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杀


黑衣人的眼神骤然凌厉,似乎知道来者不善,刀剑急刺过来。

        几道身影扭打在一起,印在窗户上格外诡异。

        这些刺客的剑杀意十足,一出手就暴露了死士的身份。沈立新忍不住开口:“这么个孩子,也值得这么多死士?”

        黑衣人心头一震。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极其自负,十多个死士剑锋斗转,可是他剑都未出鞘,他们却近不了他身半分。

        这人来头神秘,可是方才这一交手,就知道这一趟兵行险招了。

        沈立新看黑衣人步步后退,嘴角泛出一丝冷笑:“走可是走不了了,谁让你们来的。”

        他的语气没有半分起伏,却是十足的杀意。

        明亮的剑晃着月光,直直向他刺过去。他的动作,如鬼影一般迅速,眨眼间,‘噗嗤’一声,刀剑过喉,只在窗户上留下一道血影。

        夏桑睁眼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十几个黑衣人齐齐倒在地上,窗户上血迹斑斓,在夜色里似乎在张狂地笑着。

        夏桑吓得愣在那里,脑海浮现的却是庸医的那一句,不自量力。

        果然,他杀我是轻而易举的。夏桑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待在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身边真是太吓人了,打又打不过。

        门都急匆匆跑来:“公子,整个客栈的刺客都在这了,没有逃走的。”

        门都上前查看刺客的衣服,从里面搜出一张纸,展开的瞬间,夏桑楞在了原地。

        画像上的人,不就是她吗?

        那刚刚这个鬼面将军,又救了她一次?

        她呆呆地看着那幅画像,怎么睡了一觉,就有人要杀她了?

        沈立新看着画像,嘴角闪过一丝嘲讽:“这个大面团子,是你?”

        夏桑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转身离开,留下她和十几具尸体在风中凌乱。

        半夜,沈立新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他一看门口矮半截的身影,翻了个身,闭上眼。

        没过一会,敲门声逐渐消失。忽然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夏桑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又轻轻地关上门。

        她垫着脚,每走一步,就趁着月色看一眼床上的人,生怕他睁开眼睛。

        终于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然后以一个自己舒服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上次扔你是扔的太轻了?”

        头顶上忽然传出一个深沉的声音,吓得夏桑一哆嗦。

        床上的血迹就在夜色里张扬,夏桑刚躺下不久,就觉得实在是睡不着。在他身边,总比再被那些黑衣人杀了要好。夏桑琢磨出这个结论,无论沈立新怎么威胁她,她索性闭眼,直接装睡。

        沈立新看着地上装死的小人,嘴角泛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一会地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立新起身,把自己身上的被子给她盖上。看她睡的没心没肺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经历此夜,看来她所谓的家,也并非安身之地。

        第二天阳光照常升起,过了梁国的边境,就到了济州。

        夏桑今天没有昨日的聒噪,眼里一片凄凉。沈立新看她出神的模样,伸出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济州城。片刻,又放下了帘子。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座城,在半月前还是一片祥和,现在却是一片荒凉,一片大火,城已不在,他的父亲,也在这一片废墟之中,和娘亲一样,成了她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的人。

        “父亲也会像娘亲一样,过不了太久,我也会想不起父亲的样子吗?”良久,夏桑缓缓开口,这话不是问句,而是低喃。

        他薄唇微启,到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怎么会忘记呢?他扯过一抹苦笑,他拼命想忘记却怎么也忘不掉,甚至几次三番出现在他的梦里,提醒着他深仇大恨,怎能酣睡。让他每日每夜,都喘不过气来。可是她却想要记住,记住那些已经逝去的人。

        夏桑有些怒意,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安静的坐在榻上,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马车驶过一片废墟的时候,夏桑开口:“停车。”

        门都有些疑惑,公子没有下令,他不敢停,

        “停车。”夏桑又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倔强。

        “停车吧。”沈立新缓缓开口,夏桑没理会他,直直跳下了车。

        看着团子一步一步走远的身影,门都忍不住开口:“公子她”

        “随她去吧。”

        门都气不过:“本就是亡命之人,公子不杀她,她不但不感恩戴德,还想害公子的性命。现在走了也好,公子咱们要回去吗?”

        门都嘴上说着狠心,还是忍不住又伸脖子看了那团身影,一去不回头。这么个不毛之地,她就这样走了?

        “她一会儿就回来了。”车里传来一个沉沉的声音。

        夏桑一路小跑,这一段路她再熟悉不过,当是拼尽全力爬出来的一条生路,路的尽头,一片废墟,废墟下面,是她当日,没有带出来的父亲。

        夏桑看着眼前的苍凉,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满脸已经全是泪水了。

        “桑桑,这是梁国的糖人,你看跟咱们大卫的有什么不一样吗?”每次父亲打完胜仗,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她带一个糖人。

        “还是我大卫的糖人最甜。”

        “父亲,我想习武,我也想跟你去战场杀敌。”

        “好啊!我的女儿有出息,将来一定是一代女将!”

        可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最后,连父亲的佩剑都拿不起来。

        父亲还给她请了练武的师傅,她没有几分耐心,师傅都不知道气走了几个。

        父亲每次都无奈地笑笑:“不想学就不学了,我们桑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开心就可以。”

        他对她没有一丝勉强,纵容着她的小脾气。偶尔姨娘跟父亲说,别人家的女子已经精通女红,能歌善舞。只有桑桑,天天无所事事,想来以后想要嫁一户好人家,不容易了。

        每次这种时候,父亲都是横眉冷对:“我夏平的女儿,谁能娶到都是几世的福气,我看谁敢说多一句!”

        后来姨娘再也没提过让她学女红的事。她就在他的宠溺之下,仿佛一只肆意的金丝雀,不问世事,不学无术。如果不是当初实在无聊,躲在父亲的马车下跟着来到战场,大概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她就那样,坐了许久,就到风已经吹不动了,仿佛一座雕塑,悼念着最后的一点念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起来的时候,腿上已经麻木。她四下寻望,找了一块没有烧尽的木板,用石头一笔一划,刻下父亲的名字。

        她想起沈立新在遍野的尸体里跟她说的话,这些人无人祭拜,回不去故土。

        她看着那块木板:“女儿一定会来祭拜您,祭拜您最后守着的这座城。”

        门都望着远处的一抹颜色,她就立在那,不知过了多久。门都缓缓开口:“公子,我们还要继续等吗?眼看天就黑了。”

        马车里传来沉沉的声音:“等着吧。”

        有些时候,告别只是一瞬间,却要留下的人用一辈子来祭奠。活着的人,只有自己给自己力气,才能走下去。

        沈立新想了良久,终究还是下了马车,一步一步向远方的团子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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