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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溏心蛋


夏末的晚风带了点凉意,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来,一派静谧。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少女一直抱着膝盖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在下面的室友回头往她这边看过来时,露出一个恳求的眼神。

        室友皱起眉:“你还愣在上面干什么?下来开门啊。”

        少女望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床铺,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她慢吞吞地顺着梯子爬下来,原先放在正下方的凳子被过去倒水的另一个室友“恰好”踢开,她一脚踩空,狼狈地落在了地上。

        少女捂着刚刚被梯子卡了一下的胳膊,如同一只被煮熟的虾,在冰冷的瓷砖上无声地蜷缩起来。

        室友手里拿着水杯,对她白衣服上沾到的灰尘一挑眉:“你地没拖干净啊。”

        还冒着热气的水杯一点点倾斜过来,正好浇到她旁边的地板上。

        这样的高度,难免会有水珠溅起来,少女默不吭声地爬起来,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几个头发拉得很直的女生,手里抱着枕头,嘻嘻哈哈地涌进来,看也没看她一眼。

        为首的那个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对少女露出一个嫌恶的神情:“晚上我们睡这里,你去我那边,要是查寝的话就应一声,不许睡我的床。”

        “她才不敢呢,喂,猪,去把地拖了。”室友笑着道。

        少女低着头,去浴室拿了拖把,把地拖干净了,这才慢吞吞走出去。

        门被她小心地带上,里面的声音很喧闹,但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一点点地挪到另一间寝室门口,敲了敲门,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女生从里面把门打开。

        那个女生避开了她的视线,侧身给她让出一个进来的空间,随后便回了自己的床铺。

        没有半点交谈,少女却仿佛松了一口气般,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下。

        瓷砖很凉,她穿得也很单薄,眼下只能尽力地抱着膝盖,好让自己的身体保留住一点温暖。

        “忘记把枕头带出来了。”她喃喃道,声音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沈清头疼欲裂地从梦中惊醒了。

        他这次没有躺在被窝里醒神,而是直接掀开被子站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睡前晾凉的一杯白开水,喝得一干二净。

        冰冷无味的水稍稍浇熄了一点他心头燃烧的怒火。

        头依旧很疼,他面无表情地抬起胳膊,往墙壁上一撞。

        胳膊肘和墙壁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盯着自己的胳膊看了片刻。

        窗帘外依旧是一片黑沉,但沈清没有半点困意了,索性换好衣服,洗漱完之后打开和廊桥相接的门。

        廊桥上新加了一个布艺沙发,是周昕淘汰下来的,本来破洞的地方被陈墨白用碎花裙上裁下来的布料补上,又往上面放了两个枕头。

        南方的夏季多雨,平时这块被一块搭棚用的塑料膜蒙着,塑料膜的边角被两块砖头压着。

        沈清把砖头移开,掀起塑料膜,折好放在桌子上,随后便坐在沙发上,望着漆黑的天幕,吐出一口长长的郁气。

        即使他在最初就已经对预知梦中可能看到的内容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没办法压抑内心那些即将爆发的情绪。

        幼儿园的时候,小白帮他对抗的是孩童无知的模仿与纯粹的恶意;小学的时候,他帮小白避开的是大人的怪异的癖好与带有目的性的恶意。

        但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梦中那样的景象。

        即使是之前经常欺负杨盈,还想用编谎话骗老师来坑他们请客的王志军,做过最过分的举动也就是说些欠揍的话气人。

        所以他对同龄人最糟糕的印象,只是“有点坏心但没什么影响”的程度。

        他没办法理解梦中所发生的一切。

        就好像是抓住了一个好欺负的人选,其他人便如同豺狼一般,一窝蜂地涌上来,把这个人的全部价值与情绪吞吃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行为和毁掉一个人没什么区别,但所有施害的人都理所当然,只当是心情不好时的小小发泄、抑或是附和朋友的小小举措。

        每个人都往被欺负的那个人扔石头。

        觉得好玩,觉得不满,觉得自己要“合群”。

        游离在外的旁观者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欺负的对象,所以选择了无视。

        明哲保身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沈清摇摇头,在心里反驳了自己,但不知为何,他的情绪并没有好转。

