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
姜书艺大概是没注意到黎昭苏回来了，没等对方讲完就打断道：“我不要这个。这些设计稿相当于我的孩子，你别想把它们抢走乱改。这事儿没得商量！”
然后姜书艺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猛地把手机摔到沙发的软垫上。
很少看到妈妈这么生气了。
不过，最近妈妈表现得确实有点奇怪。
黎昭苏慢吞吞脱下鞋，转出玄关，和姜书艺打招呼：“妈妈，我回来了。”
姜书艺脸上没想到黎昭苏居然在这个点回来，脸上因愤怒泛起红晕还没消下去，见到黎昭苏回来了，竟一时愣在原地——她拿不准女儿有没有听到刚才那些话。
她手足无措地站起身，讷讷道：“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
“嗯，因为今天过节啊，想吃妈妈做的汤圆啦。”
是了，今天是元宵节。
气上头了，竟然把这件事情都忘了。
黎昭苏的视线落到茶几上，散乱的纸张几乎把整张桌面铺满了：“这是什么？”
“没什么，都是妈妈工作的文件。”姜书艺怕女儿看到什么东西，弯腰把桌子上散落的文件收进袋子里，放回房间，转头对黎昭苏笑，“苏苏想吃汤圆了是吗？妈妈这就去给你煮汤圆。”
“好。”黎昭苏眼睛扫了一圈，没看到新新，“诶，新新哪儿去了？”
姜书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我把它关你房间了。”
“我去看看它。”扭开就看到新新缩在它的小窝里。新新看到是她回来了，从小窝里跳出来，窝在黎昭苏的脚面上不动了。
黎昭苏心都软了，弯腰把新新抱起来：“小可怜的。”
新新看起来有点蔫巴巴的，黎昭苏慢慢地摸着新新的脑袋安抚它，心想它该不会是被刚才那阵势吓到了吧。
妈妈的脾气向来软和，如果不是狠狠踩到她的雷区，基本不会爆炸。
看着姜书艺的背影，黎昭苏眯起眼睛——所以，妈妈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情？
姜书艺不知道自家女儿心里的小九九，看着氤氲的雾气和锅里翻滚的圆溜溜的汤圆，她的心情奇异般平静下来了，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利索地关火将汤圆盛出来：“好啦！苏苏快来吃汤圆！”
“来啦！看起来真不错诶。”黎昭苏用汤匙搅动着汤圆，白瓷碗底里挤着一个个滚圆的汤圆，澄澈的汤底上飘着几粒枸杞。
“是什么馅的呀？”
“芝麻。你不是爱吃芝麻馅的吗，这次妈妈买了好多芝麻馅儿的。”
“芝麻？”黎昭苏含着汤圆，香甜的包馅淌出来，“可是妈妈你不是喜欢吃花生馅的嘛？干嘛不两种馅料的汤圆都买了？”
姜书艺搅动汤圆的汤匙顿了一下，笑道：“这两种馅料的，我其实都爱吃。”
才不是呢，妈妈确实不爱吃芝麻的。
但黎昭苏没吱声，只是埋头吃汤圆。
姜书艺觑着自己女儿的反应，她女儿这小半年来观察力卓绝，她拿捏不准她到底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不过苏苏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的样子。
姜书艺刚把吊起来的心放回原处，却冷不丁地听到黎昭苏问了句：“妈妈，你最近是工作出问题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黎昭苏苦恼地皱起眉毛，“我觉得妈妈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之前妈妈非必要情况都会早早睡觉，近来她起夜却总是看到妈妈房间里的灯还没有关。以前她进妈妈的房间就跟入后花园一样，现在脚步还没踏进去呢，那头就警惕地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好了。
更不要说妈妈眼下那一圈乌青了。
“感觉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吧。”
黎昭苏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妈妈的异样，大概是新新来之前就有苗头了。
姜书艺慢慢吃掉碗里最后一个汤圆，才道：“我没事。”
黎昭苏看着姜书艺，忽然发现她头顶多了一丝白发。
“妈妈，说不定我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书艺强硬地打断了：“不行。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你马上就要去考竞赛了，专心学习就可以了，其他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可是……”黎昭苏还想在说什么。
姜书艺揉着眉心打断她，脾气忽然就起来了：“我现在已经很头疼了！你不要给妈妈添乱可以吗？”
黎昭苏盯着空荡荡的碗，一声不吭。
两个人都没讲话。
过了一会儿。
姜书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太硬了，她放缓了声音，试图缓和气氛，“你还要汤圆吗？锅里还有，妈妈盛给你？”
“不要了，我吃饱了。”黎昭苏捞起脚边打转的新新，径直回了房间。
“你吃这么点就饱了？”
“气饱了！”
房门“嘭”地一声被关上，把两个人隔成严丝合缝的两个空间，也把姜书艺喊她的声音关在了外边。
新新乖巧地趴在黎昭苏怀里，软软地冲她“喵”了一声。
