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书房议事
玉安城，皇宫内。
天色将晚，寒风渐起，内阁首辅张铮却正在快步向着宁皇的书房赶去。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体态较小，面色枯黄的少女正紧跟着。
她叫孙曼樱，张铮的五弟子，当代七星之中，文曲星君最有力的竞争者。
几日之前，她还在旭王的军队里任职。
直到熙国之乱爆发，收到消息的她第一时间往回玉安城赶来。
好在她当年答应旭王入伍时，特意要求了自由行动的权利。
否则这个时候想离开军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而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了老师张铮，与其商讨起熙国战事。
这其中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孙曼樱同样认为，熙国光复派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在为其助力！
这个观点，算是解开了张铮几日来的疑惑，也是他如此匆忙赶来皇宫的原因。
无需通传，张铮长驱直入，直接来到宁皇的书案之前。
此刻的宁皇仍然在埋头批阅案卷，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张铮，早上才谈了几个时辰，如今你又有何事？”
张铮带着孙曼樱跪伏于地，恭敬地答道：“启禀陛下，小徒孙曼樱于今日早晨回归，特来呈报熙国战事！”
听到“孙曼樱”这三个字，宁皇终于抬起头来。
对这位很可能继任天权之位的少女，他自然是不陌生的。
“都起来吧。来人，赐座！”
孙曼樱却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只是双手呈出一份案卷。
“不必了，陛下！
陛下请看，这是熙国的详细地图，内中情况我会逐一说明。”
接下来，孙曼樱详细分析了熙国的这场战事。
她的观点与顾无夜高度相同，同样认为西绍郡是造反派的老巢，同样认为光复派背后还有其他势力。
唯一不同的是，她认为那股背后势力，很可能来自西面的康国。
首先，康国疆域很广，但因为地处南腾大陆边境，物产相对贫瘠。
而身处中原地带的熙国，却因为交通便利而极其富足。
这也是两百年前，康国入侵熙国的原因。
即使当年输得很惨，令康国至今未能恢复到巅峰。
但康国东征之野望，一直都没有熄灭。
而现在，与康国边境相交的东绍郡、兴水郡已经起事，正在做着康国一直想做的事。
东征！
只要康国出钱出力，帮助光复派一路向东打过去。
到时候，实力有损的光复派不足为虑，养精蓄锐的康国大军则可以长驱直入，入主熙国！
两百余年之野望，今日可成！
不得不说，孙曼樱的推测很有道理。
虽然最后康国与光复派的如何分饼之事，或许有夸大之嫌。
但大体的走向，绝对不会错！
宁皇想了想，默默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伸手敲了敲书案，贴身内侍宁常立刻从后方转出。
“去，把宁老将军请过来，再去准备一份康国地图！”
宁常立刻应声而退，快步前去传令。
宁皇则从怀中掏出一颗玉珠，轻声念了段口诀。
玉珠立刻亮起，化作一人高的玉雕，立于书案之前。
一道幽幽的声音自玉雕中传出：“天权拜见陛下！”
宁皇微微点头：“不必多礼了！
曼樱回来了，关于熙国的战事，她有些看法，我想让你听一听。”
那玉雕一动不动，只是传出一道声音：“曼樱，你回来了，近日在旭王手下，过得可好？”
孙曼樱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有劳前辈挂怀，曼樱一切安好。”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开始交流起了见解。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宁国上将军宁桀风迅速赶来。
这老将军如今年过九十，身体却依然硬朗。
宁国大小军政事务，虽然已经放权给他的几位弟子，但每逢大事，仍免不了要过问一下他的意见。
现在人到齐了，宁皇大手一挥，屋外的侍卫立刻关闭房门，尽数撤离。
接下来，便是长达数个时辰的漫长讨论。
关于光复派背后的神秘势力，众人一致认定，康国的可能性极大。
那么接下来，宁老将军必须亲自上阵，整备宁国军马。
首府张铮需要协调各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预备好各种资源。
孙曼樱暂时跟着天权一起，去联络七王的部队，做出对应的调整。
一应事务安排完毕，宁皇最后说道：“朕会派人全力联系熙皇赵德辉，务必要与他商谈一场。
唇亡齿寒呐！如今的康国虽不复当年之勇，然断齿残爪，虎威犹存！
真让康皇吞了熙国，咱们就危险了！”
众人皆深施一礼：“陛下圣明！”
宁皇却并不在意，只是挥了挥手：“好了，天色已晚，事务繁多，你等自去吧。”
众人于是施礼退下，屋内又仅剩宁皇一人了。
