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兰镇水祸
此界之中，自囚徒山人于山中坐化已有八万年过去。
千兰镇是位于苦相国西边的一个小镇，因为土地肥沃，气候湿润温和，一年四季兰花盛放于野，千种风姿，万般风情，每年引来大量的人来此观看盛景。
是的，这里本来是处桃源之地，可在三年之前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天不降甘霖，地不生庄稼，所有兰花都在一夜之间凋零。远处的黄泉涧像是发疯了一样不时的泛滥洪水，百丈悬崖，可洪水却硬生生的涌了出来。
这里人们的生活彻底陷入了灾难之中。
此时，一个用麻绳绑着头发的少年正站在充满荒芜气息的道路中间，他身穿麻布衣裳，脚下踏着一双草鞋，护住了满是污垢的脚丫，他腰下那件麻布裤子也被几日来的苦力活儿生生的磨出了几个大洞。
他其实生着一张颇为俊美的脸，但在汗水和污泥的遮盖下，却只有那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眼透露出他的灵气。
十五岁的年龄已经让他颇有些男子汉的气概，周围充满了倒地不起的人们，他站在道路中间，不顾对方身上的污秽，一手扶起一个，在众人眼中，他已经是一个初长成的男子汉了。
“大娘，快走吧，您儿子这两天不会回来的”
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赤裸着上身，满身的油亮和污迹显示着他的劳累，也给人精壮的印象。此时他的面前正坐着一个老妪，颤颤巍巍，白发凌乱的搭在褶皱的额前，浑浊的老眼噙着泪，无论汉子怎么劝说就是不肯离去。只是呜呜咽咽的吧嗒着嘴唇，念叨着她那从军三年多的儿子。
“怎么不回来？我儿子乖着呢，他会骑着高头大马回来看我的，大马，大马……”
“哎，李大娘的病又犯了，又开始念叨起他那儿子了，可怜啊，哎……”
另一个汉子也是半身赤裸，一身油亮，又怜又怒的道。旁边几个一样打扮与油亮的汉子扛起地上的人们向着山上走去。先前那汉子不动身，看着坚持不肯离去的大娘，皱起了眉，同时眼光投向了远方，感受着那股隐隐的闷响。
“不会远了，就这几个时辰的事儿，不能拖了。吴牛，你先去催促其他人赶紧找找有没有落下的乡亲没带走，这儿我来处理”
“哎，勇哥，那我先去了啊”
后来的吴牛听到被他唤作勇哥的汉子的说话，忙提了腿就往外迈，片刻不敢耽误。汉子还是有些在意那股闷闷的声音，等的越久越让他不安，可是老人挺倔，不能用强。
“勇叔，你去忙吧，我带奶奶上山”
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响起，让汉子的眉头一松，嘴角终于了有了些许笑意。
“凌牙来了，我刚还在想去哪里找你呢。你负责带你李奶奶上山，水祸不会远了，尽快”
汉子带着一丝轻松，同时又用紧张的口气说道，想起水祸，他总不能舒展眉头。
“哎，好”
被唤作凌牙的少年自然就是先前路中间的的少年，他一口应了下来，少年对老妇人总是比一个成年大汉有办法，汉子不放心，叫了一个人跟凌牙一起，自己便匆匆的离了这里。
凌牙望着汉子远去的背影，心里同样不轻松，一年一度的黄泉水灾又要来了，别人不知道汉子的担心，凌牙可知道。要只是单纯的水灾，犯不着这样凝重。
“水灾中有脏东西”
这是汉子和村里其他了解内情的人都不愿意说出的事。自从三年前开始，水灾开始出现，且这一年一次的水灾有些不寻常，用汉子们的话说就是有脏东西。
虽然没有谁告诉凌牙，可是凌牙自己却能感受到。
甚至在以往三年里，他还亲眼见过那些水中鬼魅一般的东西。
“得赶紧去向师傅求箭”，打定了注意，凌牙就要走开。
“哎，我说你小子大话都说了，现在转眼怎么就要溜？”
被叫留下帮助凌牙的汉子没好气的开口道，凌牙一听大窘，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太心急忘了这茬儿。
“李奶奶……”
整个过程及其艰辛，但在凌牙的软磨硬泡下，老人家最终还是顺顺利利的上了山，此刻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人们互相催促着紧赶慢赶的朝山上前进。
