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Day 2 超人气积点卡
经过几天的相处后，我开始搞清楚猫尾巴咖啡店的一些“不成文条例”了。
举个例子：我们的店长高辜。
店长是这里职位最高，年纪身形最大，笑容最闪亮的人。可是，说话最有力的不是他，而且我们的眼镜扑克女王——阿萌。
阿萌虽然资历比店长浅，跟我们其他人一样是个普通的咖啡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天生的扑克牌脸却有号令店长的威力。
每当店长有什么突发奇想的建议时，他第一个注意的必定是阿萌的表情。
虽然阿萌每次都只是一句话也不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店长总会忍不住以为自己的建议很愚蠢，心虚地改变主意。
比如说，店长提议要推出积点卡的那次……
“今天上头要我们开会，讨论怎样提高我们的销售成绩。大家有什么建议说说看吧。”店长阳光的笑容闪耀着。
现场一片宁静。
“好，我提议推出猫尾巴积点卡！”店长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场面，开始自打圆场，“凡购买一杯咖啡，就送一个印花。集满十个印花就可以换一杯免费的咖啡！”
嗯，不错的建议。普通又可行性高。现在大部分的咖啡厅都是作这样的促销。
我点点头，不多说什么。毕竟我只是一个新人，不应该太高调。不过我打从心里百分百支持这个建议哦，店长！
怎知，店长看了一眼阿萌的表情后，突然改口说：
“呃……不然改成十五个印花换一杯咖啡吧……加一块蛋糕，八折。”
咦？十五杯咖啡才能换到一杯吗？感觉好像吸引力少了一点，不过外加一块蛋糕打八折的话，应该还可以吧。
店长再看阿萌一下，脸色立刻刷青，急忙说：
“还是，八个印花换一杯咖啡跟一块蛋糕吧！十五个印花好像有点太多了，蛋糕八折也有点小气。”
八个印花换一杯咖啡跟一块蛋糕？有点亏本的感觉，不过吸引力大增，感觉还不错。
我悄悄偷看坐在我隔壁的阿萌，她如往常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坐在位置上，盯着自乱阵脚的店长。
在我看来，她的表情就跟平时一样没有差别。为什么店长好像看到什么恐怖的神情一样慌张啊？
“想、想了想，还是有点小气。不然五个印花换两杯咖啡跟两块蛋糕好了。现在的顾客通常都是结伴一起来的，一送一卖实在太小气了。”
啊，店长。有点夸张了哦。就是一送一卖，店里才能赚钱吧？话说，五个印花也太少了吧。一下子就集满啦！
而且五杯咖啡的价钱差不多也等于两杯咖啡两块蛋糕的价钱了，这样有赚吗？
“啊，不行不行，这个提议也不行。”店长再度改变主意。
对对，这个提议不好啦。还是老老实实跟回其他咖啡厅那样买十送一就好啦。普通又可靠的方案！
“我们干脆推出两个印花换两杯咖啡两块蛋糕！另外还可以有机会跟我们的咖啡师一起合照！怎样？这个建议厉害了吧？”
……
先生，那不就是买一送一，外加一块免费蛋糕的意思吗？！亏大本咧！
还有，跟我们咖啡师合照做什么啊？！女仆餐厅吗？！我们只是穿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外加画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猫尾巴的黑色围裙的普通咖啡师啊！不是什么角色扮演的帅哥美女！有人稀罕跟我们合照吗？！
“有意思的建议。”默默不语的阿萌无比认真地开口了。
“嗯！嗯！天天喜欢！赞同喵！”天天兴奋地双手举起。
“呼~那就这么办吧！我会跟上头提议看。谢谢大家宝贵意见！”店长松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拍手，续道：“那大家准备开店吧。今天也努力！加油！”
“喵！”
“哦~”
接着，大家就散会，开始各自忙各自的。我独自一个人坐在原位，休息室里。
没、没有人觉得这样的提议很奇怪吗？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奇怪吗？这个提议不奇怪吗？！
我瞄到桌子上的报纸，想也不想便拿过来，翻到广告分类的部分。
先找好下一份兼职吧……
***
猫尾咖啡厅最近成了热门咖啡厅之一。一切都归功于店长推出的“超人气猫尾卡”。
正如其名，这个积点卡为我们的店吸引了庞大的人潮，店里从早到晚都人潮不断，顾客甚至要排队排一个小时才能入店点餐。
所有店员都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要点餐，一会儿要准备餐点，一会儿又要堆满笑容跟客人合照。
还真的有客人要跟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咖啡师合照啊。无言。
不过，尽管我们忙得焦头烂额，我们店的销量不但没有提升，反而减半了。
原因？因为“超人气猫尾卡”是个只招人气的血本无归积点卡。
买两杯咖啡送两杯咖啡两块蛋糕，外加和忙得连吐血的时间都没有的咖啡师合照一张。除了“血本无归”四个字，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形容词。
