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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猝不及防的涅槃(六)


小小的身影,如流星般,从高高的崖顶直坠而下。

        东寰登时呆了。

        一袭白裙如梨花般绽开。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在东寰眼中,这一幕仿佛被无限拉长——西溪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她似乎蹙眉,有些不高兴,可唇角又是微翘的,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崖底的风哗啦啦地向上鼓吹,带着热辣辣的火气,将她黑亮的长发在脑后吹得笔直。而奇怪的是,裙摆却向四周散开,有如一朵美丽的盛放梨花。

        梨花缓缓绽开,西溪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浓。

        她双唇微动,是在说什么呢?

        只是一怔之间,梨花就近在咫尺了。

        东寰想要伸出手臂,接住就要落下的西溪,却徒劳地发现原来自己的双翅已然销融,唯有干枯焦裂的几根翼骨孤零零地支棱着。

        他急了,大声地喊了起来。可一开口,喷出的却是团团火苗——神火已然烧穿了他的胸膛。

        他仿佛看见了西溪眼角的泪,那微动的双唇是向他倾诉什么呢——她似乎在说,“东寰,我来了——”

        我来了——

        朱西溪终于看清了东寰的面孔。

        她曾不止一次地见识过东寰的原身,每每都感到不可思议,真心实意地赞叹不已,深觉着世上怎么还有这般美丽华贵不可方物的神鸟。而言,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心痛不已,那个焚烧的有如一团焦炭的东西,真的是她的东寰么?

        她凝视着焦炭上亮晶晶的双眸,从中看出了惊愕、悲伤、痛苦与绝望。

        是了,这是她的东寰——只有她的东寰才会这样望着她。

        她轻舒一口气——所幸,来得还算及时。

        风将头发撕扯地发痛,耳朵仿佛都要被扯掉了。迎面而来的热气令朱西溪几要窒息过去,每一分下落都让肌肤寸裂的痛苦倍加清晰。

        原来,浴火之痛是这般艰难的呢!

        她飞快地下坠,待看清东寰眼中的惊愕与绝望时,她的心如突遭重锤一记,疼地她险些闭气。她努力伸长了手臂,努力地做出轻松的笑容,仿佛要投入东寰的怀抱,又仿佛要与熊熊的神火融为一体。

        我来了——

        所幸,还来得及见到你。

        不幸,不能再陪你前行。

        世事沧桑前路漫漫,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望君珍重。

        雪白的梨花就在眼前,而他却无法拥抱。

        每一分靠近,他都能觉察出梨花的枯萎,白色在烈风热气的蒸腾下很快就渲染成了黄色。

        梨花在枯萎!

        神火仿佛感受到了圣木的气息,顿时欢腾起来,竭力喷涌出热烈的火苗。

        突然,一个火苗猛地窜起,吐出长长的舌头,向着梨花飞去。

        梨花不躲不移,依然坚定地向着这个方向固执地坠落。

        西溪的笑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东寰仿佛听到了她的喃喃低语“我来了——”。

        然而,一道火苗呼地喷涌而上,巨大的火舌顿时遮蔽了半个天空,仿佛巨口要将西溪一口吞下。

        “不要——”东寰的眼泪随着这声嘶哑的吼叫一道迸出,定格在他眸中最后一刻的,是西溪的笑靥——比最美的梨花还要灿烂。

        清越高亢的凤鸣,响彻于山谷之间。

        回声阵阵,不绝于耳。

        莲居中的东寰呼呼大睡。

        重生果然是个力气活,累得他几乎都要飞不回琉璃溪了。一入结界,他立时就冲进莲居,撑着最后的力气封闭了莲居,便双眼一阖,倒头大睡。

        一直守候在琉璃溪的蘩倾弢祝等人,远远瞅见东寰越飞越近的身影,惊喜极了,激动险要弹冠相庆。

        可是,另一个人呢?

        不祥的预感令他们心下一沉。

        东寰这一睡,足足睡了一千五百余年。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长长一觉,由此可见,此番重生委实辛苦,不然,哪里需要这许多时间来休养恢复。

        苏醒后的东寰,焕然一新,容光焕发,精神卓绝。

        他信步走出莲居,却见着只有弢祝一人独坐案边饮酒,仿佛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这老鳌,见着我,也不恭喜一声。”重生后的东寰只觉得神清气爽,竟难得地与弢祝开起了玩笑。

        “你才一回来,我就恭喜过了好不好——”弢祝顿了一顿,低声又道:“你这一觉足睡了一千五百年,舒坦不舒坦?”