        梦里的那几个女生拿着手机,结合小白爸爸打听到的消息,不难猜出她们是打算边充电边玩手机的。

        直到做了这个梦,他才明白昨天秦音那句“床铺没有插座”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们俩的床完全换了个位置,这次床边墙壁有插座的变成了另外两个室友。

        地位倒转,确实很像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搞出来的把戏。

        沈清顺势往沙发上一倒,头枕在扶手上,望着开始泛白的天空,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迟来的困意。

        发沉的眼皮缓缓阖上,在尚未苏醒的清晨中,他再次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这个回笼觉睡得很沉,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被搭了一条薄被,上面的小熊印花有些眼熟。

        沈清有些迷茫地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坐起来的时候被子往下滑了一个角,他忙伸手捞了一下,却感受到另一边似乎有一股力在阻碍。

        只在小时候经历过抢被子的沈清僵着脸,缓缓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陈墨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眼下贴着沙发靠背睡得正香,被子被她占了一个角,正好把整个人都裹住。

        似乎是因为被子被他扯了一下,她倚靠的重心出现了一点偏移,慢慢往他这边倒了过来。

        这下沈清整个人都僵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用被子裹得像只蚕蛹的少女已经倒在了沙发上,头正好枕在他的大腿上。

        虽然有被子缓冲,这样倒下的动静还是有点大,陈墨白很快就醒转过来,揉揉眼睛,对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早饭想吃什么?”

        沈清垂下眼看她,默不作声地把她扶起来,往旁边挪了挪。

        陈墨白发现他的脸有点红,有些担忧地凑过去,用手背试了一下温度,没试出来,又把他的头掰过来,用自己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

        “半夜跑出来,连被子都没有就在这边睡觉,吹到凉风了吧。”

        少女在碎碎念着,沈清却觉得距离太近,连呼吸都能察觉。

        他微微往后一仰,强迫自己的心跳声正常起来。

        “吃面条吧。”沈清道。

        陈墨白确定他的脸色没什么问题,这才抱着自己的被子起身往回走:“六点半的时候你过来,记得带个保温杯,我给你熬一点姜汤。”

        沈清坐在原位没有动弹,片刻后,他突然摇头笑了起来。

        秦音换床铺的行为恐怕只是单纯嫌应对别人很麻烦,但他甚至闪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想法,还以为他们的想法撞到一块了。

        但这么做的话,和那些施暴者也没什么不同了。

        更何况小白也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是很心软的女孩子,对同性往往抱有更大的善意,如果相同的事情发生在她的室友身上,她恐怕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明珠没有蒙尘,她依旧是从前那样闪闪发光的样子,会背着他把嘲笑他的男孩子痛扁一顿,也会用实际行动把差点走进死胡同的他带回正确的方向。

        天幕被清晨的雾气轻柔地笼罩着,初生的太阳仿佛也裹上了一层薄纱,金红色的光芒柔和又朦胧,温柔地驱散远山轮廓上的阴霾。

        沈清伸了个懒腰,对着这样美丽的光景,突然道:“想吃溏心蛋了。”

        他回房间拿上自己的书包,又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条红领巾,这才踏着懒懒散散的步子往隔壁走。

        厨房里冒着热气,陈墨白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眼睛紧盯着里面,防止锅的水扑出来。

        沈清看她这副样子,有点无奈:“我进去看着吧。”

        陈墨白虽说喜欢做饭,但一到夏天不是做汤就是拌凉菜,炒菜是不可能炒的,照她的话说就是“夏天炒菜,火上浇油”。

        总之就是非常怕热。

        陈墨白有些犹豫:“你去?”

        沈清把她移开,径自走到厨房里面:“我来加水,你觉得差不多了我就加。”

        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既然他们两个都不愿意吃面坨坨,就不要自以为是地逞强了。

        陈墨白果然同意了:“水只要半瓢就行。”

        沈清一边用水瓢接水,一边道:“我想加个溏心蛋。”

        陈墨白便抬起手指指一个橱柜:“那里面有个小锅,你拿出来洗一下,热水倒到刻度线的位置,想吃几个蛋自己拿。”

        沈清面无表情地撒娇:“我想吃煎蛋嘛。”

        陈墨白不为所动:“汤面加什么煎蛋,你放点猪油不就是煎蛋。”

        这个解释实在是太过牵强。

        沈清默默瞅她。

        陈墨白答得理直气壮:“一样都是把猪油和蛋加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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