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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商人与医者


ch11商人与医者

        约莫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安秋月总算自己挖到一株溪香草。

        她顿时有些庆幸自己拥有驾驭万兽的能力。不然自己一株一株找,不得找个一辈子才能救白术?

        安秋月抹了抹自己脏兮兮的小脸蛋,一屁股坐到石头上。

        “这溪香草怎么这么难找……”她在林子里溜溜地转了一天,才找到这么一小株,“希望它们能多找一些回来。”

        就在这时,枯叶踏碎的声音响起。是狼群回来了。

        安秋月激动地从石头上弹起,看着阿胤率领一众狼来到她的跟前,将布包平摊在地。

        她凝望着布包内的几株溪香草,一双俏眉锁得紧紧的。

        “你们就找到了这么多?”

        狼群整齐地坐在那,一齐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地望着安秋月。

        阿胤上前一步,说它们找遍了这座山林,确实只找到这些。北边的山林更大,兴许会有更多,但是此处再往北便是宁国北狄封地的领域了。那里属于另一个狼群,又有豹子、熊等以它们为食的野兽,它们不能贸然闯入。

        她了然。看来只能再往北走走了。

        可步行定是来不及的,她得找一只鹿,或者是……

        “嗷呜——”阿胤的叫声突然打断了她。

        安秋月眨眨眼,有些疑虑道:“你要和我一起去?”

        阿胤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腿,抬头望着她,眼神中带着恳求。

        它说,一匹独狼闯入了其他狼群的领地,它们不会觉得有威胁,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它跑得很快,而且也能保护她。

        安秋月扫了一眼其他狼,它们一致认为老大说得对。

        “可是狼群里没了狼王,你们就失去保护了呀。”思至此,安秋月坚定地摇摇头,“不行,阿胤得留在这。我去想别的办法!”

        阿胤率先咬住了她的裤脚,请求与她同行。

        其他狼也纷纷咬住了她的衣角,表示她的事情紧急,它们愿意提供帮助。

        “这……”

        她揉了揉它们毛茸茸的脑袋,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们能保护好自己吗?”

        阿胤带头长啸一声,紧接着整个狼群便回应狼王的声音。

        黄昏时分,狼嚎四起。这场景若是被普通人撞见,兴许会吓个屁滚尿流。

        可安秋月听着它们的声音,心里却是涌起了阵阵暖意。

        将溪香草泡在罐中,收拾好行囊。她跨上阿胤的后背,朝狼群挥手。

        “我会很快让阿胤回来的,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啊!”

        话音落下,阿胤强壮的后腿一蹬,只消片刻,便带着安秋月消失在了阴翳的山林之中。

        狼嚎声护送着他们走了很远。

        阿胤矫健地穿梭在丛林之间,扬起一片片干枯的落叶。寒风如刀,划过她的脸蛋,疼得发紧。越是北去,凛冬之意就越发浓重了。

        阿胤带她来到了湖边,说此处背风,又有水,晚上可以在这休息。

        安秋月怕吓着阿胤,没有生火。一片漆黑之中,阿胤做她的眼睛,引着她来到湖边。它躬身喝水,她弯腰打水。

        水很凉,激得她浑身抖了三抖。好不容易将凉水咽下,她呼出一口气,很快便结成了白雾,幽幽地飘向天际。

        身上的衣服已经划破了好几个口子,浑身上下也脏兮兮的。周围又冷又黑,她蜷缩在树下,依靠着阿胤,疲惫不堪。

        也不知白术怎么样了……她得再找些别的动物帮她才行。

        酌儿呢,估计每天急得团团转,焦灼地等着她回去呢。她不能让酌儿多受委屈,得赶紧接回来。

        她想念王府的小院,想念泽宁殿新建的小亭。她想要舒舒服服地躺在那把躺椅上,抱着暖炉。她希望白术遵守约定,陪她看院子里的腊梅……

        ……

        阿胤柔软的尾巴在安秋月的脸上蹭了蹭。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它才确定她是睡下了。

        它抖抖耳朵,用长长的尾巴盖住她小巧的身躯。

        然后伸长爪子,把她当宝贝似的溪香草罐子搂在怀里,竖起耳朵为她守夜。

        天太冷,安秋月抖了个机灵,醒了。阿胤跟她一起伸了个懒腰。

        阿胤去湖边喝水,她去湖边洗漱。一狼一人同时被凉水激了一下,齐刷刷地抖了三抖。安秋月哈哈一笑,阿胤也开心地摇摇尾巴。

        有阿胤带着她在林中穿梭,确实快了不少。

        短短一个上午,除了狼,她至少还找了五种动物帮她寻找溪香草。她自己也寻到了两株。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两株溪香草放入罐子,低头数了数,长出一口气。

