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兽潮


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身上,纪屿在喷头下面仰起脸,水流漫过他的脸颊,落入脖颈,顺着肩颈滑落下去,有一点点痒。

        灯光是暖黄色,照的灯下的纪屿皮肤像融了一层烛光,暖玉一样。他睁着血眸,如蝶般的长睫上还有几滴晶莹的小水珠。

        他在灯光下静默了半响,任凭水流滑过,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细长的手指触碰到了后颈。

        空气中没有传来什么味道。

        纪屿缓缓地放下手,神色却并没有放松多少,仍然有着心事。

        良久,他拿起换洗衣物,推开了门,从水汽缭绕的浴室走了出去。

        发尾还有点潮湿,纪屿拿着一条白毛巾擦拭着头发,走出来却并没有看见叶鞘的身影,他坐的地方附近倒留下了一块星源石,孤孤单单地丢在桌子上。

        纪屿将它捡起来,打量了几下,然后随意地放在一个抽屉里,继续擦拭头发。他的黑发垂到腰际,带着湿漉漉的潮意,雪白的衣襟被滴下来的水珠打湿,黏在精致的锁骨上面,细白的皮肤上,红眸像是宝石一样。

        桌上还放在热水,纪屿接了一杯捧在手上,微微冒出来的热气蒸得他手心泛红,他便一只手拿着,浅喝一口。

        之前听叶鞘那么一提,纪屿发现自己也饿了,可是有了之前在城外吃烤肉的经历,这难喝的营养剂实在难以下咽。他捧着水坐在庭院里,有些微微的走神,目光放松地看着庭院。

        庭院很大,也许是因为这儿地实在是广阔,而虫又很稀少,除了和帝都完全脱节的生活节奏,至少这儿的房屋面积算得上不错,这儿庭院的面积拿到帝都值不少的信息素点,而且还要算上军功才能勉勉强强领到资格。

        庭院没什么树,只墙壁上爬了一些藤蔓,被秋意染黄了叶尖,伸向了院门。

        忽地,那叶片颤巍巍地一动,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大吵大闹。

        “放开我!我只是路过放开我,我什么都没干”

        之后便是叶鞘熟悉的声音,像琴弓拨弄着上好的弦,明明该是十分悦耳的声音,可从叶鞘口中说出来,懒洋洋的又带着熟悉的欠揍,“嗨,小虫子,又见面了。”

        白华恼羞成怒,“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啊,我太伤心呢,你竟然不认识我,明明我们前几天还见过。”

        “”

        “真不记得了?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记得”他语气低缓,“我当时的刀刃可差一点就割开了你脆弱的皮肤呢。”

        “别别说了。”

        “想起了吗?”

        纪屿静默了一瞬,他还以为叶鞘已经走了,没想到没走,还碰上了白华,两虫在门外拉拉扯扯,主要是叶鞘单方面地戏弄白华,白华被迫遭受到了他的戏弄,还迫于武力压力不得不服从。

        纪屿走过去打开门,白华看见他眼睛一亮,像看见了救世主一样,双眼眨巴眨巴着就想让纪屿救他。开玩笑,那天纪屿可是挡下了这个雌虫一刀,并且这个雌虫竟然还没生气,自此以后,纪屿在白华心目中的形象越发高大。

        叶鞘显然也注意到了白华求救的眼神,他哼笑一声,甩了甩手,侧身转过来,看向站在门口的纪屿。

        “我坐在椅子上无聊,恰好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在屋外徘徊,不知道要干什么。”

        “什么叫徘徊,我就是正常路过,怎么,走走都不行?”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纪屿在的缘故,白华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底气了。

        可叶鞘比他高上不少,他说话的时候还要抬头看叶鞘,这越抬头底气越发小,呛声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他干脆偏过了头,不再看向叶鞘。

        见他俩终于停了下来,纪屿问站在前面的白华,“找我有事。”

        “嗯,是有事。”白华犹犹豫豫地讲,怕纪屿不耐烦,他连忙补充,“不算什么大事。”

        白华看了纪屿一眼,见纪屿没什么表情,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他讲话,他松了一口气,接下去讲,“最近这个日子是兽潮期,巨木之森的大型星兽会变得格外狂躁,喜欢单独行走,因此很多小型甚至中型星兽都会迁移到城外来。这些星兽大部分都是食草的,脾气温顺,因此很多雌虫都会借着这个时期组队去赚贡献点。”

        见纪屿没有心动,白华有些急了,“我好不容易才加入第三街区的小队,还空着一个位置,以你的实力肯定可以的,兽潮期过去后就是寒冰时节了,到时候星兽都进入冬眠,植物也枯萎了,不攒贡献点,很难挨过冬季的。”