在顺利劝动老妪后，凌牙随便找了个借口趁机溜出了队伍，向自己住的地方赶去。
“师傅，师傅……”
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时凌牙就忍不住叫了起来，一路疾奔，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声音不平稳的颤动着。
“又他娘咋了？一会儿一次叫魂”
一个长相粗犷的老汉出现在一间破木棚门口，摇一把蒲扇，短裤半裸打扮。
“水灾又要来了，我向你求几只箭，今年你应该让我去射几次了吧，以往两年我都只有瞪眼干看的份儿”
说到这里，凌牙颇有些不高兴，但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毕竟还是得向这老货求东西啊！
“他娘的这年头求人比让人求贵气啊，你这什么眼神？老子欠你东西还是怎样？哎呀师傅我来求箭，看你那倔脸，老子恨不得把你当箭射出去”
老汉瞪着一双浑浊的双眼，语气中对凌牙颇为不满，说罢张口还吐了一口浓痰。
“哎呀师傅你不要闹了，快给我箭啊，时间紧迫，说不好就是这几个时辰呢，我力气这么大，不拿来保护大家不是可惜了？”
凌牙虎着一张脸，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说你小子听不懂我的话是吧？求人，得——跪——着”
老汉翻了个白眼，表情嘚瑟，一字一句说的分明，完全不理会小牙口中的紧急水祸。
“这老货，看来今天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那就别怪小爷用强！”
凌牙心中正急，却被懒汉这么叨叨的阻拦着，心中忍不住骂道。
眼看老汉那打算纠缠的架势，凌牙却是直接跑进了棚内开始翻找。
“哎，你……你他……他娘的，怎么还……还……还……”
老汉呼哧呼哧的吹起了胡子，叉手叉腰就要跟进去，可没等他迈几步，凌牙就带着一把黑色箭矢冲了出来，一路小跑，看都没看老汉一眼。
“老货，上山的路你知道我就不带你过去了啊，勇叔说了就是这几个时辰的工夫水祸就要来了，你赶紧躲上山吧”
凌牙带着箭矢一下子跑的没了影儿，留下老汉在原地干瞪眼，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追了出去，边追边喊
“狗崽子，你他娘把箭带走了，你好歹也……也带张弓啊”
“提醒的是！”
老远传来凌牙的声音，一阵风似的跑过老汉身前，进屋棚随手一抄一把墨黑大弓便握在了手中，火急火燎的又跑了出去。
“这崽子，怎么对我藏的东西知道的这么清楚”
老汉已经懒得骂了，对着凌牙身影一阵不爽。不过想到水灾的事，懒惰的神经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大蒲扇拍了一下屁股，进屋匆匆拿了点东西就往山上赶。
“轰轰……”
一股隐隐的震感从远方传来，闷闷的声音像是有着千军万马从远方踏来一般，让这边的凌牙和村子里部分汉子都提高了警惕，凝重的看向远方。
“来了，通知其他守洞的人，等会儿要是水里的东西能冲上这里，把老人和孩子尽快往更高处转移，虽然有点冒险”
为首汉子向周围的人说道，正是先前被人唤作勇哥的汉子，也姓李，是留守村子的汉子中威望最高的人，在紧急情况下充当领导的角色。
此刻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半山腰处，凌牙带着一把墨黑大弓。
狂风吹起他的长发，麻绳被吹落，此时的凌牙颇有种傲立天下的热血沸腾之感。
狂风再起，正是风雨欲来之兆。
凌牙警惕的凝视着远方，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水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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