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都
窗外凛风刺骨地怒号，像一匹脱缰的烈马在半空里肆虐，打到脸上像鞭子抽一样疼。大雪顷刻间将天地染成纯白。
“轻手轻脚，这些书画公子珍惜着呢，不能有磕碰！”穿着灰布麻衣的侍卫站在门口盯着三两侍女，目光时不时转向窗内。
大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天空微亮，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叩了一声紧闭的门：“公子，该出发了。”
沈令新立在屋里，泛旧的黑色的长掩盖不住挺拔的身姿。墙上的佩剑透着淡淡的寒光。他握着剑柄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他一袭长袍，一柄佩剑，推门而出。侍女们站在马车前，旁边的人轻声嘀咕：“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旁边的侍女挑眼悄悄看了一眼沈令新：“服侍这样一位惊为天人的公子总比服侍糟老头子要强。”
沈令新走到马车前，淡淡开口：“门都，走吧。”
叫门都的侍卫愣了片刻，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女：“她们呢？”
马车里传来冰冷的声音：“杀了吧。”
侍女还没有反应过来，刷的一声，剑尖已经封喉，留下两具瞪大眼睛的尸体。
马车缓缓驶离，不久大雪覆盖了地上冰冷的尸体。长夜在快要天亮时越发显得黑暗，而冬天短日照的融雪过程，让人感到更加寒冷。
“公子，她们毕竟是徐相的人。”门都忍不住开口。
“我们没有多余的马车了。”沈令新闭目养神：“快点赶车吧，这路上，指不定有小鬼索命。”
天已大亮，风雪渐停，“公子，前面就是新城了。”
男主缓缓睁开眼，伸手抚摸着佩剑：“停下吧。”
风沙呼啸，雪光晃的人睁不开眼。马蹄声由远及近，弹指一挥间，一群蒙面人直接冲向马车。他就靠在车旁，闭着眼修生养息。
来人丝毫没有犹豫，带着极为强劲的杀意，剑身直指沈立新的命脉。在剑向马车的瞬间，门都轻飘飘扬起剑腾空而起，以极优美的姿态穿过每一个刺客的身边。
“哗”
白雪被风吹动，飘扬满天，落地的时候，所有人的颈间齐齐的一条血线，鲜血后知后觉地流出。鲜红的血液在雪地上仿佛一朵妖艳的食人花，张狂肆虐。
北阳，大梁帝都。
皇亲贵胄之地，天子脚下，就连城门也与众不同。人潮拥挤，一辆破旧的马车停在其中。
车帘掀起，沈立新仰望着坚固城门上的北阳二字，一动不动。风卷起他的发丝，深沉眸色里无望的沧桑和悲凉。
太极殿之上。
“君上不必慌忧，沈家二公子就快回来了。”
“徐相也认为这一仗应该让那小儿去？”皇上捏着手里的黑子，促狭着眉看着桌上的棋盘，漫不经心地开口。
徐元安些许皱纹的脸上绽开了若有若无的阴鸷，瞬间展出长者的柔和：“沈二公子自告奋勇保家卫国，臣不忍看他一腔热血无果。”
“你倒是看得上他。”
"启禀皇上，沈立新求见。"
黑棋慢慢落下，“徐相，将军。”
徐元安笑道：“君上棋艺精湛，臣望尘莫及。”
“再来。”二人又说笑着下棋，似乎忘了沈立新。一炷香时间过去，宫人再次来报：“君下。沈二公子还在外面跪着，外面又下起雪了。”
皇上缓缓落子：“传见吧。”
沈立新缓缓走进，大殿金碧辉煌，不远处的君王慵懒地坐在龙椅上，凝视着他。
他低着头跪在不远处：“罪臣拜见君上，吾皇万岁。”
徐元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波澜。
“起来，让朕瞧瞧。”
他站起来，脊背挺拔。
“沈二长高了不少，但是清瘦了些许。怎么，身边的人没照顾好你吗？”
“回皇上，罪臣感念陛下大恩，悔及过往，不敢放纵。”
“难为你一片忠心。”
沈令新的目光从棋局扫过，屋里暖意十足，背脊却是阴森寒冷
“朕倒是看着你长大，如今你已回都，虽是戴罪之身，念你两年克己思过，给你一个新州大吏，你去吧。”
官职虽高，实权还不如一个县令。
徐元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片刻，大殿里没有任何的应答声，皇上睨了他一眼：“怎么？”
沈立新跪在殿前：“卫国屡屡犯我大梁边境，如今卫国大将军亲自领兵已到济州城。再走一程，就到我大梁新城。臣感念陛下恩德，愿带兵前去一战，望陛下恩准。”
皇上盯着他的目光霎时阴冷下来，少年的心思已不是那般澄澈。
“怎么？你回来不是为了请罪，你想带兵？”
“臣愿为大梁百姓赴汤蹈火。”
“大梁百姓？”徐元安俯视着他，似乎想把这少年的脊背压弯。“沈公子未免太过于自负，你不惧生死，我大梁十万精兵，怎敢把希望寄托在毛头小子身上。”
“此事休要再提。”皇上摁了摁眉心“你下去吧。”
“陛下，”徐元安开口：“大梁正是用人之际，沈二公子一腔热血，不如让他一试。”
“你也替他说话？”
“老臣不敢，臣忍心拂了少年人志气。只是大梁确实不敢一赌，可以让沈二公子带部分精兵前去，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陛下仁德。”少年眼神坚定：“父亲犯下滔天大错，臣不敢苟活，臣愿立下军令状。陛下愿意给臣多少人，臣就带多少人。”
皇上冷笑一声：“如若我只给你两千呢？”
朝堂静的安静，徐元安也是一愣，这么明显的死局，看来皇帝还是顾念几分旧情的。
两千对两万，他如果不傻的话一定不敢去送死。徐元安戏谑的看着他。
“君无戏言，臣谢主隆恩。”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堂前的两人皆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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