        林中野兽找起来都费劲的药材,就更别指望宫中那群娇生惯养的太医们能有所作为了。

        所以这还远远不够,她得再想想办法。

        忽的,阿胤一个急刹车,差点把她甩出去。

        她本想问问怎么回事,只见它高高地竖着耳朵,浑身肌肉绷紧,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后退。

        安秋月抓紧它的脖颈,低声问:“怎么了?前面有什么?”

        阿胤一边退一边回答她,说前面有人。

        她转转眼珠,让阿胤带着她来到一棵矮树下。她挽起袖子坏坏一笑,手脚并用,三两下便爬了上去。

        不一会,悠闲的马蹄声传来。不远处的官道上,一辆精致的马车正缓缓朝南而去。

        就在这时,眼皮底下的几株灌木动了动,从中晃出了几个人影。他们手执大刀,背着箭筒,气势凶猛,不像是什么善茬。

        看来阿胤后退,是因为这些人。

        安秋月见那马车周围有一圈护卫,心想着应该不会有事,便从树上爬了下来,拍拍阿胤的头。

        “等他们打起来,我们就趁乱跑,继续往西。”说着,她再一次爬上了阿胤的背。

        果不其然。待马车来到了这群强盗的跟前,他们便鱼贯而出,嚷嚷着要抢东西。护卫们自然不干,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

        安秋月和阿胤躲在不远处,等他们打起来。

        谁料这还是群训练有素的强盗,几个护卫的剑还没抽出来,就全被强盗打趴下了。

        ……

        安秋月头疼地扶额。

        大哥们,连个机会都不给的吗?

        “嘿,马车里的。你不出来,你这一车的东西,可就归我们了?”

        “估计看见自己护卫都被撂倒了,在马车里吓尿了吧!”

        “哈哈哈哈哈!!”

        “行了,笑个屁。快搬东西,快搬啊!”

        “是,老大!”

        强盗们认定了马车里的是个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的孬种,就都扔下了手里的家伙,一股脑地搬起了他们的战利品。

        安秋月急得直抓阿胤的毛。

        不行。他们这样有说有笑的,得搬到什么时候?她赶时间啊!

        嗯,好吧。也算是做件好事,她得让碍事的人让路。

        安秋月一抬头,朝树上停留的乌鸦使了一个眼色。

        只听乌鸦高声一叫,同伴们纷至沓来,携着尖锐的喙便朝那群强盗们冲去。

        一众强盗还笑嘻嘻地搬着箱子呢,突然便被一群乌鸦啄手,疼得要命。偏偏手里的武器还都被乱扔在地,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被乌鸦啄得直喊娘,也不管什么箱子不箱子的,一边呼救一边跑远了。

        “行了,阿胤,咱赶紧走吧。”安秋月嘿嘿一笑,想着功成身退。

        “喂!”背后突然一个明朗的声音传来,“是你指挥乌鸦、赶走强盗的吧?”

        一听别人说她指挥乌鸦,她不禁脊背一凉。

        不是吧,她被人发现了?

        安秋月心里咯噔一声,抓紧了阿胤的皮毛,低声道:“快走啊阿胤!”

        阿胤似乎有些犹豫,后腿用着力,却没有一跃而起。

        它转过头,告诉她:这个男人的身上,溪香草的味道浓烈。也许他会有很多溪香草。

        安秋月咬咬嘴唇,鼓起勇气转过了头。

        是一个和安冬阳年龄相仿的男孩。

        他的发色不似中原人那般漆黑,也不像西戎人那般清浅,而是一种深栗色,扎成松散的麻花辫,浑身上下都是孩子王的气息。藏青色的瞳孔内是一片清明,其中闪烁着星辰般璀璨的光。

        她凝望着他精致的面庞,一时失了神。

        “喂。”他迈步,凑近她的脸,好奇地问,“你说话啊?”

        她被这个距离吓得连连后退,倍感羞耻。

        该死!看入迷了!

        安秋月赶忙收别开了视线,语无伦次道:“你、你误会了!我没帮你。只是……只是我和我的狼恰巧路过。在这山林里,我自身都难保,哪、哪里还有能力帮你。对,是你误会了!”

