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海盗与玫瑰
颠簸中，她微微睁着眼。
两侧坑洼土地朝后飞速驰远，疾风冲腾起身上的袍子，阵阵猎响裹挟引擎轰鸣震彻耳畔。
好冷，风像是贯透了身体。
她往前凑了凑，双臂更加环紧身前坚实的腰腹，垂首将脸埋进那暖热的背上。
深夜，四周旷阔荒延，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而车前灯几处交相辉映，若日光长箭般远远投射，前方大片土地亮如白昼。
“很冷吗？”
猎风呼啸中，雷狮侧了侧眼，护目镜边廓冷辉流映，额前发丝往后失序飞扬。
“有点。”她埋着头嗡嗡念道。
“抓紧，别睡着了。”
正说着，他挪指抬档放开离合，一脚踩下油门，喧嚣响彻整片寂静廖阔，机车登时似流星般飙驰疾去。
“为什么不走主道？那边有路灯并且平坦。”她喷着冲进嘴里的鬓发，不解地疑惑道。
“这是近路，而且主道容易被劫匪伏击，”他持动转向把，拐开一地碎石，“这里虽不算动荡之地，但今晚绝不会有安宁可言。”
“今晚？难道是……”
变道灯闪烁，英挺眉锋下瞳孔浓紫显于夜色，打档扣下离合，车身倾斜，闪晃的灯光扯裂黑暗。
“‘获首日’，是该地祈神庆收的传统节日，不过在较久以前，它的意义就不仅是这点东西了。”
曼蒂特星，43亿平方米的面积海洋占87％，极度不平衡的包覆比，造就该星民族丰富浩瀚的海洋文化。
冬期已至渔期将尽，驻海捕鱼的船只纷纷返航，在‘获首日’当天献出最佳猎物的头部，以祈来年丰收依旧。
不过在数百年前，因宇宙通航稳步发达，星际海盗愈渐猖獗，而曼蒂特星位置优越，国度杂而繁多，加之飞船掺于海船不易分清。
于是，强得盆满钵满的海盗罪犯，皆飞至该星享受一段酒足肉饱的闲适时光，也因其出手阔绰、金钱给足，各国统治者也乐得接纳他们。
“这种境况下，节日的欢庆热闹，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闻之，艾妲垂眼抿唇默了几秒，接而说道。
“鱼龙混杂更难以辨清，这势必会招来更多罪恶。”
“所以你不该出来。”
“哎，我知道了——”
后座的她用额头敲了敲雷狮的背，心头似有思绪万千，于是一把抓住他纷飞的风衣，正百无聊赖地往衣兜里随手掏翻时。
远处黑暗隐有光亮闪烁。
很快，它不断地发大，直至看到了细微的人影。
而机车轰隆的噪响，早已传至此处的悍匪，一名鼻眼打钉、染着奇异发色的男人拿下夜视望远镜，他咧牙歪嘴地唾道。
“一男的，开个xxs1000rr，找死的往这骑来了。”
一众揣着酒枪的痞徒的叫骂此起披伏，而另侧眯眯眼袒胸露乳的大爷则擦擦鞋靴，淡淡地令道。
“最近的公子哥真是越发没眼识，正好再让我们捞一笔，拦下他，夺车劫人。”
闻言，在场的无不扭曲险恶的面容，手中枪支蓄势待发，掌中利刃冷光熠熠，浮躁的吼声勃然升腾，闹哄哄一片。
而另一边。
“哥，说好的这里不容易遇到匪徒呢？”
“我可没说这话。”
“啊？那好吧。”
艾妲耸耸肩，丝毫没有危险逼近的惊恐或慌张，而雷狮也没多问，眼眸平静地似是未将何种色彩望入其中。
前方旗帜摇动，警告阻声如火般腾起，他吭笑了一声，蹬下油门。
“停下！叫你停下！那聋子是没听见吗？”混混放下喇叭疑惑道。
男人抬手掐住那人动作，他举起器具定睛一望。
“请悠着点，弄坏了我可是会很难过的。”
艾妲出声提醒道，而此刻她正捏着张从风衣口袋掏出的纸，东看看西瞧瞧。
闻言，唇边抬起细不可闻的弧度。
“那得坐稳了。”
霎时，像是要将所经之地翻覆震碎，车身黑蓝猛驰如迅疾雷电，似夺魂死神，以骇人视听的速度丝毫不减地袭去。
男人心头不免一惧，禁不住哆嗦地挪脚后退了几步，这时大爷起身举枪朝天一射。
“给我打！”
霎时，子弹流水似地飞出，而不论以何等威力、何等速度，它们皆滞于笼罩车体的蓝色光罩，黯淡的弹头皆粉碎落地。
机车即将近在咫尺，他们憋着急气全力射击。
