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等等！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子！
杨老师可没说过还要上去公开处刑的啊！
清晨的太阳明明不猛烈，但是黎昭苏却觉得整个人都眩晕了。
之前没想通为什么上周老师只让她带走了表扬信，没让她把锦旗一起带着走，现在她明白了，后招还在这儿啊！
就在愣神之际，排在后面的同学笑着拍了黎昭苏一下：“黎姐你还呆着干嘛呀？上去啊！”
黎昭苏一脸茫然地被推搡出队伍，硬着头皮往升旗台走。
操场上的同学看到她从队伍里出来了，静了一瞬，而后又掀起声浪。
“天啦，居然真的是她！”
“这姐厉害啊，坐过山车也不带这么刺激的。”
“牛批！我上次还看到张主任指着她鼻子骂，结果过不了几天，笑眯眯地表扬这姐们。”
张主任见她动作慢吞吞的，赶忙招呼她：“快过来！”
黎昭苏像个吊线娃娃一样被拉扯到升旗台中央，手里被塞进那卷锦旗。
锦旗的内容她是知道的……
那历历在目的八个烫金大字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正直善良，祖国栋梁。”
台下的摄影师举起手中的单反，对准了台上的人，然后不满意地探出头来高声喊：“锦旗举高点！然后笑一下！”
黎昭苏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
“哎不错不错！”摄影师飞快地按了几下快门，然后看了看成片，满意地点点头。
屏幕里清晨熹微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给这个高挑白皙的少女细心地打上了高光与阴影，柔化了她精致到锋利的眉梢眼角。
台下。
黎煜文拉住傅玄玉的衣袖，小声询问道：“小玉儿，这是不是你奶奶给我姐的呀？”
傅玄玉点头承认。
黎煜文挠挠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又骄傲又羞耻的感觉。”
傅玄玉闻言失笑，不经意向台上瞥了一眼，恰好看到黎昭苏忙不迭地往下跑的身影，像后面有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似的。
傅玄玉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到手上的知识小册子上，想到刚才那一幕，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
像春风吹开坚冰。
傅玄玉在学校里不太多言，脸上的表情也永远是淡淡的，永远稳定冷静，鲜少有看到他有情绪变化的时候。
站在一侧的蒋盼容一直用余光悄悄留意傅玄玉，自然也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她抬头看了眼前面那个落荒而逃的少女，微微蹙眉。
黎昭苏回到班上的队伍之后，脸控制不住地发烫。
“你好棒！”辛晓曼见她回来了，凑过来小声夸她。
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黎昭苏回头就看到辛晓曼亮亮的眼神，心下一松：“天哪，我觉得太尴尬了——”
后边的同学也凑过来调侃：“其实在台下看很好的！黎姐别尴尬！”
听到同学这么说，心里并没有好受一点，反而感觉更微妙了。
黎昭苏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没想到在回班的路上，还能更尴尬……
或许是因为同桌了，黎昭苏和辛晓曼的关系迅速拉近了，现在两个人总是在早操过后一起回班。两个人两步并三步跨上台阶。黎昭苏腿长，跑得快一点。
“昭苏——等一下，我喘口气。”辛晓曼撑着膝盖喘气。
黎昭苏本来已经冲到转角处了，听到辛晓曼喊她，又折回去，帮她顺气。
辛晓曼刚喘匀一口气，抬头一看，发现一个人的身影自转角处出现，那口气顿时梗在喉咙不上不下。
傅玄玉喜静，为了避开周一愈发汹涌的人潮，专门挑了一条人少的路。走到一半听见有人叫黎昭苏的名字，他身形一顿，拧身往回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黎昭苏？”
谁在叫我？
黎昭苏一回头，看到傅玄玉站在她身后的台阶上。微风过，拨动了他额前的碎发，也晃动了墙体上垂落的藤蔓。
她一看到傅玄玉，刚才在升旗台上被迫公开处刑的微妙的感受，就如时光倒流般重新灌入四肢百骸。
偏偏站在傅玄玉身边的黎煜文没看出她的尴尬，特别真心诚意地咧恭喜她：“不错哦，收到锦旗了。”
黎昭苏面色复杂。
这次，一座巴比伦空中花园已在脚边搭建完毕。
“……你们怎么在这？”黎昭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俩。
“恰巧路过。”
“那真是好巧——”辛晓曼的声音忽然横插进来。
看到大家都回头看她，辛晓曼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喏喏补充道：“走这条路的人不多……”
“嗯，”傅玄玉颔首，视线重新落到黎昭苏身上，“恭喜。”
黎昭苏：“……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傅玄玉注意到黎昭苏的肩膀一瞬间垮了下去，回想到之前她从升旗台落荒而逃的身影。