        纪屿一怔,没想到白华竟然这么为他着想,可惜的是,因为叶鞘的发现,他们还有别的事情在身,纪屿不得不谢过了白华的好意。

        白华难掩失落,“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劝你了。”

        他再三说道,一定要趁着在冬季之前攒够贡献点,说之前有很多新来的雌虫就因为不知道这些,在入冬之前身上没有攒够足够的贡献点,不仅换不了吃的,还连房子都被内城给收了。在半厄城这个地方,可没什么好心的雌虫收留他,等再发现他的时候,整个雌虫已经被冻得青紫,死在了大街上,最后被第五军区的军雌嫌弃地把尸体丢出城外。

        白华又说了一大堆,纪屿都被他说的脑袋涨昏昏的,可是纪屿向来最无措的事情,就是面对别的虫的好意,而且他在白华的语言攻势下也搭不上什么话,只能这样静静地站在旁边。

        叶鞘在旁边听的打了几个哈切,见白华一个话题翻来覆去地讲,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最后终于不耐烦了,说了一声“我饿了”抓住白华的后领把他给丢了出去。

        白华有些怕他,而且确实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但是纪屿帮了他很多,他就想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报答他,可是他的能力又弱,等级又低,唯一有用的,怕是只有对半厄城的熟悉程度了。

        叶鞘把他丢在门外,白华没敢多看他一眼,连衣领都没来得及整理,就想要走。

        但这次叶鞘竟然非常意外地开口说话了,他语带好奇,不可思议地问,“像你这种虫子,到底是怎样被流放进来的?”

        “我”白华捏紧了拳头,脸色苍白,一句话卡在喉咙,怎么样说不出话来。

        叶鞘绿眸眯起,“希望你没怀什么不好的心思,不然我不介意亲手捏死你。”

        他嘴角扬起,“你要知道,看着一张雪白的脸在手上逐渐变得紫红,最后死去,那可真是一件愉悦的事。”

        白华脸彻底白了。

        叶鞘看了他良久,突然哈哈大笑,笑得毫无阴霾,露出漂亮的卧蚕,绿眸像一湾碧水水光粼粼,他歪头说道:“骗你的,别当真。”

        白华彻底一句话都说不出,手脚并用地被吓走了。

        在后面的叶鞘收起了笑容,深深看了白华离去的背影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转身,哼着歌走了进去。

        庭院传来他第三次抱怨的喊声,“我饿了!”

        还有一声平静的回答,“喝营养液。”

        最后还是在叶鞘死活不干的情况下,还有纪屿也不想喝那难喝的营养液的情况下。想了想这半厄城中所有能够交易的地方,内城太贵,被纪屿直接略过。

        除此之外纪屿能够想到的只有第十街区废墟下的黑市,上次来匆匆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注意到,想彻底地融入半厄城,首先要融入这儿的黑市。

        纪屿穿上了之前白华给他的黑袍,叶鞘可没什么黑袍,听说了里面还要隐藏身份的规定,叶鞘挑挑眉,最终还是幻化出一张黑色的面具扣在了脸上。

        仔细看这黑色的面具虽然颜色只有一种,但上面竟然还有非常精致的雕刻花纹,花纹非常的漂亮,被叶鞘戴在脸上简直透露出一种骄奢淫逸的大贵族气息。

        幸好纪屿之前做过标记,两虫顺着标记很快来到了第十街区,进入那栋大楼,推开大门的时候,纪屿想起来了门背后的浮雕,他手一动,叶鞘察觉到了他的反应,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纪屿想了想,拉开大门,向叶鞘示意了那块浮雕。原以为叶鞘只会草草扫一眼,看一眼就罢了,没想到他低垂着头,认认真真看了不久。

        纪屿手指一动,这是,知道点什么?

        叶鞘看了几分钟,都没说话,就在纪屿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情况下,叶鞘伸出了手,细长的手指抚摸上浮雕上的绞刑架,然后顺着往下,在被吊死的虫子上轻触一下,抽了回去。

        他终于开了口,语气一反之前,是少有的平淡,“一只被吊死的雄虫。”

        纪屿在昏暗中只看得见叶鞘的侧脸,他低垂着眼睛,眼睫如墨,纪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此时此刻,他却敏感地发现叶鞘少有的沉默了,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静谧。

        纪屿感知到了这份情绪,但却品不出来,这是悲伤,还是怜悯,亦或者讽刺?

        纪屿没接着问下去,尽管他很好奇,但这点好奇却并不代表着要去问叶鞘不愿意提起的事,于是他转移话题,向下面的过道走去,对身后的叶鞘说,“走吧,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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