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家人。
电光火石间，佟炽想到明天是有件大事情。
沈宅有晚宴，沈情的生日宴，她惊诧道：“你怎么知道沈情找过我麻烦，方年年和你说的？”
其实谁说的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应觉知道这件事情了。
佟炽攥着安全带，艰难吞咽着口水，她试探着：“哥哥，我们明天不要去了好不好？”
“为什么不去？”
“你这样冒冒然过去找她们算账，万一是我主动惹的祸，你都不问一问的，丢你的脸怎么办？”
沈应觉语气颇有些笃定：“总归不会是我们佟佟的错。”
佟炽心里咯噔一下，颤颤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沈应觉转过头看她一眼。
那一秒，佟炽试图在他脸上找到表情上的端倪。
可他眼里的情绪，分明是不清楚她俩之间发生过什么的。
佟炽恢复了心跳，“你看你都不知道我俩发生过什么，你就……”
“不论是发生什么，我都不相信是你的错，”路上车道拥堵，他空闲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我的佟佟这么乖又这么懂事，肯定是别人的错。”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这句话出自b大沈副教授口中，估计都得震惊好一阵。
佟炽颠簸的心倏地回到它的位置。
不再言语了，有谁不想要偏爱呢。
—
沈宅。
沈情的生日宴办的声势浩大，来的人大多是沈经闻生意场上有过合作的，里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寒暄声与酒香隔老远传来，佟炽极其不适应，如果没有和沈情那回事，沈应觉今天来都不会来。
自从沈老爷子走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回沈宅。
沈应觉推门下车，长腿走到副驾驶门边，佟炽恰好推开车门。
她穿着长款白色鱼尾裙，纤细白皙的小腿被裹住，小心翼翼的有点迈不开。
柔软的手心刚搭在沈应觉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里，被他紧紧握住。
他倾身挨过来，劲瘦有力的手臂把她提下车，姿势似是搂抱。
可他掌握着分寸，一触即离。
佟炽耳朵还是瞬间染红，乌发遮掩住露出粉嫩的脖颈。
她不自然的别开脸，听见沈应觉沉磁的好听声音，“紧不紧张？”
她手心汗湿，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一如四年前刚进沈宅的那天，他也是这样问，紧不紧张。
佟炽仰头弯唇朝他笑，软声说：“我不紧张。”
那时候她刚从山区出来，奢侈浮华的那些东西从未见过，胆小怯懦又隐隐的自卑。
四年间，是身旁这个男人带她领略与山区里截然不同的风景，他精心呵护、照料。让她知道自己可以是勇敢无畏的。
她其实可以变得更优秀，是值得一切美好的。
两人进门时，里面静寂片刻。
全数目光投射过来。沈情的眼睛瞬间亮起，似是漆黑夜里燎原的火把，视线往两人中间移去，再挪到佟炽身上。
沈经闻似是没料想到沈应觉会来，围在他周围的人瞬间将话题转到沈应觉身上。
纷纷赞叹他有这样年轻却有如此成就的儿子，实在让人艳羡。
沈经闻笑着寒暄几句，走过来：“应觉，你来了？”
“嗯。”
“回来好，没事常回来看看，你看你……”
沈经闻的话没说完，喻秋珊从后面走出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应觉没什么情绪的说：“我这次来就是要你们一个交代的。”
“什么？”那两人诧异问。
沈情从她平时学校里那堆好姐妹里脱身，急步走过来。
她原本欣喜的不得了，没想到他来还是为了佟炽的事情。
眼泪一层一层往外涌，往常神气十足的模样跑的干净。
倒显得可怜，指着佟炽：“我根本没怎么她！我今天十八岁生日，你为什么要这样？”
喻秋珊不能生育，最喜爱这个养女，虽忌惮着沈应觉，也假意委婉：“你确实过分了应觉，情儿还小呢，再说也没怎么着她啊。”
又回头，声音压紧了几分：“你不管管啊沈经闻！？”
沈经闻：“这，这……”
沈应觉讽刺的笑了声：“小？我还觉得我家小孩小呢。”
喻秋珊：“应觉，你姓沈，是沈家人，难道为了一个外人找家里麻烦？”
沈情攥拳，逼得眼眶通红。
她自从有记忆起就待在沈家，他归国那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应觉。
她那时候十二岁，以为沈应觉是气质清润温和，性情温柔的大哥哥，长得好看到过分，到现在为止，她也没能找到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她试图接近过他，然而他只是看起来那样，内里情感淡漠，像是没有心，让人捉摸不透，总之，她没任何机会靠近。
他很少回沈宅，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喻秋珊在她耳边耳提面命，让她不要接近他，把他形容得让人惊骇。
可她挡不住内心的强烈驱使，倍受煎熬，她一直觉得自己对沈应觉的感情矛盾到病态。