有点好笑。
黎昭苏自然是发现了傅玄玉神情微妙的变化，眉头拧了起来。
这个人属实不厚道，怎么还带上门嘲笑的？
“咳，”傅玄玉看到黎昭苏耷拉下来的眉眼，以拳抵唇掩盖了一下，“我和煜文先走了。”
黎昭苏巴不得他快走：“好走不送。”
气性还挺大。
傅玄玉轻轻笑了一下，趁着小姑娘炸毛前，拉上友人转身离去。
直到傅玄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镜头，辛晓曼还没有匀过那口气儿。
辛晓曼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傅玄玉。
傅玄玉人极冷淡，在宁正中学是诸多女生仰望的天边云，心底月，可望而不可即。
“昭苏，”辛晓曼踟蹰问道，“你……认识傅玄玉？”
“啊。”这问题把黎昭苏难住了。
思考半晌后，给出了一个她认为最贴切的回答：“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吧。”
辛晓曼“哦”了一声，没再接话了。
一直到回到班上，黎昭苏都觉得辛晓曼的情绪似乎与之前有点不对，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
既然想不通就直接问——“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啊？”辛晓曼眨眨眼。
自从辛晓曼和黎昭苏同桌之后，许丁辰每次来找茬子，都被黎昭苏挡了回去，现在小日子算过得还不错。
黎昭苏问：“那你为什么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跟早上相比，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对。”
“……”辛晓曼张了张口。
她心里很明白为什么她的情绪有所变化。
但是这种注定落空的贪嗔之念要怎么说？
没法说。
“没事。”辛晓曼最后给出了这么个回复，然后迅速抛出一道题，转移话题。
“对了，昭苏，之前杨老师留的那道压轴题，你做出来了吗？”
黎昭苏听到那道她花了很久时间的难题，注意力果然被迅速转移走：“没呢，我觉得有几个地方有点不顺畅，这道题比之前的难好多！”
见昭苏上钩了，辛晓曼松了一口气：“没事，我有一点思路，你过来，我给你讲。”
“好的好的！”
辛晓曼是稳居宁正中学高一年级前一百的学生，基础非常扎实，讲题条分缕析。
宁正中学集诸多优秀资源于一身，名师林立，一般排在年级前一百名，便能去到相当不错的学校了。
“我懂了！”黎昭苏听了一半之后，发现之前卡顿的节点被豁然疏通，“你这个思路好！而且你启发我了！除了这种办法还可以……”
黎昭苏兴奋地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推导其他的方法。
辛晓曼凑近细细看，发现黎昭苏提出来的几种法子都行得通。
不仅如此，而且能算得上非常精彩且省事儿的解题思路。
“你好厉害！”辛晓曼为她鼓掌。
和黎昭苏成为同桌是意外。
她之前以为黎昭苏是那种很不好惹的同学，学习也不行。不过她到底算是欠了她的人情，因此也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帮一把黎昭苏。
哪怕不为别的，光看到许丁辰吃瘪就很舒服了。
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会很难带，但是没想到，黎昭苏非常聪明，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
无怪乎成绩进步得那么快。
黎昭苏听到辛晓曼的夸奖，心里自得，嘿嘿一笑，嘴里却说：“低调低调。”
自从换了座位之后，有了新同桌，生活感觉都变了个样。
之前被许丁辰到处传谣言，名声都变坏了，同班同学对待她也是绕道走的。
不过……总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也终于体会到有朋友的快乐了。
女生的友谊看起来很腻歪。
有空会一起上厕所、一起聊天、一起吃饭。
黎昭苏一边想着，一边把手里的空盘子放进餐车里。
虽然偶尔会有偏差的时候，比如今天，辛晓曼有事儿，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来吃晚饭。
但是没有关系，她之前也习惯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可能是刚才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黎昭苏走出饭堂才发现外面已是大雨倾盆。
电闪雷鸣，凉风刮斜雨丝，雨点打在地上，碎成几瓣，飞溅到裸露的皮肤上，带来凉意。
是真的凉了。
没带伞。
黎昭苏站在屋檐下，看着这瓢泼大雨，在心里第一千零一遍检讨自己。
怎么就不记得带伞呢！
待会儿怎么上自习？
就在此刻，远远地传来一道叫喊声：“黎昭苏！”
霍然抬头，黎昭苏发现远处有道身影在向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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