        “舒坦!怎么不舒坦?”东寰笑着张开双臂,仿佛炫耀似的展示给弢祝看,“你看看我,羡慕不羡慕?嫉妒不嫉妒?”

        “我羡慕你?嫉妒你?”弢祝嗤之以鼻,“你睡傻了罢?!哼哼!对了——”弢祝突然眸光一暗,似有片刻迟疑,然后道:“你这一觉委实够久,可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东寰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起来,“你担心我会忘记你么?哈哈!你委实想多啦!我忘记旁人,也忘不了你这老鳌!”

        他冲着弢祝虚虚一点,“咦?你这老鳌何时也学会说酸话啦?哎呦喂,难不成你喝的不是酒,而是醋?”

        说着,东寰走到案旁,径直举起酒壶就往嘴里灌。“咕咚咕咚”连着几大口后,东寰这方放下酒壶,随后抹去唇边清亮的酒液,赞道:“好酒!滋味不错!你的哪个孝子贤孙孝敬来的?难得啊难得!稀罕啊稀罕!”

        若是以往,东寰说这等话,弢祝必要跟他争论一二——纵然自家子孙不争气,可也不能这么让旁人冷嘲热讽。然而,令东寰讶异的是,这一会,弢祝却一言不发,只呆呆地望着自己,眸中既有疑惑,也有不满,嗯——似乎还有些伤感?

        奇怪,他伤感什么?东寰是不会承认自己老眼昏花的,所以,定然是这老鳌喝酒上头了。

        望着东寰远去的背影,弢祝默默地握紧掌中酒盏。

        心中的猜测如波浪般起起伏伏——东寰连西溪亲酿的酒都喝不出来了么?到底,那一日,发生了什么?西溪还能回来么?为什么东寰似乎不记得有西溪这个人的存在?难道他真得会忘记西溪——那个让他盟誓于天地的女子?

        琉璃溪的每个人,似乎都很开心,又似乎很悲伤。

        他们望着莲居的方向,唇角是翘的,眼圈却是红的。

        金婆婆躲在琉璃溪底久久不愿现身,偶尔有一两个晶莹的泡泡浮出水面,只是不知——这是她的叹息,还是她的眼泪?

        这令东寰颇觉莫名其妙——大家伙儿看着他想笑又想哭的样子,委实别扭得紧。他曾直言询问松公,松公沉默良久,然后方慢慢道:“上神切莫多想。只是大家伙儿心里委实担心,见您一睡就是一千五百多年,这下终于苏醒了,欢喜来得太突然,所以才有此异样。”

        是么?东寰本心觉得这话不尽不实,然而,细细一想,好像也说得过去。

        算了——他一贯是个闲散人,素来对琉璃溪诸人都不做管束。大家伙儿喜欢怎样,就怎样罢!

        恭送走了东寰上神,松公立马去寻金婆婆。

        “赶紧着,速速将朱仙子的东西都藏好。最好送出琉璃溪,一件也别留。”

        金婆婆难过道:“真要如此?一件不留?连个念想都不留?”

        松公叹气道:“我又何尝愿意这般?这是当时你我一时疏忽,被朱仙子套出了真话。朱仙子一去不回,或许真是凶多吉少了。瞅着上神现如今的样儿,不管他是真得忘记还是假得忘记了朱仙子,反正,都不能让他看到朱仙子的任何一样物件。”

        “或许过些日子上神就能记起来了呢?”金婆婆犹自抱着几分希望。

        “倘若上神真得忘记朱仙子,也不失为一桩幸事。否则,以上神的性子,若晓得他的平安无恙是朱仙子拿性命换来的,指不定要捅出什么大篓子呢?咱们可侥幸不得。”松公正色道。

        金婆婆心如刀割,却只能承认松公说得在理。他们亲见上神与朱仙子鹣鲽情深,如今伊人已去,上神好不容易从浴火中熬回一条命来,可万万不能再出岔子了——毕竟,这偌大的琉璃溪,唯一的靠山就是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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