然而，这不是“超人气猫尾卡”最神奇的地方。
它最最神奇，神奇得近乎奇迹之处是，上头竟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促销案，决定要长期使用。
那个不升反减的销量成绩呢？完全被无视了吗？！上头是把销量表倒转过来看的吗？！
“简单来说，上头很满意我们大家同心协力想出的这个企划，所以决定要更加强这个积点促销。大家一起想想看，有什么方式可以让这个促销更有效率吧！”店长给我们一个鼓励的微笑和掌声。
……这个方案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自言自语想出来的吧。哪来的“同心协力”啊？
“喵！喵！”天天突然很积极地举手，她的眼睛闪闪放亮着，好像怕死店长看不到她耀眼的存在一样。
“哦，天天。你有什么建议？”店长很高兴有人主动兼热烈提议。
“我们家叫‘猫尾咖啡厅’，对吧？”天天求证道。
“没错。”
“所以，不如我们就做一些跟我们家有关周边商品，送给收集到印花两个的客人大人吧！喵！”
“哦？周边商品？不错不错，像什么呢？”
“例如……猫尾巴的玩偶喵！”
全场一片沉默。
猫尾巴……吗？就像一条没有画上眼睛的单色蛇之类的玩偶吗？
这样跟拐杖或绳子也没多大差点吧？
话说，两个印花换咖啡蛋糕合照已经很亏本了，现在又送玩偶？！不就连渣都没剩了吗？
“嗯……这个提议……”店长打算要作出什么回应前，眼睛又下意识地瞄向阿萌。
不用说，阿萌的脸一如往常的木纳，看不出任何表情。从我的角度来看的话。
“阿明，不如你说说看你的想法吧！”店长出乎意料地把话题丢给了我！
“呃……”怎么办？直话直说吗？保持沉默？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赞同就对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新同事，不想太高调咧。
可是，店长的眼神在放射出期待和盼望的光芒……不认真给点意见的话，似乎有点对不起他……
好，试试看，给个建议好了。
“我觉得，天天的建议……很好！不过与其送给每个客人，不如改成限定版的赠品，以抽奖或收集更多的印花的方式来赠送，可能会更有吸引力一点？”
是说除了猫尾巴玩偶，有没有其他的建议啊？我只听过有人喜欢猫掌猫耳朵之类的，没听过有人喜欢猫尾巴……
“哦～听起来不错。”店长恍然大悟地握拳击掌，“那你觉得……送猫尾巴玩偶的建议怎样？”
咦？！店长竟然把这个烫手山芋也投向了我？！是故意的吗？故意的吧！
“呃……”我为难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天天，她的两只眼睛就像刚洗完打腊后的车一样光洁闪亮，期待我的回应。
啊，如果说真话的话，那双眼睛大概会一瞬间变成被人遗弃在外，长年日晒雨淋之后黯然无色的老车一样吧。
怎、怎么办？好想说真话哦，可、可是那双像新车一样的眼睛！
“……不好意思。”
坐在我旁边沉默已久的阿萌突然开口了。她要说什么？是帮我解围吗？
“我可以上个洗手间吗？”
阿萌面无表情地看向店长。为了强调事情的紧急性，她后面还附加一句：“我忍了很久。很急。”
我必须要说，她脸上真的一点也看不出她正处于人有三急的状态。太平淡了！
“当、当然可以。”店长好像以为她要提出什么意见，紧张得全身冒汗。知道她只是想上厕所后，他便一边用手巾抹汗一边准许她。
“谢谢。”阿萌机械化地站起来，准备离席时突然又转身，看着店长说：
“啊，对了。”
“是、是！有什么事吗？”店长马上僵直身体，全面戒备地洗耳恭听。
“不如cosplay？反正都要跟客人合照，打扮得有个性一点比较好吧。”
说完，她便不疾不徐地离开休息室，把炸弹丢给我们其余的人去解决了。
我担忧地瞄向店长，心里很努力很努力地作我人生第一次的祈祷，希望噩梦不要实现。
不要，不要……千万千万不要实现！
“好！决定了！我们就开始cosplay，吸引多一点顾客使用‘超人气猫尾卡’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店长没有多想，很阿莎力地作了决定。
“喵！”天天双手举起，开心地赞同。她刚才的建议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刚才那双期待的闪亮眼睛好像也是我看到的海市蜃楼而已。
所以，只要是阿萌亲口说出的建议，我们就不用多讨论，立刻马上通过就对了吗？
虽然没有道理，但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呢？哎～
我，陈平明，一个平凡的学生。
每天平凡地上课，偶尔平凡地打工赚点零用钱。
老天，上帝，阿拉，宙斯，奥丁，神龙，各位路过的神明……请不要随意在我平淡的生活加油添醋好吗？
还我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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