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两难
钱氏面色复杂的抚摸着手下比刚出生的婴儿面颊还要细腻光滑的水晶，听完小叔和侄女的对话，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不语了。
她看着站在院中的姑娘，神情有些尴尬和愧疚地说道，“雪花啊，这、大伯娘之前——”
江雪笑着打断她，没让她把话说下去，“大伯娘，这个水晶既不透风，也不漏气、漏水，屋子里装上还是挺亮堂的，您和大伯好好商量商量要不要装。”
见她的神色没有任何不豫，且话里的意思也没有再追究的想法，钱氏不由松了一口气。
真要她当着众人的面开口给一个小辈道歉还是怪尴尬的，因此，对于侄女的善解人意，她心里的感激更多了几分。
再听她说要商量的问题时，更是连连摆手，“不用商量了，不用商量了，现在就装。”
之前没亲眼见过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她知道了这东西的好处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恨不得马上把它装好了，让屋子里变得亮亮堂堂的。
一旁托着水晶的江老大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只是这中间经历这么一番折腾，到底让人心里不痛快，于是瞪她一眼，呛道，“现在知道水晶的好了吧，之前要装还非要拦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老伴下面子，钱氏的脸刷一下子红了，有些气弱辩解道，“那我之前不是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好嘛！”
江老大哼了一声，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人也不愿意看两夫妻吵架，于是江老二笑道，“大哥，那咱们别磨蹭了，赶紧把这东西装好，好让雪花也去给我家弄一个。”
“行。”江老大笑着应了，其实他心里也急着呢。
接下来的工程，江老头都熟，于是也不用等大哥开口问，就直接把步骤说了一遍。
都是顶门立户的庄稼汉，拆屋修房这事儿干起来都没难度。
而且比起当初只是江老头一个人动手，现在可是有兄弟三个，外加两个青壮，五个成人呢！
不过，江老头虽然扛着锄头过来了，但他们老兄弟三人也没动上手，只在一旁像模像样的指挥着，动手干活都是江槐和江椿两兄弟干的。
即便如此，那速度也是嗖嗖的。
期间，钱氏以外面寒冷为由邀请江雪和江老太进屋等着，被江雪以要在外面帮忙为借口回绝了。
她到是有提出让怕冷的江老太先回家去，也同样被江老太拒绝了。
钱氏见两人都不进屋，也没有再劝，其实她也想在外面亲眼看着，不想进屋里。
于是江雪眼睁睁看着两个老妯娌站在墙根下跟监工的似的瞅着干活的几人火热的聊了起来，半点看不出之前有芥蒂的模样。
而小钱氏呢，也磨磨蹭蹭凑到她身边，想搭话，却又一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可怜巴巴模样。
江雪本也不是特别擅长交际的人，面对这种情景却也不好过份冷淡，只得笑着喊了声嫂子，打了声招呼。
小钱氏见她主动开口却像是受到了鼓励般，恢复了往日和人谈笑风生的功力，站在江雪旁边对着水晶好一阵吹捧。
说实话江老头夫妻和江清松小朋友也没少夸赞这水晶的好处，但他们夸赞里总是透露着骄傲和自豪，让她这个当事人，除了有些淡淡的不好意思外，更多感受到的是喜悦和认同感。
而小钱氏呢，她的吹捧里总是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沙拉酱里放了酱油一样，味道怪怪的。
所以大部分时候，她都是笑着点头应和几句，让自己不至于显得太过傲慢冷酷。
在就着水晶的话题聊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又放慢了说话速度说起了一些兜兜绕绕的话。
江雪听了半天也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得再次礼貌性的笑着点头。
见此，小钱氏又恢复了之前期期艾艾的模样。
江雪在心里叹了口气，笑着问道，“嫂子是有什么事吗？”有事您就直说好吗？
小钱氏笑了一下，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雪花，天冷，去我们屋里呆会不？我们住那屋。”
末了，似是怕江雪不知道，还专门抬手给她指了指。
“不了，我不冷。”江雪笑着摇头拒绝，却见她仍伸着手指固执的着一个方向，于是目光跟着看了过去。
半晌，她转回头看了看正热火朝天拆着屋顶的屋子，这才有些明了她的意思。
她和江老太他们住一个屋子，按理来说其实是不合适的，可是柴不够烧，为了活着，有时候，有些事儿也不能太过强求，而且，在江老太他们心里，她是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所以睡在一个屋里，虽说有些不合适，但外人到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小钱氏就不同了，她是嫁过来的媳妇，但凡不是条件太恶劣，实在逼不得已，自然没有媳妇和公婆住一屋的。
所以，小钱氏说了这半天，其实就是一个意思：给她住的那屋也安个水晶窗子。