沈情转身朝向佟炽，她穿的精致漂亮，往人群里一站就立刻光彩夺目，当真是白天鹅的气质。
可是，这些全是沈应觉给她的！原本就不属于她！
这些念想一直在她内心深处，滋生疯涨。
她得不到的！凭什么别人能得到！
周围的人像个看客，欣赏这出闹剧，佟炽觉得她疯了。
沈情直冲她来的时候，佟炽突然被沈应觉护在怀里，场面混乱，喻秋珊忙上来拦。
沈应觉冷着脸对沈经闻说：“您女儿适不适合留在b大附中，您应该清楚了？”
“还有，姓沈的多了，不都是你们沈家人。”
佟炽又被抱紧了几分，听见头顶上方低沉的声音，带着重量：“我就一个家人。”
……
出了沈宅，佟炽走路像踩在云朵里，刚刚什么意思？
他好久不回沈宅，这回是打算以后也不回了？
直到坐上车佟炽都没缓过来神，那里面有多剑拔弩张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只记得他说——我只有一个家人。
沈应觉倾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系好后，他没有立刻撤身。
而是看着佟炽，她乌黑的瞳仁儿有点涣散，水雾迷蒙的，他低头闷笑了声。
佟炽干咽了下，他过于出色的五官近在咫尺，呆愣住一瞬。
沈应觉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这点心理素质？”
“……这才不是害怕的呢！”佟炽反驳道。
过程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她一直提心吊胆的事情没有发生。
她太怕那些被沈情称为污秽的感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倾倒出来。
她十三岁喜欢上他，喜欢这么多年。
佟炽觉得，这份感情绝对称得上纯净又真挚热烈。
在煎熬与甜蜜中生活这么久，她早就不知道该如何。
是沈应觉让她拥有第二次幸福，呵护宠爱她。
他温柔的像潮水，不动声色地将她裹住，潮湿又温暖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沉溺。
别人都说他淡漠凉薄，心思缜密到令人恐惧，可在佟炽面前，他总是有点笑意，从未对她展现过凉薄冷情。
他会每年空出一段时间带她回云川镇看爸爸妈妈，和他一起扫墓。
无论多忙，从不落下她任何一个生日，任何一场家长会。
每年过年期间或者休息的时候，总会带她去各地旅游，照顾她的每个小习惯。
了解她比佟炽自己还清楚。
佟炽觉得她和很多失去双亲的小孩不一样，她太幸运了。从没有缺失过什么，她一直被沈应觉保护得很好。
他总是毫无理由的偏向与维护。
佟炽享受着他的宠爱与纵容。
—
不久后的一天，李牧为和方有余两个人终于看不下去。
说沈应觉纵容的过了头，属于是溺爱。说他教育方式不对，也就佟炽懂事听话，换别个人，早就惯出一身毛病了。
沈应觉倒是不以为然，笑着说：“佟佟又不是别个，再说我乐意。”
结果就是，沈应觉被佟炽的高中班主任，秦淑请了过去。
事情追溯起来，还得是从佟炽主持晚会说起——
那时另一个主持人是高年级学姐，经常夸赞佟炽很有这方面天赋。
当时学校食堂正播放着天气预报，电视里的小姐姐笑容明媚。
她突然想起温舒，她学的地质，和沈应觉工作性质相同，肯定话题也多，这样的想法一直盘旋在佟炽心头。
她指着预报天气的气质小姐姐问：“主持天气预报得要求专业播音？”
高三那个姐姐解释：“当然了，最好是还懂一些气象知识，我听说这种主持人隶属于气象局的，会有气象专家指导吧。”
“那……地质专家呢？”
那女孩这就不太懂了，“气象和地质不太分吧，我也不清楚。”
她又抬眸笑着问：“怎么？你有想法？可以学啊，你这么有天赋还这么漂亮，不出镜简直可惜！”
佟炽低着头吃饭，没说话。
她从小就在沈应觉身边，耳濡目染到地理几乎不用学，一直是单科第一，能甩第二的好多分。
佟炽很感兴趣，而且一听说隶属于气象局。
和沈应觉又近了一大步的幻想直冲脑门，太有诱惑力了。
她既喜欢又无法抗拒。
回去立刻实施行动，佟炽很少有这样有主见的时刻。
她不是头脑一热就做出的这个决定。
秦淑不是很赞同，她觉得佟炽的成绩完全能上b大这样顶端院校，不应该被浪费，学什么艺术。
而且说她高二，已经错过最佳时机，总之话里话外，就是很不赞同，然后让她回去和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
佟炽心情免不了低落，她本以为要费好大劲才能劝动沈应觉。
他从未和她生过气，佟炽忐忑的想，她可能这次会看到生气的沈应觉。
然而，并没有。
他当时穿着一身休闲服坐在客厅，耐心的听完她的想法，也只是稍微诧异了一瞬。
唇边仍是带着佟炽熟悉的笑容：“如果这样选择，你能开心，那我支持。”
佟炽在这之前想了无数劝法，此刻尽数咽下。
不敢相信的问：“所以你是同意了嘛？”
他说：“可以让你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会不同意，你开心的长大比什么都重要。”
后果由他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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