚希浅笑看着灯光下的林显，他脸上的自信总能让她心安。
“你明知道那个女护士在撒谎，可问不出实话，但林显可以。”
景起没再出声，只是静静看着林显和似乎随时准备离开的女护士。
林显的表情甚至是语气并没有因为女护士的愤怒而有丝毫变化。
微抬起头看着她，林显再次问道：“你查房时，骆兰初在做什么？”
女护士的音调突然就低了下来：“她在睡觉。”
“你撒谎。”这一次，林显没再给她思考的时间：“你进入房间时，骆兰初已经不在了。你当时也许以为她去了卫生间，或者是出去散步。但事后发现来了大批警察说骆兰初失踪了，你开始害怕，你担心牵连到你，所以才说骆兰初一直在病房里，对吗？”
也许是林显的语气太过坚定，或者是他的目光太过锐利。
女护士只坚持了几秒钟，深思熟虑后的谎言便崩溃瓦解。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我只是……我好不容易才熬到这个职位，我害怕……”
先前给女护士做笔录的警员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这些人永远都不知道他们随口的一个谎言，会给调查的警察带来多少麻烦。
林显只是淡淡看了女护士一眼，转身走到景起身侧：“把她放了吧，骆兰初的失踪跟她没关系。”
“你这么确定？”景起认为，她能撒一个谎就能撒两个。
“一个人的语言可以撒谎，但她下意识的反应和表情不会。”
林显看着景起，说出了他的看法：“带走骆兰初的是那个保洁员。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派出去的警员要失望了。”
林显的话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到达保洁员家里的警员打来电话，真正的保洁员生病在家，今天根本没来医院。
所以，是有人冒充顶替。
景起捏着手机的手咯咯作响：“我再去查监控。”
“先去吃饭吧。”
林显看了眼腕表，二十三点二十分。
然后又看向姚希：“小希饿了。”
傍晚那桶泡面她都给了流浪狗，这会儿肯定饿了。
姚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怕耽误你们正事儿。”
“不差这么一会儿，而且，我要先等个电话。”林显意味深长的说着，看了脸色紧绷的景起一眼后，牵着姚希朝电梯口走去。
景起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腿跟了上去。
“你在等谁电话？”景起靠在电梯壁上，出声问道。
“打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三人去了医院对面的一家饺子馆。
一进门，就能闻到浓重的韭菜味儿。
姚希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两声。
三盘热腾腾的饺子上桌，林显先给姚希夹了两个：“很烫，慢点吃。”
“嗯嗯。”姚希笑着点头，但在他筷子抽走的瞬间，已经迫不及待的夹了一个塞进了嘴里，烫的不住呵气。
她真的饿了。
林显无奈叹息出声，忙将水杯端到她嘴边，随后又跟服务员要了个空盘子，将饺子一个个捡过去，这样凉的快。
林显捡的高兴，姚希吃的更高兴。
景起筷子上还叉着个饺子，看着对面两人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道：“林显，你真的变了。”
曾经的他，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或者说，不可能为一个女人做这样的事。
最初得知姚希是林显女朋友，是那件事后的一个月，在林显家门口。
将自己封闭了一个月的林显终于开了门。
那是认识他多年，第一次看见他落泪。
他紧紧抱着姚希哭的像个孩子，他说自己没有家了。
景起那个时候突然意识到，支撑林显活下去的竟然是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儿。
景起眼中的愧疚一闪而过，林显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捡完最后一个饺子，林显终于夹了一个放进自己嘴里，缓慢咀嚼。
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动作，他却依然做的矜贵从容，仿佛天生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让人不敢侵犯。
喉结滚动，林显喝了口水清了清口中的韭菜味儿。
淡淡开口：“改变其实是一瞬间的事，根本不用等到七老八十，只需要经历一件难忘的事，或者，遇见一个放不下的人。”
很巧，他经历过，也遇见了那个人。
景起嘴张了又合，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来不及开口，林显的手机就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林显微勾起嘴角。
电话来的比他想象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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