        “不是你?可是乌鸦一般不会主动袭击人的啊……”他的一双剑眉轻拧,扶着下巴陷入沉思。

        安秋月不敢再让他深思下去,想着赶紧问清溪香草的事情溜之大吉。免得自己能力暴露,引来灭顶之灾。

        谁知话还没出口,他便一拍巴掌,激动地说:“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做好事不留名!”

        ???

        她不是。她没有。

        他别有深意地一笑,道:“我听说敢于只身进入山林的驯兽师,都是相当有水平的。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安秋月眨眨眼,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驯兽师?那个以驯服猛兽、表演杂耍为生的职业吗?

        看来这个人见她驾驭着狼,又指挥着乌鸦,误以为她是一名驯兽师了。

        那怎么行!她怎么能和那些运用残暴手段迫使它们听命于自己的驯兽师相提并论呢!这小子也太……

        等等……驯兽师。

        她可以用这个奇特的职业掩人耳目!

        安秋月轻咳两声,装模作样地回:“我只是喜欢低调,低调一些……”

        他自愧不如地挠挠头。

        “哦——是这样。那我小点声说话。”

        ……

        他是不是对低调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我叫殷容,是个西戎人。你刚刚……”

        就在这时,附近有骂声响起。一名侍从模样的人来到他的身边,躬身行礼。

        “少爷,人都抓到了。”

        安秋月不解,望向骂声的来源。不正是刚刚意图抢走箱子的强盗们吗?

        天!这小子的人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那她还瞎出什么头?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他颔首,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侍从的肩,道:“干得不错浮光。你觉得他们身手如何?留作咱们的人怎么样?”

        安秋月凝望着他与下人有说有笑的模样,目光渐渐从惊恐变为柔和。

        他和娘一样,来自西戎,性格奔放,待人不计较尊卑之分。在他的身上,她能看到娘的影子。

        “哦,对了。还有那些倒在地上的,别为了吃饭丢了性命。拿点银子让他们租个店铺,跟咱们做药材生意吧。”

        “等等!”安秋月高声打断了殷容的话,问,“你说你是做什么的?”

        他摆摆手,叫浮光下去,回道:“做药材生意的。怎么,想跟我一起赚钱?”

        她整张脸都亮了,明媚的眼眸之中闪着令人悸动的光。

        “那你这可有卖溪香草?”

        他点点头,精致的面庞上尽是骄傲之色,道:“当然。你需要的话,我就送你一些。就当是报答你了!”

        “你有多少?”安秋月凑上前去,语气诚恳,“我全要了!啊——我会付钱的,你开价吧!”

        她只知道白术需要大量溪香草入药,但是具体需要多少……陈御医只说越多越好,因为解毒之后的身体调养也需要用到这味药。

        他上下扫了扫安秋月,道:“你……有那么多银子吗?我卖的是能够直接入药的溪香草粉,比采集来的更易于存放,价格可不一般。”

        安秋月摇摇头。她并不介意价格问题。

        “这是用来救命的药。”她凝望着他的眼,认真地说。

        一说是救命的药,殷容藏青色的瞳孔一沉。

        “原来是这样。”他二话不说地指了指地上的箱子,道,“人命比药值钱。这里一共是20两溪香草粉,都卖给你。”

        “真的?谢谢你!”她的眼清澈见底,倒映着他微怔的面庞,“你尽管开价,我双倍付给你!”

        他望着她孩童般明亮的脸蛋,不自觉地笑出了两颗稚嫩的虎牙。

        “价钱嘛,按成本价给吧。就当是帮我抢回箱子的谢礼。不过……”殷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你能帮我带个路吗?”

        殷容是第一次亲自去京城做生意,路不熟。粮食见底,马匹倦怠,急需尽快到京郊驿站休整。他听安秋月的口音似是京城人士,便想请她带个路。

        安秋月琢磨着,他急她也急,就应下了。

        除非做生意,殷容是个很单纯的人。

        许是难得碰上年龄相仿的人,一路他念叨个不停,几乎把他的底细说了个遍。而安秋月只是笑着应和。

        殷容是个家族富裕的云游商人,在西戎有一座宅院,和父亲萧入梦相依为命。几年前萧入梦的身子禁不住了,便让他接下了家族的生意。

        同样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同样是身负重任。这个殷容的身上,有着安冬阳的影子。

        安秋月望着他精致的侧脸,不禁心底泛疼。

        入夜,商队找了个平坦的地方休整。

        殷容似乎还没说够,特地在她跟前生了一堆篝火,坐在她旁边继续说。

        “殷容。”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你还这么小,就要扛起这么多责任。你觉得累吗?”