对上她脸上稍稍有些局促又暗带讨好的笑容时，江雪恍然大悟的得出这么个结论。
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安了一个了，江雪也不介意再做一个，于是笑道，“那我一会儿再做一个窗子，把嫂子那屋也安上。”
小钱氏得偿所愿，一下子笑了起来，连声道谢。
其他人被这番对话所吸引，目光也看了过来。
江老大一家自然是欣喜的，这东西一看就是好的，自然想把两个住人的屋子都装上，只是怕江雪觉得他们得寸进尺，所以江老大父子俩才强忍着没有提。
江槐更是想着，反正平时他们吃饭一般也都在爹娘这屋，大不了以后，白天就都在这屋呆着呗，晚上天黑了再回自己屋里睡觉。
却不想，江雪会提出给他们俩个屋子都装上水晶窗子，自然是欣喜不已，连手里的锄头都挥得更有劲了。
江老头夫妇没有说什么。
钱氏看着站在儿媳妇身边的姑娘，对着妯娌真心实意的感叹道，“雪花这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懂事。”
以往只有她可怜这个丧子又丧女把自己弄得半疯半傻的妯娌的份，可现在，看着精精神神，眼神骄傲，身板挺直的妯娌，她知道，以后，该她羡慕她了。
有这样一们拥有神仙手段的女儿，何愁日子过得不好呢！
而江家另一个成员江清松小朋友就不怎么高兴了。
他正蹲在地上仰着脖子一脸骄傲的给江石头和江麦子科普水晶窗的诸多好处。
看着江麦子崇拜惊奇的眼神，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唯一让他不高兴的是，江麦子总喜欢管他姑姑叫姑姑，明明那是他姑姑，偏她非要一口一个姑姑的叫着，好像是她亲姑姑一样，讨厌。
还有堂哥江石头也有些不讨喜，明明他说的这么精彩，他却在那儿摸着水晶走神，哼！
然后，他就听到了姑姑的话，当下站起身不高兴的走到姑姑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
江雪低头看他，看他撅得老高的小嘴，知道原因何在，于是低头小声说道，“等回家，咱也把另一个屋子装上水晶窗。”
江清松这才满意的笑了，他姑姑可是会制作水晶窗的人，怎么能他家还没用上两个，别人家先用上了呢！
江雪好笑的拍拍他的头。
江清松压下嘴角的笑意，背着小手，决定再去给堂哥和堂妹显摆、不，讲解一下关于水晶窗的更多好处，让他们知道他姑姑有多厉害。
这边老老少少的在聊天，而那边江槐江椿这对堂兄弟也都是干活的好手，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照着江老头所指示的操作，在屋顶上弄出了一个水晶大小的方洞。
在把最下层的草帘子割掉以后，前期的工程也就告一段落了，两兄弟杵着锄头歇息换气，顺便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雪花，你来看看。”江老头叫闺女。
江雪听到老爹的叫声，心里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和这位堂嫂尬聊了，于是赶紧迈步走过去。
其他人也都围靠过来，探着头往洞口那儿看。
江雪知道江老头叫她过来是何意，只是此刻她却有些犹豫。
按理说她应该照着之前自家的那一番操作把屋顶上那四根木头替换下来。
可是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家无所谓了，自己有这个本事，做起来也是随手的事儿，江大伯和二伯家是亲戚，帮着弄好了，也无可厚非，但是，其他人家呢？她也要一一过去帮着把些椽子和檩条替换吗？麻烦且先不说了，关键是每家的房屋情况不一样，就像江大伯家的房子，看起来年道明显要比自家的长。
她虽然没盖过房子，但也知道房子都是有“保质期”的，尤其是这种木架结构的，时间长了，塌房的情况也不少见。
如果遇到那种年道长的，她好心替换了，可是过不多久，房子塌了，怎么了？
出力不讨好不说，对方可能还会怪到她身上来，万一出了人命，更是扯不清。
就算有明事理的不会把责任推到她身上，但她心里肯定也会为此而内疚自责的。
说实话，经历了末世，哪怕她自认乐观开朗，但心里也觉得十分疲惫，能再有一次重活的机会，她只想自私的过悠闲平淡的田园生活，不想背负太多不必要的压力和责任。
所以，她只给他们提供水晶，那些木结构仍然保存着？
可这个想法还没确定下来就被她否决定了。
说起来，几根檩条是不会太影响光照的，就是现代的窗户上也都有窗棱和窗框啊，有的甚至还安装栅栏防盗窗呢，虽然有阴影，但到底瑕不掩瑜。
所以，她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她忧虑的是，如果这些椽檩维持原状，那就意味着它们要日日被太阳暴晒着，这样会不会加速他们的糟腐、衰败？毕竟之前是在黄泥土的保护下，使用寿命肯定和暴露在阳光下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如果是侧面的窗户也就罢了，毕竟不承重，可现在这东西是在屋顶啊，得靠着它们承担重量呢，尤其是在雪多的冬天，大家都猫在家里，真要塌了，那可能就拽出几条人命来。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她陷入了椽檩是撤是留的两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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