眼帘抬起，眸光如出鞘的宝剑比在他们颈间，协同眉梢眼角的含笑，流泻森寒的泠泠锐利。
全都给我去死，他似乎这么说着，于是刀光一闪，人头落地、血浆喷溅。
察觉事态不妙，大爷立即拉喉喊道。
“快！快都散开！”
太晚了。
与车体的碰撞，骨头碎裂、嚎叫痛呼，随着身体飞起再砸落的沉闷声响，血挟肉泥敞亮四周，他拉下手刹，尖锐刹响撕裂一切痛苦留存的哀嚎。
“做为迎宾的烟花，还真不够格。”
他跨下车座，双掌缓缓拍打，戏谑的嘲弄刺人眼目。
“……都是血。”她抬手扇了扇，淡淡的嫌恶浮于面表。
他随意地为她拉严了兜帽，似是不打算为此有任何歉意，此外，被侵入地盘的痞子一众是噤若寒蝉。
散落一地的同伴尸段，被下足了马威，他们自然大都被浇熄了罪欲之火，当然也是有一些躁动未被平灭。
冷光一现。
砰！
雷狮持着枪，枪口硝烟未散，地上大爷动也不动，头颅黑黢黢的洞汩汩涌着血。
“都放松些，帮我办点事，便能保你们性命无虞，否则——”
他睥眼再度朝尸体开了一发，继而将枪口，在幸存者间来回移动，眸光威吓骇人，其中意味自是不言而明。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蹲坐在篝火一旁的艾妲仰头望着来至身旁的雷狮，目光随着他蹲身的动作而下移。
“我瞧见这里有卡车，等会让他们载我们和车子回去。”
火光摇曳前，雷狮摘下了护目镜。
“烤暖没？什么时候好了就什么时候走。”
他边说着，边伸手往艾妲脸上探去，他浓长睫毛下紫瞳红光盈盈流转，使那本就生得峻傲的面孔显得许些温和。
“我怀疑你是故意寻着这帮人。”
“哼，半是半不是。”
见他收回了手托着下巴，沉默地盯那火星升腾，她回问道。
“哥，你应该是不回去了吧？或者是回了一会，就又要到外边去。”
“为什么这么问？”雷狮扭过头，目光淡淡地对着她。
而艾妲则挪着屁／股朝他凑近了些，她掏出口袋里的纸票，将其展开后一板一眼地念道“曼蒂特珂兰酒店赌场——入场券——期限今日凌晨三点。”
“呵，你从哪翻到的？”
“从你外套兜里。”
接着，两手捏着票券移近他的眼前，她侧头眨巴着那对紫红眼眸。
“所以，你这是要去赌博吗？”
雷狮二话不说抬手去夺票券，而艾妲反应迅速地避开了他的爪子，两手则背往身后，神情坚毅得没有半点松懈。
“听说赌博很容易输，虽然咱们现在有很多钱，但输光的概率也不是为零，而且黄赌毒一家亲……”
“说够了没？”
他好笑地垂首叹息，于是边悬着一只手，边自辩清白道。
“你觉得我是会沾上这种东西的人？”
“不觉得。”她斩钉截铁道。
“那你还不快——”
“所以可以带我去吗？”
“你说什么？！”
哗地一声，雷狮瞬间站直身，是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那副无辜的祈求神情。
于是她赶紧摆手解释道。
“当然不是对赌感兴趣，我只是想跟着你。”
闻即，雷狮愣了愣神。
“我想知道你做了什么，想在某些时候帮助你，”她屈膝缩在篝火前，抚过票券上金色纹路，“而不是一无所知地苟活。”
话音落下，她垂眸候了片刻，可等半天也没个声音，正要仰头望去时，余光却瞥见了雷狮身后抬起的枪眼。
艾妲眸光一戾，迅速持枪即将击去时，却听一声枪响，雷狮便已抢先一步射杀了反抗者，当她松了口气时，只见他忽然寒声说道。
“我能护你性命，但现在，还无法保你不受伤痛，”他没有任何遮掩，“任何欲求都有代价，你有这准备吗？”
“我以前就已经回过很多次了哦。”她捅着柴火，星红哧哧飘起。
“大半夜，你不困？”他别开目光，眯眼警告着周围的痞子。
闻即，她仰首抬眼纤眉微扬，眼梢嘴角漾起清浅笑意。
“我可是从下午四点睡到了晚上十一点。”
“真能睡……”
雷狮瞥眼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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