        滔滔不绝的他突然安静了。

        他轻轻一笑,将视线放到跳动的篝火上,摇了摇头。

        “不会。爹是我最重要的人,再累也值得。”

        殷容藏青色的眸中星光和火光交融,模糊了他眼底复杂的神色。

        “我娘生下我的时候,我爹还只是个街头行医的。我听家里的老仆人说,我娘生下我之后嫌爹穷,就跟人跑了。他当年背负的,可比我现在重多了。我这才哪到哪?”

        安秋月垂眸,一时竟无法反驳。

        就是因为他们都这么懂事,才愈发让人心疼。

        “你不也一样吗?”

        她眨眨眼,向殷容投去不解的眼神,问:“什么?”

        “为了重要的人,吃点苦不算什么。”殷容见她眼中依然困惑,不禁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跑进这深山老林采药。我看你连命都豁出去了。所以你要救的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重要?白术对她……很重要吗?

        安秋月似乎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才、才不是!他答应我的事还没完成呢!我只是……”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终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了。

        他确实答应她要同她赏腊梅。但是就算他不陪,也没关系。

        她要他活着。好像也没什么原因,就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殷容望见她眼底的挣扎,许是不想再多说。

        他也不问了,掏出怀中的小瓷瓶,伸手递给她。

        殷容看她依然犹豫着,解释道:“放心吧,不是毒药。”“不瞒你说,我还是个大夫。我早就看出你脸色不好,许是疲劳过度、精气耗尽所致。你把这药喝了,再好好歇息两三天。不然很可能你还没回家,就晕倒在路上了。”

        安秋月的心底微微一动,接下了这精致的小瓷瓶,浑身都暖了起来。

        殷容说得不错,她确实精气将竭。

        驭不同的野兽,需要耗费的精气是不同的。一般一人只能驭一种兽,只会消耗那一种兽所需的精气。但是安秋月这一路驭了多少种野兽,她已经记不清了。若不是她从小在野外跑动,体力好,恐怕早就不行了。

        她像捧个宝贝似的捧着小瓶,眼角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谢谢你,殷容。”安秋月抬眸,对上他的一对星眸。

        殷容的喉头动了动,怔怔地望了她一会。直到安秋月被瓶中的药苦得咳出了声,他才慌忙收回自己无礼的视线,起了身。

        “行、行了。你赶紧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呢!”

        她眯眼一笑,回道:“好。”

        这一笑,他感觉自己更慌了,最后竟是同手同脚离开的。

        安秋月躺在阿胤的肚皮上,抱着它柔软的尾巴,同阿胤说了几句话,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了。

        篝火的光忽明忽暗,打在他看不出情绪的眼中。他远远地望着熟睡的她,心中有万千思绪拧成一团。

        就在这时,脚步声靠近,一个声音轻轻地说:“少爷。货物清点完毕,没有问题。您可以安心歇息了。”

        “浮光。”殷容的眼神依然在她的身上,“我觉得,不是所有女子,都跟我娘似的无情无义……”

        浮光撇撇嘴,回:“是啊。您要是真这么觉得,就赶紧回去接受老爷安排的相亲吧。”

        殷容狠狠地剜了一眼浮光。

        “想得美!你也不瞧瞧爹都给我安排了什么样的姑娘。他这是让我娶媳妇,还是恶心我啊?”

        “那您直接跟老爷说不满意就好了,何必跑出来躲着。老爷一个人在府上,指不定多寂寞呢。”浮光无奈道。

        殷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回:“寂寞个头。我看他巴不得快点成家,好让他清静清静!”

        这是彻底说不通了。

        浮光放弃了劝说,决定转移话题,道:“少爷,流萤还跟着我们呢。您打算怎么办?”

        “出来的时候说得那么清楚了,怎么还跟着……”殷容烦躁地挠挠头,“算了,别管她,爱跟着就跟着吧!”

        浮光将毛毯铺好,伺候着殷容躺下。只是他的心情依旧不明朗,在一旁碎碎念着。

        “都那么大的人了,留在府上享清福就完了。天天操心这操心那的。只是出来赚个银子,哪那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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