此刻的宁皇却没有再批阅奏章，只是呆坐在龙椅之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思索何事。
直到很久之后，宁皇长出了一口气，对着一侧喊道：“老家伙，出来。”
于是，那位极度佝偻，头发枯败，曾经建议宁皇准备国战的老人，再次从旁边的小门走出。
“哒、哒”的拐杖声与他的咳嗽声相应和，缓缓来到书案之前。
不等宁皇开口，他便说道：“陛下，今日之长谈，难道还不够详细周密？
又何须把我这个老家伙喊出来了？”
宁皇只是冷眼看着他，说道：“你这老贼，何须明知故问？
战事来得如此突然，赵德辉那边却迟迟没有反应，却是为何？”
老者呵呵一笑：“陛下未免有些多虑了吧。
赵德辉一脉统领熙国这么多年，多少有些底蕴。
战事才刚开始没几天，怎会轻易向外求援？”
宁皇心思敏锐，立刻反问道：“这么说，你也认为赵德辉赢不了这一战？”
老人只是答道：“如果孙曼樱所说的神秘势力真的存在，那么赵德辉的落败，也并不让人意外。”
“废话！”宁皇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些话我还需要你来说吗？
朕要问什么，你应该清楚得很！”
老人把头埋得更低了：“陛下想问的是，熙皇到底能支撑多久？
还有，熙国日后的求援，对吗？
第一个问题，陛下请恕我回答不了。
那股神秘势力的信息太少，胡乱猜测没有意义。
至于熙皇日后的求救，第一选择应该是睿国。”
宁皇此刻才压下怒气，冷冷地问答：“详细说说。”
“呵呵！”老人无奈的笑笑，“陛下说我明知故问，陛下又何尝不是呢？
多年来，宁、熙两国在边关上的摩擦并不在少数。
虽然近些年，陛下一直在努力修复关系，但按论及亲密程度，依旧排不到第一。
而反观睿国，因为与熙国大力通商，这些年来双方的关系不断升温。
为了保持现有的通商关系，睿国应该是最不愿意看见赵德辉失败的。
而且从地理位置看，熙国背靠睿国，就算要求援，自然也是睿国的助力来得更快。”
听完老人的一连串分析，宁皇似乎还不死心，又问道：“那么，赵德辉就没有向我宁国求援的可能吗？”
老者摇了摇头：“那自然是有的。
不过若真到了那时，陛下须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熙、睿两国联手都应付不了的敌人，宁国还有插手其中的实力吗？”
宁皇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而是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那如果朕想提前插手呢？”
提前插手？插手什么呢？当然是熙国的战事！
宁皇想搅浑这滩水，趁火打劫！这才是他真正想要问的！
老人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灰褐破烂的牙齿。
他笑了。
从宁皇喊他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宁黄想问什么了。
只是他一直装疯卖傻，刻意在回避这个问题。
但是事到如今，宁皇还是忍不住，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眼看老人笑而不语，宁皇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滚滚杀机！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默默的看着老人。
似乎感受到宁皇的目光，老人也微微昂起了头。
一双浑浊的眼睛透过枯败的头发，与宁皇缓缓对视。
“陛下，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宁皇还是没有说话，默默等待着他的解释。
而老人却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转身，往那扇小门走去。
“陛下，我没有任何解释，有的只是一种感觉。
宁国日渐强盛，走到如今不容易，希望陛下不要行差踏错。”
闻听此言，宁皇的表情很难看。
但最终，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送着老人缓缓走进小门之内。
眼看着老人开始伸手关门，宁皇才缓缓坐回到了龙椅上。
但就在此时，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我有一句诛心之言，不知陛下是否肯听？”
宁皇猛地转头看去，思绪却瞬间飘回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一样是深夜，一样是在此，一样的话语，一样的人。
于是，宁皇抄起书案上的茶杯，狠狠朝着小门砸去。
“你这老贼，居心叵测！安敢继续蛊惑于朕！”
老人的手却快了一步，赶在茶杯砸来之前，先一步关上了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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