黎昭苏垂眸，半晌，伸手挠了挠新新的下巴。
刚才那阵无名火窜上来，理智就烧掉了。
但是现在想想，也还是很生气。
不仅生气，而且委屈！
她明明想要帮妈妈分担一些压力，哪怕她在工作上没有办法帮到妈妈，她也希望能在情感上给妈妈一些支持。
这怎么就成了添乱了呢！
黎昭苏又气又郁闷，想到第二天还有竞赛选拔，又紧张起来，硬生生翻了半宿没睡着，第二天顶着眼下一片乌青去了学校。
刚踏进校门，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嗤笑：“哟，这不是我们进步之星嘛。”
这拉长的语调，和造作的声音，一准儿又是许丁辰。
气不顺的时候还非要撞到枪口来，黎昭苏额角的青筋就跳个不停。
“你谁？宁正中学哪儿来的狗吠？你上次宴会还不够丢人吗？又来找我削你了？”
周边尖着耳朵在听的同学纷纷憋笑。
“你！”许丁辰气得脸涨红了，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黎昭苏的嘴。
许丁辰刚动了一下，一双手便摁住了她。
她身边站着的王明哲低声道：“有她求饶的时候，你不要自降身份。”
许丁辰的视线在他嘴边那抹讥笑停留片刻，抱起双臂：“算了，谁要跟这种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一般见识。”
黎昭苏嗤笑一声，和他们擦肩而过，表情毫无波澜：“醒醒，大清灭亡了。在社会主义国家做什么皇子皇女的美梦。”
许丁辰冷笑一声：“希望你过两天还能这么神气。”
“那自然是要比你神气，好歹我是人家请过去的，比不得某些人没有请帖还能溜进别人的生日宴会。”黎昭苏头也不回地抛下这句话，转身上了楼梯。
在黎昭苏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校门口就出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王明哲眼前一亮，迎上前打招呼：“诶，盼容，早上好啊！”
蒋盼容见到是他，讶然一笑，眼里像有一片碎星：“啊，是你啊，早啊。”
王明哲亦步亦趋地跟在蒋盼容身后，跟她攀谈。
许丁辰被抛在原地看着这俩人远去的身影，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这家伙看上去就像个大号的狗腿子。
黎昭苏去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教室里的人只有寥寥几人——而她的新任同桌，傅玄玉，已经端坐在书桌前刷题了。
这就是年级第一的自觉吗？
黎昭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怕打扰了他学习。
结果刚落座，就听到傅玄玉先对她说：“你今天挺早啊。”
“啊，对。”黎昭苏没好意思说因为她今天早上还跟妈妈置气，少吃了半碗稀饭和一个蒸鸡蛋。
“你……”傅玄玉将视线挪到她脸上，看到那明晃晃的黑眼圈，“没休息好？是因为今天要进行竞赛选拔考试吗？”
提起这茬，黎昭苏心里也有点没底。
“算是吧。有点虚。”
傅玄玉了解她的情况。
“没事，上午那门尽力而为，下午那门才是你的主攻项。放宽心考。”
黎昭苏想了一下自己之前刷过的厚厚一沓的资料，心下稍安：“学神都说我行了，那我必须得行对吧，要不然对不起蹭你的课和资料。”
可惜话说得太早了。
等黎昭苏中午从考场上出来的时候，恨不得扇早上那个自己两耳光。
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
黎煜文安慰她：“没事啊！咱们考完一门就扔一门，你赶紧复习下午那门，肯定能翻盘的！”
没错，这门考完已成定局，未发生的仍有一线生机。
黎昭苏给自己打气，手伸进书包里摸索半天，却没摸到那熟悉质感的笔记本。
卧槽？
不会忘记带了吧？！
黎昭苏吓得把书包翻转过来，倒出包里的所有书和笔记本，在凌乱的书堆里翻——
惨了。
是真的忘带了。
大概是昨晚看完之后，撂在桌面上没放进书包里。
“怎么了？”傅玄玉见她这样急，关切地问。
黎昭苏急得脸色都变了，恨不得立刻飞回家：“我发现我没带我的笔记本。我把我要注意的事项全写在那个笔记本上边了。我今天出门太着急了，落家里了，我现在回去还赶得及吗？”
如果是一般的考试也就罢了，但这关系到她能不能进竞赛培训，不能培训等于不能参加比赛。她还指望着能在竞赛里拿到名次，进而拿到梦校的降分。
这也是她为什么整个寒假都埋头苦学的重要原因。
“来得及。”傅玄玉拉起她。
“哎？！”黎昭苏被傅玄玉拽着飞奔下楼，塞进车厢里。
“去她家。”
一路风驰电掣，终于是掐着计划的时间到了黎昭苏家楼下。
“快去拿资料吧，能赶得及的。”
“谢了兄弟！”
黎昭苏急急地开了车门，跳下去就想往楼道里冲。
结果楼里也冲出来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手里还抱着一个人，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
黎昭苏刚想绕过去，却忽然发现对方是她熟悉的叔叔。
“蔡叔叔？！你怎么……”
她的视线从蔡叔叔的脸上挪到他怀里，赫然是姜书艺苍白的脸，双眼紧闭：“妈妈？”
随后蔡叔叔的太太白阿姨也从楼上蹬蹬跑下来：“老蔡你还在门口愣着干嘛呀！赶紧送书艺去医院啊！”
一阵天旋地转，黎昭苏急得声音都劈了——
“我妈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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